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复照青苔上(BL)

分卷阅读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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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照临叹气摇头,拿他没辙,冒着性命危险,丢下偌大的国家和怀有身孕的皇后,为了一个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又痴又傻。

    五年时光,说到底什么也不曾改变。五年前为夺皇位亭锦忆可以兵变弑兄,在史书上留下一抹污点,五年后的今天也能为了一个人抛却家国,甘心受一箭之苦。

    他是那种学不会放弃的人,只要还有一丁点的可能,就会牢牢抓住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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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锦忆不记得走了多长时间,艳阳高照,伤口流血不止,他用袖子上撕下的布条勒紧伤口,可神识渐渐涣散。记忆里这样带伤走路只有在带兵打仗的时候,那时候他是全军的脊柱,他一倒,就全军都倒了,为了家国,他咬牙支撑。但现在,只是为了一个人。

    荒草荆棘划破衣摆,这山林之中无路可走,只能依靠感知和太阳方位辨清方向,真不知那人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中如何独自生活五年,夜半时分,听到风穿树林雨打竹叶之声,心中泛起的伤怀又如何宣泄。

    血顺着嘴角流下,亭锦忆扶住一棵小树,面色苍白如纸。而不远处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一塘水,四周树木碧绿参差,皆倒映水中。

    心中涌上一股暖意,终于是……到了。

    亭锦忆会心一笑,精神放松,这才脚下一软,栽倒在树下。而神识残留之际,见一人倾身看他,模模糊糊看见的面容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他已寻觅多时。

    亭锦忆胸口上全是血,心中暗笑,他赌的,便是他不会见死不救。

    天色未明,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时不时响起两声咳嗽声也是闷闷的憋着,生怕吵醒的里面躺着的人。

    寂青苔扎起衣角蹲在屋外,偏头熬一锅药。亭锦忆勉强睁开眼,茅草屋大门开着,昏昏暗暗的光线看不清什么,况且胸口上的伤痛极,连动都不能动,吸了口气又闭眼装死。

    琼楼宫殿,此刻也比不上这间茅草屋让人睡着舒坦。

    隐约听到有脚步声走进,亭锦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小声唤他公子。

    公子?呵,还真能装,他就陪他装下去。

    寂青苔看他没动静,把手中盛满汤药的粗瓷碗放在案几上,转身又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端了一碗清粥回来,用勺子一勺一勺极认真的喂到伤患嘴边。

    亭锦忆知道他不喝粥,但这熬粥的手艺还真是不差。粥里放了一点刚冒尖的野菜叶,配上切的极细的肉末,清清淡淡的,很香。

    待到粥已见底,寂青苔转身走到桌边收拾碗筷。这个碗用了五年,上次洗的时候不小心磕裂了,需要从新买一个。对了,醋也快没了,等下次下山一起带回来,还有就是这多了的一个人……

    吃穿用度什么的,都要多采买一份。

    “先生……”凭空插进来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是暗沉沙哑,熟悉的像是再做梦。

    寂青苔手颤,差点打翻茶碗盖子,有点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亭锦忆再次开口,是那句话本里用烂了的台词,“多谢先生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寂青苔急忙着端起刚才熬好的药汤慌乱转身,药汁泼洒在手指上也无知觉,“没、没有,举手之劳,既然公子醒了,那就把药喝了吧。”

    亭锦忆看着药汁从他手腕处滴下,暗笑摇头,重起了话头,“还未请教先生姓字。”

    寂青苔把碗放在床头方凳上,刚好到他够得着的地方,“姓梅,名自早,无字。”

    就是他了。

    亭锦忆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梅先生。”

    (被俺上铺的三找童鞋吐槽情节俗套,心碎了一地啊啊,不过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让他两相遇,勉强就这样了,吐就吐吧……摊手)

    ☆、第八十八章

    亭锦忆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梅先生。”

    寂青苔匆匆忙忙收拾好碗筷,逃似的快步走出屋子。说不清楚,心里,就是很乱。

    从救他回来时的害怕,到现在的手足无措,足足三天。心是放下了,但是又该如何面对屋子里的那个人?

