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曲枫依言照做,舔了舔嘴唇看向了前面。
“紧张么?”
“还好。”林曲枫握着枪,笑着说:“训练那么久不就等这一天。”
“不错,不错。”沈秋和也露了个笑,说:“本来来这里之前你应该会被考核一次。结果没想到临时出了这样的变化,我本来还有点担心。”
林曲枫信誓旦旦,“我没事。”
沈秋和说:“接下来你要面对的东西会颠覆你的一切认知,但是你要坚定一点,相信自己选的,接受自己所看到的。千万不要出纰漏,有一点问题,不但影响计划,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林曲枫点了点头,之前稍稍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不要把任何人想得太好。包括我。”沈秋和说完,远处忽然就传来了动静,沈秋和把他的头一摁,做了一个手势,自己到另外的点去了。
林曲枫立刻拿起枪瞄准,只见一辆小货车颠簸过来,他看了一眼车牌就绷紧了身体。
第一声枪响,他原以为那辆车会加速离开,没想到对方一脚刹车反而停了下来,随后朝着沈秋和的那个方向连着用巴雷特连开了几枪。林曲枫很快就反应过来为什么沈秋和要带上他了。
他开了五枪,第一枪毙了驾驶座上没有下来的男人,第二枪他打爆了那辆车的轮胎,第三枪他换了重型□□,子弹穿过了窗玻璃打在了下车的女人的肩上。第四枪本来想打对方的头的,结果被躲开了一下。
等第五枪的时候,女人已经把火力转到了这边。林曲枫不确定自己算不算得手,所以他再次换了突击枪,拿了弹链对准目标扫射,用火力压制。
林曲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他拍了拍林曲枫,说:“计划有变,你先停手。”
☆、第三十章
林曲枫一停手,那边还穷追不舍,沈秋和一把把他护到怀里往后退了很多后火力才笑了下来,女人一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手握着枪追着他们。林曲枫被他拽着时不时往后掩护性开一枪。
根据情报和资料的分析,他们原本以为来的人应该会是让沈秋和耿耿于怀的那个女人的手下,但是从最初资料就出了问题,本来应该已经死在金三角的女人活生生地出现,并且在第一次交锋的时候生擒了袁朗。沈秋和本想通过今天逼出那个女人,没想到车上下来的女人就是她本人。这让沈秋和欣喜若狂。
沈秋和低声说:“别再打伤她,引着她跟我们走。”
林曲枫依旧照做,沈秋和带着那个女人走了一段后,发现林曲枫这孩子可招人疼,不但能听话,而且确实很稳,没有第一次出这种任务的样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他们走得更深,树林更加密集的时候,沈秋和拖着林曲枫到一棵粗树后面,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给林曲枫一个眼神,示意他抱着枪看他手势行动。女人先虚发了两枪,沈秋和忽然说:“果然是你。”
女人忽然楞了一下。离得有点距离,林曲枫从瞄准镜里面观察着她。沈秋和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他一手背在后面,在林曲枫看得到的地方。
女人再次愣住,她把枪口对准了沈秋和,隔了一会儿,才低声问:“秋?”
“是我。”沈秋和慢慢往前走了一步,似是老朋友那样爽朗一笑,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你……也是来杀我的?”
沈秋和似乎很放松,一手却在背后紧紧握成拳。林曲枫从瞄准镜里看到那是一个很有缅甸特色的女人,她的耳畔簪了一支罂粟花,花朵开得浓艳,印着她狭长的眼和薄薄的红唇,虽然不符合东方人的审美,却也不能说难看。她肩上的伤是林曲枫打出来的,但是似乎并不妨碍她与沈秋和对峙,她甚至没有用手去处理一下伤口。
“怎么会呢?”沈秋和垂眸浅笑,一派平和,他说:“我本来以为你死了,今天接到的任务情报出错,把你当成目标了。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女人的枪口还是直直地对着他,沈秋和背在身后的手忽然松开,他站着没动,反而是女人犹豫了一下,沈秋和露出了一个很诚恳地笑。
僵持了一会儿,女人说:“你的同伴呢?”
