书名:弁而钗(白话文版)

分卷阅读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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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天章於是道:”我监已经纳了,场已经进了,肯定中魁中得。只是担心你那里,却不知天从人愿,你那里是如此安稳!你真是有情有义,胆色包天,奇谋盖世,有出死入生的手段。”

    於是整理好杯盘,两人赏月。云天章吟了一篇思慕文韵所做的诗,文韵曰:“足见吾兄之情也。今日我回来,不可不庆贺,我咏《桃源忆故人》以回应你的诗,可以吗?”

    云天章曰:“妙!”

    文韵随口拈来:归来相见已三更,夜竟鸟栖弄影。

    庭空花寂静声,无人还自惊。

    殷勤盟誓今宵整,窗外寒鸦为证。

    床前明月知情,愿死生同衾。

    云天章曰:“生则同衾,此是老生常谈;生死同衾,却是你首次说出的。”

    文韵曰:“情之所锺,死,原本就不能隔绝,若是隔绝了,明显就不是情了。倩女离魂,说的不就是非死同衾吗?”

    云天章曰:“铭志及此,□□可□情字注□。我困於场事,词□□□□□。不可无词,吾题五言绝以塞责。”

    文韵曰:“□□而已,□□多乎。”

    云天章曰:“对啊!”

    今昔是何夕,身向此时分。莫惜金琼液,清光喜对君。别久相逢,会至亲爱,你贪我爱,不能尽道。

    之後,听说学院发榜了,云天章已经中第二名。文韵摆酒贺道:“新举人请喝酒。”

    云天章曰:“互相庆贺罢了。”

    两人相对大笑。

    云天章曰:“不才□□□□□涯□,可谓是潦倒穷途,没有青云之望。承蒙你舍身助我,我才能登科。你成就我的恩情,岂是一个‘大’字可以描述的?”

    云天章拜,文韵也拜,曰:“我是避难之子,堕入优场,吾兄却对我另眼相看,遂为莫逆之交。当时我弃家,成为一个优人,谁不掩口嘲笑我?吾兄却能始终如一,绝无悔心。感此深恩,即使我粉身碎骨,尚且不能报答万一,这些都是小事,你何必对我言谢?望吾兄更加精研,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是小弟所期望的。”

    此後在京城都没什麽事。秋去冬来,又到了早春。春榜发了,而云天章又居高魁。殿试二甲,选了□□□□□□。文韵道:“陆知府却是我上司。□□□□□□□□你,我如今冠起巾来,□□□□□□与你□□之会。”

    云天章道:“正是。”收拾好了行李,派人到南京报信。那知县还不曾升迁,知道这件事情好不欢喜。那石敢当已经被知县动了揭参,除了衣巾,又听闻云天章中了进士,忧郁而死。

    却说陆知府自从小夫人死了,失了玉凤,心事不宁,差仆人驾著车马去接夫人王氏到任。却正好儿子会考得中,也到任了。谈及此事。其子陆鸿渐道:“此物原从梦中得来,乃是奇物,忽然失去,必有人得之。莫非是妹子的婚姻就在此凤上?不如出榜求此凤,有献凤者,就许以婚姻,必会得知玉凤的下落。”

    知府认为说得是。

    次日,出一榜文道:“本府失去玉凤一只,有捡到将它还回来的,愿将小姐许配给他。”此榜一出,街道上人满为患,接耳交头,哪个不想?却是无处觅得那玉凤。

    却说云天章到任後,拜见太守。太守知他未束发时已经是名人,十分尊重他,一同和他喝著公堂酒。太守问道:“贤侄尊庚?”

    云天章道:“二十三岁了。”

    太守又问:“家眷几时才到?”

    云天章道:“家父已经去世,老母多病,家兄和嫂子在家。甘守清贫,没有钱财聘娶,中馈尚未有人。”

    太守道:“如□□□□□了。”

    云天章道:“成婚还要等回家之後。”

    拜毕回府,看见文韵,云天章说了此事。文韵道:“太守有一女,今年十七岁,德容才技,无一不擅其妙。兄长应当娶了她,以延凤环。”

    云天章道:“我承受你的至情,岂会生出他想?就算是绝了子嗣,也是心甘情愿的。”

    文韵大笑道:“从古及今,可有两位男子相伴终身之理?不孝有三,无後为大。为朋友而绝了祀宗的血殖,大不孝也。况且小弟已经色衰了。到了二十岁,就没有不离开的道理了,兄张既大发□□□报亦□□□归议亲,这是天理人情必然之理,况且当时我献身给你的原因,也是感念你的同情之情,无以可报,只有此身可以报答万一。兄长如今既然发达了,事情就结束了。报仇的事情,就交给兄长了。兄长你肯依我,我就还陪著你,否则,我就请求告辞。你难道不记得我是如何离开那仪宾和陆知府的了吗?”

