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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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

    我心中一紧,刚想仔细听个分明,唐岐却没了下文,我转眼一看,他竟是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唐岐没了平日的故作稳重,仍是一副孩子相。许是睡得不舒服,眉头稍稍皱着,眼睫微微扇动。我轻叹一口气,将他抱进寝宫。

    寝殿里的熏香甜腻,配着殿外的桃花香引人犯罪。

    我不过是三分醉意,却有七分清醒。

    唐岐睡梦中的脸显得更加脆弱无辜,让人有吻他的冲动。

    我心中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将将要碰到他的嘴角,他蓦地睁开眼睛。

    我不禁摇头。

    真是可惜。

    唐岐刚开始还有些昏昏沉沉,顷刻间便意识过来,坐起来训斥道:“大胆!”说罢起身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横在我颈间。

    唐岐的手颤抖得厉害,长剑根本没有碰到我的颈项。

    我把那把剑轻轻用手隔开,轻声说道:“陛下何须如此惊讶,毕竟臣又不是柳下惠。”

    唐岐的剑最终没有落下,半晌只颤抖着吐出两个字:“退下。”

    “遵命。”

    我句句不离皇上陛下,可在我心中他只是唐岐。我从见他第一眼起,便知道他是和我一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诏书下来的时候我抚摸着中书侍郎的官印正在愣神。不知唐岐会降我的官阶还是罚我的薪俸呢,或许还会更严重。我当日虽未能如愿却也并不后悔,因为唐岐毕竟心慈手软,我心中笃定他不会杀我。

    “裴爱卿资历尚浅,恐不能胜任中书侍郎之职,不如去塞外历练历练罢。”

    丫鬟小厮跪了一院子,跪接圣旨。圣旨是唐岐亲笔书写,盖了朱红的印。诏书中写明唐岐命我到塞外当监军,在末尾又加了一句:“塞外战事严竣,未得传召,不得回京。”

    有的小丫头一听说我要到塞外就哭出了声。我和颜悦色地对她们说道:“哭什么,皇上这是器重我,以后我少不得要加官进爵的。都把家给我看好了,到时候少了什么东西我唯你们是问。”

    下人们这才哭哭啼啼地散了。

    我回到屋内,这才卸下面具。心中愤懑不已,紧握着手中的圣旨,恨不能将它撕成两半。

    我心中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当这一刻来的时候仍是不能释然。

    手把圣旨捏得簌簌作响,半晌后还是颓然松开。

    罢了,罢了,圣命难违,横竖我是归不得。

    塞外的春夏很短,j□j月的时候就已风雪漫天。薄衾冷似铁,我有时会在半夜被冻醒。雪起的时候,我就站在帐外看着,想着唐岐现在在干什么,是在批奏折还是在饮桂花酒?唐岐酒量浅,中秋宴上莫要喝多了。心中这样想着,塞外的日子便越发难熬。

    月圆之夜会有狼群的嗥叫。我听着狼群的嗥叫,心中却甚是清明。唐岐此举不过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只是恐怕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除夕的时候,我与驻军在一起围着篝火饮酒。军中无甚好酒,皆是大坛的烧酒,倒进粗瓷碗中,一口饮下,辣得喉咙如同火烧。想必京城此时处处歌舞升平,可我举目四望,入眼的仍旧只有皑皑白雪。我低头再饮一碗,在凛冽寒风和将士们的粗犷歌声中度过了这一年的最后一晚。

    三月的塞外仍是春寒料峭,我虽生于北方,这时也需得日日围着火炉。炭火烧得不是很旺,我披着外袍在羊油灯下看书,副将军哈着手进了我的营帐。

    我放下书,抬头笑问:“不知大人有何事?”

    副将军对我说:“监军大人,大将军派去京中述职的人回来了,带来了陛下口谕。”

    我轻声问道:“陛下说什么?”

    “陛下说……”副将军皱眉,显然对自己要说的这番话不是很明白,“陛下说塞外风光壮丽,让人心胸开阔,监军大人心中可有所得?”

    我偶尔会梦到唐岐。在梦中,有时唐岐的脸模模糊糊,我无论如何向前也都还是看不分明。我心中便越发着急,接着就会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惊醒。但更多的时候唐岐仍如那夜一样,将头轻靠在我怀中,喃喃自语,一言一语撩得我心痒难耐。

    裴穆,我对你真是……

    是什么?