沈秋和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做了一个手势,林曲枫开了一枪,子弹准确擦过了女人的耳边,耳边那一大朵罂粟花瓣落在她肩上,她轻轻一动,花瓣落地,却并没有生气。
“想不到……我出事以后,你在缅甸不但闯下了大祸,也找到了了不起的帮手。”
沈秋和大气一笑,笑里夹了一些苦涩,分辨不出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情实意。 他说:“你出事了以后,我们这样的亡命徒本来就没地方去,我养了很久的伤然后就流浪在缅甸境内,仰光现在四处都是我的抓捕令,我靠接一些散活为生,道上兄弟义气,分一口饭吃。今天在这里等着坤沐的新情人,我本来想,这老小子太不厚道,大姐一出事儿他转身就有了新的妞,就答应雇主在这附近截杀。没想到……”
女人放下了枪,似乎是疲倦了。摸出一盒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看了看沈秋和,说:“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沈秋和没有让林曲枫现身,所以林曲枫还是抱着枪通过瞄准镜看着女人,他看她从容抽烟,脸色不是特别好。
两个人说了几句,沈秋和的话基本没有什么破绽,但是他没想到女人会忽然举起枪,林曲枫第一反应就是扑出去,他弃枪帮沈秋和挡了一下,随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沈秋和反应迅速,将枪握在手里对女人开了两枪。
女人迅速躲开,随后说:“别激动,我只是想考验一下他的忠诚度。”
沈秋和大概看了一下林曲枫的伤势,冷笑了一下,问:“你觉得我现在凭什么相信你?”
女人说:“你应该已经无路可走了吧,那你没有底牌不相信我,你的目标让你和坤沐注定反目成仇了,陆轩那边也显然不会收在我手下呆过的你。但是你回来了,我想你既然跟我碰上我就一定会带你走,我现在很需要你,可是我不确定他对你,将来对我是否会忠心耿耿。”
她平静地解释着,但是显然沈秋和一时不能接受,林曲枫虽然只是肩膀受伤,但是这也确实惹恼了沈秋和,如果不是林曲枫的手在他腰后掐了一把,或许他已经控制不了了。
沈秋和闭了闭眼,睁开后,说:“我确实有求于你。但是不是现在,你今天要么就先走吧,留个地址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完我就联系你。”
女人掐了烟,说:“打伤了你的兄弟我也很过意不去,这样吧,我替你做件事。”
她给了沈秋和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跟上,随后就带着他们回了那辆车边,林曲枫靠着沈秋和看着她轻轻松松从后备箱里拎出一具尸体。虽然沈秋和的任务目标和目的是骗她的,但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赶了这个巧。
女人把尸体随意往地上一丢,好像丢一件垃圾那样轻松,女人的眉间有一个弹孔,整张脸已经面目全非。女人抬抬下巴,说:“坤沐的情人,你拿这个交差吧。”
“你……”
女人笑了笑,说:“如果不是她,我或许还能回坤沐身边,这笔账,这么算还是便宜她了。”
沈秋和已经恢复过来了,他露出了惯有的那种笑容,说:“那就谢了。”
女人留了一个自己的号码,看看时间也差不多,立刻就走了。沈秋和等她走远了凑过去看尸体,确实死亡不会超过24个小时。
林曲枫从包里拿出急救包给自己处理伤口,等沈秋和弄完所有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袁朗先带着吴哲去了果敢,但是得到的却是另外一名队员死亡的消息。铁路之前说的有一名成员失去联络,就是牺牲的这位。
齐桓也受了挺重的伤,所幸一路辗转到果敢后就得到了妥帖的治疗。齐桓说原先他预计搭档也会去果敢,所以他一路往果敢赶。他们在会和的时候才知道对方已经被敌方给收买,所以齐桓后来所中的第一枪就是搭档开的。火拼的过程中因为搭档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被敌方用来当盾牌挡了齐桓的好几枪最终牺牲。
袁朗抽着烟没说话,吴哲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齐桓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沾血的录音笔,里面录下了全部过程。吴哲听到枪声起的时候,脸色又白了一层,身体晃了晃被袁朗扶住。齐桓低着头,说:“尸体我已经带回来了。”