    云天章听得自己不答应,文韵就要离开,只得连连答应道:“一切只听你的,你切不可离去。”

    文韵道:“陆知府失去了玉凤,有榜文在外,献凤者就将女儿嫁给他。他的玉凤已经在我这里,你可派一人送玉凤与他,道:‘老爷梦中得凤,闻太爷出榜召求,特差人送上。’必定会有好消息。”

    云天章没奈何,只得听他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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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的话:

    有许多的“口”字,大家别误会,这不是嘴巴的意思,应该是原著模糊不清的字迹,我找了好多篇都是这样,大家将就看吧!应该不怎麽影响的。

    ☆、第五回  风流客洞房花烛  志诚种南海成神

    云天章派人送玉凤给太守。太守大喜,收了玉凤,就请二府、三府做媒来说亲。择吉日良时过门。

    是好一位新人也,有《一斛珠》以咏其美:

    晓雾请笼,晴山淡扫新妆巧。一片闲情寄花鸟。朱颜在妙,哪识闲烦恼。海棠梦里醉魂消。柳叶檐前体态娇。桃花扇底窥春笑。

    试听歌喉,上苑莺声校进洞房,伴娘为她脱去簪笄,双双上床,男贪女色,女慕男才,但见:为云复为雨,相依更相恋。美配当良夜,佳期正妙年。窥窥郎似玉,淡淡女偏妍。更有销魂处,娇羞无一言。

    只是云天章虽然在陆氏身边,却是心却在文韵的枕侧。天未明,便去了书房来。文韵道:“新郎官此时不陪新娘睡,来此做什麽?”

    云天章道:“觉得你弟寂寞,特来相伴。”

    文韵曰:“兄长的事情成了,我睡得十分安稳,不用挂念我。”

    云天章想要和他一起去打猎,文韵曰:“新婚之时,不可用心在他事之上,过了新婚,我遵命便是。”

    云天章见他说得有理,便息了念头。此後相知愈好。

    云天章办案,有不能决断的,文韵都能为他抉择,举郡之人都奉云天章为神明。邵氏有四十年的冤屈,经过十个官员也不能明察,只需片言判断,数载沈冤,一时顿雪,明白邵氏的冤屈。

    辟冤民之扳案及买嘱者,衙蠹不法,惩治者二十余人,问军者十人,徒者十六人。三年间,为老百姓沈冤七十余件。

    几年都没有决断的案子,一到便明,有奸和尚拐良家女子为僧者,过临清,云天章喝“拿下”,得其情,焚其僧,而嫁其女。

    又有强盗,听说了云天章的神异,特地改装来伺察,刚进城,都被拿下。神明不测,不能悉数举例。

    惩贪戒酷,是非一端。隔省之冤不能明的人,都到这里向云天章告状,或者送状纸来。事关重大,云天章一定合情合理的判断。其他省的官员,佩服他的神异,非但不忌讳他越俎代庖,而来求他教诲。

    公车所至,无不受百姓爱戴。一时府县院道,无不各持清正,奸民顿息,堂可罗雀。临清受三年清廉之福者,是文韵之力。

    由於云天章天下第一清廉,於是升为两浙大巡。陆知府加升了临清道。

    云天章对陆知府道:“我想和令爱回南方侍奉老母,岳父以为何如?”

