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4日星期五
下午弟弟来了，送了我一个晶莹雅致的音乐盒，音乐盒上方的透明“水晶”里镶嵌着一行字“每天爱你多一些”，挺合我心意的，看来我们家刘公子是一个品味极佳的男生，对女孩的心理琢摩得很准确，真是一家的情种。
晚上开着韩襄送的音乐盒听了好久，后又听弟弟送的，弟弟送的音乐很清灵，韩襄那个则比较粗，音乐盒转动的时候还有点噪音，她确实不会挑礼物，不过这才是她，我喜欢的是她，不是物。又给她写信，又哭了。陈肖红早约好了明天过来的，这个星期也不能去她那儿了。
1月15日星期六
今天早上刚踩单车回到校门口，杨大姐就大叫一声把我截住，一把抱过来一大扎玫瑰塞在我怀里，接着是一只巨大的“米奇”公仔，再是一只巨大的卡片，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她便劈劈啪啪地嚷：“你的生日！你的朋友送来的，男男女女好多人呀，车刚刚开走！”我愣了一下，又惊又喜，车也不要了，抱着花束、公仔和卡片回办公室。突然觉得校道好长，那学生呢，从一楼到五楼个个挤到阳台那儿瞧，我班的学生还在五楼那栏杆边探着头挥着手，大喊着：“老师！老师！”我又快乐又难为情，差点跑回去了。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便大加赞赏，学生也蜂拥而至，不知谁说：“羞答答的玫瑰不再静悄悄地开。”惠则摇晃着脑袋眨着眼睛走过来，说：“哇，好漂亮啊！是哪个男孩子送的？你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的吗？”小石说：“人家现在有了不行啊？”“真幸福，我好羡慕啊！”惠由衷感叹，惹得大家都笑起来。“坦白从宽，到底是谁送的？”嫔也柔声问。“我也不知道。”我说。我很奇怪，想不出是哪个人这样浪漫和大气，礼物送得这么隆重：玫瑰花束非常大，花全张开了，鲜艳又芳香，米奇老鼠也比我还胖，且色彩温暖艳丽，那惊讶欢欣的表情特别明媚，卡片也是巨型的，可没有署名。而且这个人还不知道我几岁，那玫瑰花不是二十三朵，而是二十六朵，我有点不高兴，谁以为我那么老了！
去上课的时候，学生都满脸喜气地看着我，问是不是我生日，然后一起兴高采烈地喊：“老师，生日快乐！”前阵子把我气得半死，现在却热情得要命，好像他们也传染了我波荡起伏的情绪了。
下课铃刚响，教导处就传呼我去接电话，“祝你生日快乐！花店送去的礼物收到了吗？”是北极狐，我大喊：“收到了！好漂亮！好开心！谢谢！”
中午，收到了姐姐和妹妹的贺卡，因大家都知道了我的生日，各种礼物便都摆满了我的桌子，嫔问：“晚上准备怎么过呀？”我说：“没准备。”“我们一起给她庆祝！”小邓说，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是呀，我们晚上一起做饭庆祝。”小石也笑眯眯地说。“好啊，我们每人做一个拿手好菜来孝敬我们的寿星女。”小胡笑得喉咙咕咕地响。“打边炉怎么样？天气冷，打边炉菜不怕冷，围着吃也热闹。”晟说。“好！我举手赞成！”小石说，“我可以负责洗菜。”“我也可以洗菜。”“我去灌煤气。”“我去买菜！”……
和君、梅一起回宿舍的，梅帮我推车，君帮我背书包，我抱着花束、米老鼠和一大堆的礼物，一路上接受珠镇人民的致意。我不觉说：“原来我来到这个世界是这么美好的。”君说：“是啊，那天你还说不想活了，你看，多幸福呀！多少人羡慕呀！多少人妒忌呀！”“你怎么越来越能说会道油嘴滑舌了？”我笑她。“跟你学的呗。”她笑着瞪了我一眼。
