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晖，告诉你一个坏消息，那次去华市照的那筒胶卷只冲晒出十张相，而在你那儿照的一张也没有，我真是失望极了，你知道，我多喜欢你那个“窝”啊，趁你不在时，我已悄悄在那留下“倩影”了呢，我还一味想着等相冲晒出来拿去给你妈妈看呢，而现在一切都落空了。
含晖，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在华市那几天多宝贵啊，只可惜相处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
（青霞）
12月25日星期六
下午和君、梅、晟、小侄一起回十九中，说起珠镇的脏乱差，我说这儿没有一处美的地方，哪儿都去不了，闷死了，晟说附近一个村里有一个废弃的机场，那儿环境很不错，大片的草地像大草原，并说他可以陪我去，我不想两个人去，后梅说也想去，于是决定明天下午去瞧瞧，请晟给我们当摄影师，照黑白照。我想学拍黑白照，毕业时给陈肖红她们拍的黑白照技术太差了。
睡前，晟过来了，带来了一本《黑白摄影艺术》。坐了好一会他才走了。
收到韩襄的两封信：
含晖，我的公开课终于完了，仅仅是完了而已，我对自己的印象一点都不好，刚上去，有点慌，内容是全了，可是气氛沉闷，一提问只有低微的嗡声，有些听起来根本不知怎么回答，学生这个情形也与我有关吧。站在上边，望着下边，觉得听课老师都是怪怪的看着我，到底如何，下个星期三才评课。这一节，我花的时间不少了，昨晚上给你写了信后，我就躺下了，到12点就醒了过来，就背起教案来。后来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连正文都还没讲完，就下课了，我还没叫下课，人都走光了。
上次忘了告诉你，我学生对我讲课的评价，说我是个观音菩萨在念经，是个会说话的木偶，评价可谓“高”了。含晖，我实在不懂得怎么上课，不过我会努力的，至少我现在心态好了，方法就慢慢摸索吧。
含晖，今天是冬至，我和徐萍仍然吃饭堂，你呢？今晚上有什么节目没有？我和徐萍以为自己很潇洒，下午依然打乒乓球，却有种星期六的感觉，很多学生回家过冬节了。吃了饭走在马路上，也是学生多，许多店铺都关门了，就像是过年呢。回到宿舍之后就去逛街，买了些包装纸回来做小玩意，可能是由于在街上走得太久，那种节日的气氛令人发慌，心空落落的，回来之后什么都不想干。就重新布置房间，我就站在她房间，帮得上就帮一把。做小东西，居然以我的笨手艺也做了不少。虽然做些小东西，很专心，可依然没意思，那份穿透人心的空落，依然揪紧我的心。含晖，你是怎样度过这一晚的呢？想我了吗？
傍晚走在街上，望见天上半个月亮，很高，很清、很亮。飘动的白云，使她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正像走在街上的我，不乏匆匆的过路人，可是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快快回家。看见的不少的学生的脸孔，也是无奈与空落的。月亮也照见你了吧。
含晖，在梦里，我可以吻你吗？我会很小心的，绝不会弄醒你。
晚安。吻你。
12月26日星期日
今天是艺术节文艺汇演，学校租了氮肥厂的电影院，我班的节目很一般，是一个舞蹈，得了三等奖，我已经很满意了。表演的□□是教师的节目，我们跳西藏舞时，所有的学生都在下面兴奋地大喊大叫，真是羞死了。我唱完歌，银还跑到后台把我拉回班里，不许我卸妆。这次艺术节，我班的综合分在高中部排第一，学生都高兴死了。
下午午睡后去旧机场拍照，梅见了“草原”很兴奋，可惜是冬天，比我想象中的绿茵差一点。我们随意在草地上坐着、躺着、趴着，晟给我们拍照。我也在他的指导下给他们照了一些。机场边上还有铁丝网，野菊花，石墩，也在那儿照了。
晚上正在看《黑白摄影艺术》，晟过来了，请教了他几个问题。
收到韩襄的信：
含晖，你知道我今天是怎么过来的吗？中午的心情我很喜欢的。徐萍学习去了，我一个人走回宿舍，见难以入睡就干脆边听收音机，边做小玩意、贴画。到1:30才躺下，这样子很像在南师时，很悠闲，很自在。晚上则无聊，帮徐萍做“大心”贴在床头墙上，插画用。我也准备做一个，把草莓□□去，名副其实的花心。
含晖，你现在给初一的上课，他们听话吗？你感觉如何？他们会很快喜欢上你的。
这个傻瓜，她以为全世界都会像她那样喜欢我的。不过，初一的学生比高中的可爱，只是无法思想交流，我还是更喜欢高中。
☆、第三十一章 紫心
第三十一章紫心
12月27日星期一
收到韩襄两封信：
含晖，我现在好困，中午时顾着做大心，专心一致的做，但是剪成条后，却怎么都编不成，太软太多了。一下子失去耐性，头也痛了，而时间已快两点了，躺下去也难以入睡。没多久就起床了。真佩服你可以一个星期不睡午觉，你现在仍是利用中午时间与学生谈心吗？这几天，又发现自己喉咙痛，真羡慕你可以向学生大发雷霆而只是伤心不伤嗓。如今你的学生听话些了吧，你是有爱心、爱替人操心的人，他们也是自以为长大的中学生，总会理解你的。含晖，我总佩服你那股迎难而上的干劲，不像我，虽知从学生中可以找到乐趣，却由于看不起自己不敢与他们有太多的接触。我知道学生看不起我，在背后不知说了我多少坏话，我只有避开，不敢让它们飘进耳里。含晖，你不要生气，我今上午改了两个班的练习册呢。