    寂青苔借着一轮月光在水边洗碗,水波荡漾开去,夜风习习,弦月挂三星。

    纱窗透出隐隐光亮,手指轻抚过水面,水塘另一边有不知名的鸟儿在鸣叫。随手捡起一个一颗石子投过去,只听黑暗中扑啦啦一阵响,之后便再无动静。

    把洗好的碗放回另一间屋子的橱柜中,寂青苔又燃起一支蜡烛放在柜子上。收拾出一块不大的地方,打算从今夜开始要在此处睡了。

    前三日,亭锦忆昏迷未醒,他只得日日夜夜陪伴左右,生怕他有个闪失,现在他既已醒了,再同处一室就显得不合道理。

    夜凉风定,寂青苔等了很久,估摸着那人应该休息了才轻手轻脚推门进屋,箱子里有备用的床褥,取了出来正打算抱到隔壁。

    “先生要去哪?”

    亭锦忆掀开帘帐,星眸中无半丝睡意。

    寂青苔身子一僵,“我,去隔壁睡。”

    “隔壁?”

    “嗯,隔壁是放杂物的地方,也算宽敞,刚才收拾了一下。”

    “真是麻烦先生了。”

    “公子客气。”

    亭锦忆知道他五年来都是独自一人,现在自己占了他的床,他只能睡在地上。本想出口挽留他与自己同床而睡,想了想还是作罢。依两人现在的身份关系,说出这种话太轻薄了些。

    凡事,欲速则不达。

    那夜里,亭锦忆望着白色的帐子嘴角笑意荡漾。

    与他,仅隔一堵墙,仿佛连呼吸,都似有似无响在耳边,无比真切。五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他离自己这样近,非在梦中,而在现实。就连胸口的痛都真切的让他欣喜。

    而寂青苔也没有睡意,一直辗转到天明才不知不觉睡着。

    第二日,熬粥煮汤,平淡如水的日子。

    亭锦忆吃药比寂青苔利落很多,每次都是抬碗一饮而尽,面上不见有丝毫异样,倒是对寂青苔客气的很。

    “有劳先生了。”

    亭锦忆轻拭唇边药渍,把碗放到寂青苔手中。

    “公子客气。”

    依旧是刚开始说的那些话,寂青苔收碗出去,过了半晌又提着药箱进屋。

    多亏平日里他看书看的挺杂的,勉强识得一些治伤的药材。今日早些时候便去了山里,采了几株草药,舀碎了挤出汁来敷在伤口上。虽算不上好,更比不上宫中的丹药,但起码可以缓解伤势。

    “先生在做什么?”亭锦忆看他在旁边一阵忙,好奇开口。

    说实话,这民间的土方是向来锦衣玉食的亭锦忆不曾见过的。

    那药汁呈暗绿色,看上去便觉的不妥,亭锦忆暗自皱眉。

    “帮公子换药。”

    寂青苔一边把用旧的床单撕成条状,一边答道:“山中只有一些草药,对伤势略有助益,前几日也都是这样帮公子敷药的。”

    “先生懂医术?”亭锦忆见过他看兵书账本,不料连医书也有涉及。

    “不懂,只是以前随手翻过几本医书,记过一些药材的样子。不过这方子我以前试过,公子不用担心出问题。”

    试过?又不是一般的药材,这种外敷的伤药肯定只有受伤流血才能用,难道他曾经……

    亭锦忆试图用手支起半边身子,忙问道:“怎么了?”

    寂青苔错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淡淡道:“不过是被刀子割破手而已。”

    见他担忧的样子,寂青苔眉毛一挑,“公子以为?”

    “没什么。”亭锦忆放下手缩回被子里。

    寂青苔撕好布条,又把它剪成长短适中的样子。亭锦忆侧着身子看他做这些事,又问:“先生还没有问过在下的名字呢。”

    寂青苔一愣,才发觉自己一直都是公子公子的叫他,就算知道他的名字,也在称呼上保持着距离。

    “在下姓亭名锦忆,梅先生可称呼在下为锦忆。”

    亭乃是国姓,锦为字派,亭锦忆没有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重要的是,他私心里还是希望寂青苔可以叫自己的名字。

    寂青苔抬起眼,“嗯,亭公子,把衣服脱了吧。”

    还是在生气啊,亭锦忆抿了抿嘴,无奈道:“可能还要麻烦梅先生。”

    伤势虽然好了很多,可是动作一大还是会牵扯着伤口疼。亭锦忆本可以忍痛自己来,但一瞅寂青苔关切的神情,不自主地装起脆弱来,反正他也不会把自己一介伤患扔出去。

    寂青苔看他无力靠着的模样,透着十二分的脆弱,只得倾身过去帮他解开盘扣。

    白皙的手指在他胸前翻飞,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帮自己脱衣服。亭锦忆把身子微微向前倾,同时轻轻抬手放在他的腰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