晚餐很丰盛，在小石他们宿舍开餐，搬了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十几个人坐成一圈，在腾腾的热气和香喷喷的云雾中谈笑，小邓感叹“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于是大家提议表演节目，每个人都唱一首歌或讲一个故事，诗朗诵也可以，他们都抓晟来唱歌，他竟然真唱了，是《小芳》：“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他唱歌并不怎么好听，但是唱得很认真，傻乎乎的，他今天的表现让我有点尴尬，打边炉的主意是他提的，菜是他和小杨去买的，他还跑了两次市场，小胡灌不到煤气，他便去找熟人灌。他们抓他唱歌也好像是故意的，而他也好像很喜欢被人抓似的……
“含晖，生日快乐！”陈肖红抱着一束鲜花站在门口。他们都叫起来“哇，还有花！”“红玫瑰，好漂亮！”“我也想过生日！怎么我的生日还没到呢！”……
饭后回到宿舍，看着满桌满地的礼物，尤其是瞪着惊喜的眼睛的欢乐的米奇和芳香巨大的花束，陈肖红惊叹：“含晖，好美啊！太浪漫了！”便奔过去把米奇抱起来，神秘地问：“谁送的？哪个gentleman？”
从来没过过这样“浪漫”的生日，可这种“引人注目”让我不习惯，尤其是晟的“热心”，他送的生日礼物我也不喜欢，是一串珍珠项链，前几天君她们说起送什么生日礼物给我，我随口也问了他，他说他有一串珍珠项链，是一个老家的朋友给的，他家是养殖珍珠的，是真正的珍珠链，值五六百块钱呢。我说我不喜欢项链，我是不喜欢，更不想接项链这样暧昧的礼物，他说：“你的皮肤很白，又细腻，配珍珠链刚刚好。”听得我更不想要了，可今天他就把那项链当礼物送来了，我想拒绝，又怕伤他的自尊心，而且他也没有任何“明确的表现”让我有“明确的理由”拒绝，有点烦。他不会看到我戴这串项链的，我会让它永远“沧海月明珠有泪”地独守空抽屉。
☆、第三十五章 梦里梦外都爱着你
第三十五章梦里梦外都爱着你
1月16日星期日
和陈肖红去陈志嘉处，后一起去农大看刘波，在珠镇呆了半年，再游逛大学校园，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见着大学里美好的人物、景物，真的很难忍住不妄自菲薄，也许再过几年，我真的就成乡下老太太了。
三点多回到珠镇，先回珠镇中学，办公桌上又摆着韩襄的信。
含晖卿卿如晤：
晚上好！已经快十二点了，你睡觉了吗？
今晚我听了几个广播剧，我没有什么业余生活，只能听听收音机，看看电视。这样的生活有时很好，有时却不好受。你说你常自找“快乐”，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我不愿意你不快乐。
你说你和同事玩得很好，却无法与我分享这样的时光，没必要抱歉，谁找你玩了，只要不是你讨厌的，就开心地说笑吧。梅惹你生气了，你那么在心，说明你还是在乎她的。说不定第二天你就又和她和好如初了。
现在玫瑰花形很美，深红色的那枝开得最大，黄色和石榴花色的两枝才半开，也很好看。我们真笨，在你生日那天干吗不买些花回来呢，那样会更美的。
含晖，我真的好想你，想天天跟你在一起，很想亲亲你，抱抱你，我的宝贝含晖。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厌我了，不理我了，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你也千万不能变呀。亲爱的，我爱你。你说你1月7号的晚上很想到我的梦里来，除了这个晚上，夜夜都这样吗？亲爱的云儿仙子，无论你多轻，还是多重，把我弄醒，只要我知道是你，我都会百般千般地亲你吻你，紧紧拥抱你。
含晖，放假时你真的等我，这不是梦吧？我一直都不敢这样想的。