    我知道,身为人臣,本不该以下犯上。

    奈何我不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我抬头向副将军笑道:“烦请大人告诉皇上,微臣向来糊涂,此生怕是难得清醒了。塞外风光虽好,只是我心中并无所得。”

    一句话传到京城,皇上盛怒,我便在塞外又呆了三年。三年后副将军带着皇上的旨意再来的时候我正在练习骑术。在军营呆了几年,耳濡目染,我的骑术颇有了些样子,不输给一般的士兵,算是我这几年唯一一件得意事。

    战场上两军交战打得不可开交,我与军营附近的一家牧户却相处甚欢,他家送了我一条小黑狗,才刚断奶,正冲着高头大马狂吠,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只可惜马刚冲它走了几步它便一转身跑出好远,令人忍俊不禁。

    好一个色厉内荏的痴货。我微微一笑,下马走过去将它抱入怀中,它也不挣扎,只是轻轻舔着我的手。

    皇上这次没问我,而是直接命人带我回去。我手下的侍从笑着说:“大人在塞外历练了几年,回朝后皇上定是要委以重任的,小人提前恭喜大人了。”

    我含笑谢过,可心中知晓,这次回京,实在是难辨吉凶。

    临行前,我整理要带回去的东西,这才发觉我在塞外呆了几年,日常用的东西却少得可怜。除了几件衣物,几本书,剩下的全是这几年写的诗文。它们一张一张的被压在我箱子最深处,只为一人而写,只有我一个知晓。

    我心中自有脉脉温情,随风潜入夜,却不可与人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我虽并未像从前想的那样塞外终老,可回来的时候皇宫里的桃花也已几开几落。我在塞外度过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清晨草上的露水,傍晚天边的夕阳,我都已看了千遍,离开时颇有些不舍。但是因为唐岐在京城,我便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从秋天启程,回到京城时已是初冬。进城那日天气晴好,正值午后,想是最近刚下过小雪,阴凉处还有点点积雪未化。城墙根老人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谈,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几个小孩子追逐打闹,除此之外四周是一片寂静。

    我曾在梦中梦到过京城无数次,梦中京城车如流水马如龙,宝马雕车香满路。说不完的繁华,道不尽的安逸。如今这里商铺住家都依旧,可百姓毫无生气,处处透着慵懒,却又不是我心中的京城了。

    陪我回来的侍卫统领与我交谈:“近日岭南王领兵造反,陛下甚是担忧。下官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还请大人多多为陛下分忧。”

    我在回来的路上早有耳闻,便说道:“身为人臣,自该如此。”

    如今内忧外乱,我无法想象唐岐是怎样度日的。我原本就没有怨过他,而今与他相比,我那些苦痛便越发显得不值一提。

    金銮殿上,唐岐脸上的青涩已褪去了几分,御下之术用得越发娴熟。虽是几年未见,唐岐仍是和颜悦色地说道:“爱卿这几年在塞外受苦了,如今确实该休息了。”

    我赶忙叩首谢恩。唐岐与我又聊了几句客套话,在旁人看来是一幅君臣和睦的景象,可我心中却仍然泛起一阵寒意。

    我与唐岐,何时竟如此生分了?

    我下意识地转着手上的墨玉戒指。戒指在我手上在我戴了几年,早已变得温润,我闲来无事时就会转着戒指发呆,已是一种习惯了。

    唐岐看到戒指脸色瞬时就变了,愣了片刻,才又微微笑道:“爱卿一路上车马劳顿,回府休息去罢。”

    待我与众位同僚一一寒暄完,回到府中,管家喜滋滋地说道:“陛下赐予大人十位歌姬。”

    看我没说话管家接着又说道:“陛下向来讨厌大臣家蓄养歌姬,如今竟一下赏了十个,可见当真是器重大人。”

    我进了大堂,十位歌姬正等着给我请安。十位歌姬,个顶个的花容月貌,唐岐当真是精挑细选。

    我一挥手:“都下去休息吧。”歌姬施礼退下。

    我又转身对管家说道:“既然是皇上赏赐的便不可怠慢人家,多劳你费心了。”

    转日正是我当值,早早去应了卯,刚走到大堂外就听到同僚们闲谈:“裴大人如此年纪还未成婚,倒成了皇上的一桩心事,皇上如此体恤臣下,当真是位仁君。也不知皇上打算将哪家小姐许配给他,或许是哪位郡主也未可知呢 。”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在塞外这么多年陛下还是把裴大人召回来了,可见当真是器重裴大人……”

    众人正在叹息,我轻咳一声推门进屋,回到自己座位坐定,众人也散了。

    赐婚……

    唐岐,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随手翻开书,入目满篇的子曰诗云,满篇的圣人文章,句句是金玉良言,句句告诫我思无邪。

    我心中烦闷,重重将书扣上。

    如今我已病入膏肓,圣贤书救不了我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