    陆知府道:“这是我女儿理应遵守的妇道,本该派我儿子相送才是,奈何他在京城成肄业,只好派家人相送了。”

    云天章辞了岳翁、岳母,他与夫人一只船,文韵雇一只船。将要到淮安,云天章想著文韵的年纪,已经二十岁了,观其容貌,犹如十七岁一样,而丰神色泽,似犹过之。况且他机敏过人,判若神明,便愈加敬重他。

    两人相对饮酒,甚欢。云天章道:“昔年在龙兴寺等你的光景,宛如眼前,而贫富贵贱已经如天渊了。”

    文韵一闻此言,打动机关,知冥缘已尽,长叹一声,泪如雨落,道:“云兄,我与你要告别了。”

    云天章听得此言,好似高山失足,大海翻舟,哪里有些把柄?道:“贤弟,我与你磨过了多少苦难,得到今日,正好一同到你原来的家,好为你报仇雪恨。贤弟重整书香,再振箕裘,讲亲婚娶。乃是苦尽甘来之时,为什麽倒说分别的话?我摸不著头脑。”

    文韵道:“我的身体尚且不知在何处,整什麽书香?振什麽箕裘?议什麽婚娶?”

    云天章道:“说的越发荒唐了,你的身体不就站在我身侧,怎麽说身体不知在何处?站在我身边的难道不是人?”

    文韵道:“难道是人?”

    云天章道:“越发好笑了,不是人,难道是鬼?”

    文韵哭道:“是了,兄长记得三年前在龙兴寺中梦到小弟将头还给你,成全了刎颈之交吗?小弟被那仪宾所逼,不死,必辱自身。故而我打发兄长前往淮安,小弟便假装同意了他。到了第三日,此贼果然让我穿上新衣,小弟都穿上了。到了时辰,那贼来会饮,我欣然相接,略无嫌忌。他只道我是真心要跟著他,於是散去了仆从,只有我和他两人对饮。酒至半酣,酒肉引杯,词色壮烈尽诉避难巅末,以剑击桌,老贼忙躲到了桌下,小弟一剑割在脖颈,成全了舍身报兄的誓言。”

    “灵魂却不散,来淮安,在梦中见到你。因为遇到了慈航大士,拜求他慈悲。大士怜我重情轻死,教我以聚形符、防身诰,於是才能白日现形,出入无碍。故而能与兄长相伴数年。那仪宾的书房中尚有我的一首辞世诗。当时我死後站著没有跌倒,右手持剑,左手拎头。他次日起来看见我,我怒目扬剑,横行几步。他惧怕我的英灵,悉数从了我的要求,将我厚葬,我所持之剑,一起被葬在了棺椁之中。如今现寄存在琼花观中。祈求兄长你将它带回,交给我的老母,安葬在故园,得以陪著祖宗,是生死骨肉啊!至於报仇雪耻,扶植孤弱,表彰门闾,此乃是吾兄的事了,小弟不能去做了。”

    云天章听他这番话,目瞪口呆,呆呆的看著文韵。

    文韵道:“你还是不信麽?我是男身,如何嫁得令岳?若不成亲,如何取得玉凤?此是令岳对我说了其中缘故,亲手将玉凤递与我的。你可知隔壁邻家女子失尸之事吗?此乃是我借尸卖身,成了你纳监之事。我初次入园又出来,你问我为何穿著白衣,那是徐家女子入殓的衣服。二次入园,托言收拾,将殓衣投到井中,以灭其迹。我陪伴令岳四十日,其实是女身。到了中秋,知你考试到了终场之日,借著楼倒了,灵魂出窍到京城来和你相会。如今徐氏女的尸体,令岳还将她寄存在临清观音寺中,尊夫人也知道。我扮作徐氏女,中秋三更死了,我就是三更到的京城,不是鬼,怎麽能如此迅速呢!况且像是参政一事,我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十年之前的事,宛如亲眼所见?我是鬼,是真的,又有什麽疑惑地呢?”

    云天章道:“如此说来,你真是鬼了。但是你我之情,原非生死可隔,你既然有灵,长住於世不就好了,为何要说离开呢?”

    文韵曰:“情缘已满,不能再留下了。”用手指著道:“接我的人来了。”

    云天章举目观看,是一艘船的队伍。

    但见:旌干摇月影,鼓吹杂鸿声。帆开绣帐,与宝船而交辉;樯尽红霞,与栏舟而并璨。

    喝道的尽是力士黄巾,摆围的都是牛头马面。纷纷蛟龙拥行船,济济鬼判迎节钺。从来不信阴阳,今日方知神鬼。

    云天章问道:“你在阴间,所居何职?”

    文韵曰:“慈航大士保奏,敕为南海水神总管。”

    看看近来,那些鬼判、牛头、马面一齐跪下,禀道:“限期已近,请大王登舟赴任。”

    文韵道:“取冠带过来。给云老爷这里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