你还说，要在暑假跟涛去新疆，而且还拉上我，这是真的吗？新疆是我向往的美丽的地方，而且还跟你一起。太美，太幸福了。你要多说几遍，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怕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亲爱的，如果这是真的，我相信自己能胜任，因为我胖了，今天晚饭时称了下有95斤，明年我就会更健壮的。况且有你一起，还怕什么苦和累呢？
现在，外面的水声很美，有沙沙声，有滴——答、滴——答声，就像真的在下雨。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一起听雨声呢？
晚安，亲爱的，梦里再见。
晚上写了一篇文章，《感恩的晚祷》。后听歌曲，很喜欢《摘星的晚上》。
给她写信。
1月18日星期二
监考。
收到她的信：
含晖，亲爱的，你知道我从哪里回来吗？今天是星期六，上午上完课，就去找我航空公司的中学同学，在她那里吃午饭。今天是一个多雾有雨丝的阴冷天气，一个人站在她十四楼的房子里往外望去，很凄冷，或许是高处不胜寒吧，在那儿老是很伤心地想起你，赶都赶不走，站在阳台上还看得见我们去过的“大沙滩”，还可看到没多远又有一个几乎同样大的“沙滩”，什么时候我们又可以去那里“探险”呢，我们还是要选一个暖洋洋的上午去。还会有这么一天么？我会耐心地等着的。
昨天和今天都收到了你的一封信，你都在为我们的处境忧心，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什么都在变，什么都可以改变。更何况谁又一帆风顺呢，孔子还有陈蔡之困，孙膑给挖了膝盖骨，屈原给流放，司马迁遭宫刑。当然我不能和大人物相提并论，但这么伟大的人物都这么不顺，更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更何况所受的挫折与他们的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何足挂齿呢？我说这些，你也许会说我唱高调，是啊，有时不能只盯着自己的，想想那些人物和他们的事迹，确可以令人精神一振。而且这样一比自己的痛苦其实就是小痛苦了。
含晖，我爱你，天天都挂念着你，时时都想与你相守，不分离。昨晚上我竟然突发奇想，今天一上完课就去你那，让你大大吃一惊，但这真是心血来潮，怎么可能呢，这一周轮到我值班，想着想着又哭了，本就有些痛的头更是像炸裂了。也没心思去看电视，十点左右就关灯睡了。早上七点钟了，天还黑着，便不想起来，躺在床上听雨，后来发现那不是雨声而是因为压了一大块的尼龙纸，沙沙沙像雨打在瓦上，嘀嗒嘀嗒像雨从檐上流下。不过，这样美妙的仿雨声你不会再听到了，因为楼房的外壳将粉刷好，脚手架快要拆掉的。不过这些声音会印在你记忆深处的，是吗？
含晖，亲爱的宝贝，今天是你的农历生日，祝你收到许多许多的礼物，跟你爸爸、弟弟还有许多别的你喜欢见到的人一起，玩得开开心心的，不要想着我，不要伤心，好吗？亲你。
含晖，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是晚上1点半了，我已睡醒一觉了，补刷了牙就坐下来给你写信。
上午收到了你的信和报纸。你提到幸运星的事，我做时是花了很多时间，但也不觉浪费，那时候我睡不着觉，也很有心思，也以为你会喜欢的，结果是你勉强收下了，刚开始是不好受，后来也淡忘了。做出这些幸运星不见得是我心灵手巧，都是很粗糙的，同时也可见我不会讨你喜欢，你是不会喜欢这些女孩子气十足的东西的。另外，对于那音乐盒，我也后悔选了这样的，那天晚上一拿出来，我就不喜欢了，而买时一看去就越看越好看了，看来我是不会选东西。这样的礼物你也高兴地收下了，觉得很对不起你。
含晖，我真怕放假时去不成你那儿，这个月的工资顶多也是四百，才几百块钱我不知能买些什么东西回家过年。
希望你多去找快乐，我还是喜欢听到看到你快乐的。该说读到好一点，说不定看到了会吃醋的，不过也不会怪你。
祝你做个好梦。
1月19日星期三
监考。
收到她的信：