袁朗透过烟雾看着他,说:“去看看。”
尸体放在一个废弃的旧屋子里,那么多天已经开始腐烂。吴哲看着那个人的脸,忽然就想起老A的训练场。他沉默着呆了一会儿,想抬手行个军礼却被袁朗一把拽住了手,齐桓也摇了摇头。
吴哲不解地看向他们。齐桓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胸牌,放在空着的桌上,说:“想敬礼,只能对着这个名牌,不能对着这具尸体。”
“……为……”
吴哲没说完,袁朗就急急忙忙打断他,说:“如果明天我出卖了你然后我死在了你的枪口下,我也没资格让你为我行军礼。”
袁朗这次说话很婉转却还是让吴哲激动了一下,齐桓很古怪地笑了笑,没说什么。袁朗也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两人来说能把尸体带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的一件事情了。
吴哲冷静后,红着眼睛对着名牌行了个军礼。
齐桓很详细地说了那天的事情,并且给了他们非常重要的情报。现在金三角也是天下三分的局势,本来金三角有坤沐,苏塔钦和陆轩,苏塔钦的势力当年被沈秋和基本瓦解,虽然现在肯定她还活着,但是陆轩和坤沐内斗得最为激烈。所有人都想分苏塔钦的那杯羹。现在苏塔钦既然还活着那说不定就真的会变得更复杂也更好下手。他们的任务已经差不多可以算完成,但是袁朗还有一个目的,他要顺利把沈秋和他们送进内部,并且干掉苏塔钦最为得力的一个手下,叫塔赫曼。这样也能把局势发展到最恶劣的地方。
当时袁朗就是想近距离暗杀塔赫曼才会被生擒,现在袁朗的脸已经被认出来了,所以这件事情只能吴哲去做。
“下一次动手不可以再失败。”齐桓指了指地图,说:“沈秋和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大其力,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说不定已经和苏塔钦碰头。”
吴哲看着地图很认真,似乎根本没听到齐桓的话,袁朗坦然一笑,说:“大不了我再次出面,任务本来就抱着会死在这的心思。”
“不!”吴哲忽然抬头,看向了袁朗,眼底有沉沉的坚决和怒气,说:“你不会死在这!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完成任务回去。”
袁朗本来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冷淡,听他这么说反而笑起来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借你吉言。”
齐桓跟着笑了起来。他很喜欢吴哲就是因为这个,这个年轻人身上永远有一种坚定和希望,即便有时候幼稚的不行,但是战友和兄弟之间,就最需要这种劲头。
齐桓给了他们一个盒子,说:“里面是锄头最用得惯的枪,我改装过了。”
吴哲接过箱子,一直低着头。齐桓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问:“紧张了?”
吴哲摇头,说:“小生只是想着队长的命真交代在这,会怎么样?”
袁朗笑意沉沉,齐桓也跟着笑了起来。三个人一起吃了点东西后,吴哲他们就准备去大其力,走之前袁朗吩咐齐桓先回仰光。吴哲说想再看一眼尸体。
袁朗难得没有训他,抬抬下巴示意他自己进去,烟雾迷蒙了所有的情绪。吴哲站在门口看着躺在那的人,问:“他不再是战友,是吗?”
齐桓看着袁朗,袁朗声音很冷静,说:“你战场上做了逃兵,你会怎么定义自己?”
“他会不会……有自己的计划和目的?”
齐桓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他交代了队长和我的身份,并且还给出了队长的坐标。吴哲,你还记得口供三原则吧”
吴哲点点头,低声说:“违反三条原则,就认定为背叛。”
他想问得有很多,但是第一次发现所有的问题都梗在喉咙口,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队友的死亡,即便血液已经干涸,即便他没有在现场,即便他尽量不去回忆漆黑的枪口,但是这确实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面对。他开始强烈地怀念老A那些他曾经深恶痛绝的训练场,怀念那一场场看似毫无意义的演习。他想起袁朗和沈秋和叙述的战场,想起袁朗说的M16近距穿透的那个伤口。想起了很多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