已经十一点了，你起床了吗？我刚刚才下了个面做午饭，你呢？可能是煮早餐吧，小睡虫。对了，今天是星期天，说不定现在你又是在哪个麦当劳或添美食中美餐呢，真令人流口水呀。不过，我的蚝油面味道也会不赖的，因为我肚子饿极了。
我吃完面条了，很香的。
昨天生日，玩得开心吗？Dear little dog。
我的工资也领了，前天开会时听说有计划生育奖金，听到这样的名目，也觉好笑，想找一个同样的笑，抬头一看个个都很严肃，笑这样的名目的只有我一个人，管它呢，有得发就照领不误。
午安，亲爱的。我要睡觉了。
宝贝，现在是晚上了，我录了好几首乐曲和歌曲，你可能也会喜欢的。
亲爱的，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惟愿你好好的，依然爱我。
晚安吧，可爱的，祝你有个香甜的睡梦。即使我在天国，或是地狱，我都会爱着你的。
我的心爱，你好吗？睡得香吗？现在是深夜三点多了，我昨晚又是从八点多开始睡，睡得很好，连一个梦都没有。现在醒过来了，就爬起来给你写信。
外面依然响着嘀嗒声，沙沙声，不过这是真的雨声，是丰富的音乐，窗户这边则时不时传来风吹尼龙纸的声音。亲爱的，真想拥着你听这些天籁，外面虽有风有雨，但我的被窝很暖。现在离去你那还有半个月，真是太遥远了，办公桌上堆着一大堆工作要我干，又是些无聊的繁琐的形式的东西，烦死了，干什么事情都似乎是被迫的。下个星期除了班会课全是自习，只希望上班会课时校长不要在门外走来走去就好。是啊，我发现自己给他看死了。听徐萍说她去年也是给他说得很糟，还向她父亲告状，真是的。其实有很多班的班会课都没我的好，他要撤我就撤好了，他要不聘我就不聘算了，反正我不去求他，到头来不过证明他不会用人罢了。这样的工作，这样的环境，简直是对心灵的摧残。不讲这些了，好好的心情会变糟的。
我好想你啊，但又怕见到你，见了你又要离开你，更痛。外面仍旧下着“雨”，可我心里比下雨还难受。
不写了，还是睡觉吧。
晚安，我的好人，在梦中拥抱我吧。
☆、第三十六章 艺术总评
第三十六章艺术总评
1月20日星期四
改卷。
下午开级组会议，又发了一大堆表格材料，还有一些要自己到教导处领，陈纪说，这些档案资料的填写非常讲究技术，必须按上面要求来进行，对于学校留底的几份档案，所有德育评定必须及格，就算平时记过的已经宣布不及格的也一样，再按比率确定优秀和良好，分数用的是“总评分”，不及格不能超过十个，优分也不许太多，平均分在七十到七十五之间，至于“总评分”的计算方式，原则上是期中、期末、平时按3：4：3的比例来计算，可以酌情浮动。发到学生手上的手册则可以是另一种面貌，德育不及格、分数很低都没关系，不过也要考虑家长的感受和反应，再“艺术”处理一下。关于评语，存档的要注意措辞，尽量温和恰当，以肯定表扬为主，发给学生的则“实事求是”，或者写得更严厉一些。总之，存档的全作假，是美好的理想，发到学生手上的全真实，是冰冷的现实。
我说，不怕人家说不一致吗？他们说，谁会去查这个，上面下来视察的时候只要看到一切形势大好，学生和家长又不知道□□，而且，个个学校都是这样的，领导也不愿意他的领导发现自己的管辖地成绩差，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层又一层形势大好，则每一个领导的业绩都辉煌。
没意思死了，原来社会是这样的！教育是这样的！消耗人力物力财力，干的全是假大空的形式主义，我们的时间、生命就浪费在这里！不仅毫无意义，简直是卑鄙无耻！
1月21日星期五
卷子改完了，成绩比想象中的好一点，我班学生的水平还远远比不上初一的，真可悲。但那些表格材料还是不能填，因要等所有任课老师的成绩。
写评语。二十五个人，实在是好，不过还是写了一整天，因对他们太熟悉了，一写就“下笔如有神”，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