含晖，我刚才看见了一首小词，是《眼儿媚》，写的虽是春天，但我觉得很好，就抄下来送给你吧，但愿你会喜欢。
“楼上黄昏杏花寒，斜月小栏干。一双燕子，两行征雁，画角声残。倚窗人在东风里，洒泪对春闲。也应似旧，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这几天我都坚持用巴伊奥和一扫光，挺见效的，我的痘痘少了许多，说不定到我们见面时，我又是另一副样子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在你的帮助下把那个心编好呢？我现在有点烦了。
外面有很多学生，吵吵闹闹的声音不绝于耳。望向窗外，一片阳光，脸上也有些发烫，可惜在这样好的阳光底下，我的脸难得红。你呢，则不同了，两颊一定是红红的，像个苹果了。学生又会提醒你：老师，你的脸好红，很好看。
美丽的姑娘，吻你脸上的红苹果。
祝你越来越漂亮！
含晖，我爱你，我想死你了，我早就后悔我说出的话了，我要天天看着你，真巴不得心中的你跳出来，听我哭，听我笑，听我说爱你，让我吻你，抱你。也让我听到你的声音，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你信中所说的，让我感到你的爱。我很喜欢看你的信。刚才收到了两封，又开心、又心痛。似乎又回到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看了后回味无穷满口余香。含晖，你别傻，你真的是很能干，又会写文章，又会唱歌，你不是不出色而是没有机会表现。这次文艺汇演你会一鸣惊人的。在艺术这方面有才华，你的学生会更喜欢你的，他们也就更听你的话了。
含晖，元旦你真的要来？高兴死我了。阳光一下子充满了心胸，一切又都有了生机，有了计划，有了动力。为了你，我会做得很好的，我要毫无牵挂的与你在一起。
我不喜欢她把我看得这么“完美”，我知道自己的“水平”，全都只是兴趣而已，而且我也不喜欢“一鸣惊人”，只想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玫瑰树》，有一篇同名的散文，非常喜欢，特别是这两段：
……
才稍谈了一会儿后，那老人便请他们去看他那就在城墙外的别墅和花园。第二天下午，在开始日落的时候，他们从门口和窗户瞥见蓝影初初罩上褐色的山，他们便去拜望他。地方并不大，一个小的新式的水泥粉刷的别墅，附带一个天然的石子花园，里面有一个装着呆滞的金鱼的石盆，有一个靠在墙上的狩猎女神及其猎犬的像。但是使它尤其生色的是一棵攀缘房屋的大玫瑰树，几乎掩住窗户，窗中充满它甜蜜的芳香。是的，那是一棵壮丽的玫瑰树，伯爵骄傲地说，在他们赞美它的时候，他要讲那与树有关的小姐。当他们坐在那里，喝着他招待他们的酒，他以一种老年的恬淡谈到他自己的恋爱，好像他认为当然他们已经听到过。
……
她把玫瑰栽在家里了，它异样地生长而旺盛；每年六月，繁茂的枝叶发出一种芳香和绯红的热烈的光彩，好像它的根和纤维里仍燃烧着那位意大利情人的愤怒和受挫的热望。自然老伯爵一定死了好多年了；她已忘记了他的名字，甚至也忘记了那山城的名字。在第一次看见它在黎明时分像一群星星在天空闪烁之后，她曾在那里停留过。
要是能和韩襄住在一个大院里，窗外长着这样一棵壮丽的玫瑰树，那多美啊！
12月28日星期二
黑白照出来了，晟确实很会构图。梅的照片很漂亮，晟说我照得更自然。我给他照的几张也不错。我有一张是坐在“铁丝网”旁的石墩上的，刚好又穿着白色的高领毛线衣，很像一尊雕像，晟说我那样忧郁地望着前方，不知到底在想什么，盼什么。这是不可能猜到的，我在想韩襄，所有照片里的眼睛，都在想她。
12月29日星期三
她的信：
昨天下午和今天我都是一个人过的，收拾房间，出外面买东西，煮东西吃。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你呢？昨天唱了什么歌，感觉怎么样，一定没有发抖，也不会变调吧。
12月31日是你的生日，离现在还不到一个星期，今天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一定猜不着。我也先不告诉你。
我的那个大心终于编好了，就贴在收音机这一边的墙上，插上你的草莓。编这个心花费了许多心机，我也不明白我怎么会有毅力，一举就成功。不过以后我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只是水仍然冷得刺骨。真希望天气再冷些，我就可以穿那件红大衣了。
我不想写了，我要出街再买些东西。吻你。
（以上是中午写的）
含晖，我现在很困，但却不能马上躺下，还没回宿舍，肚子就饿的可以。下午4点左右吃了一个碗仔面，不想煮。昨晚上煮了粥的锅胶了厚厚一层巴，一看就烦。
不写了，锅里冒气了。
我的面条煮好了，可惜太烫了。正宗的清汤挂面，一开始想放咸蛋的，但那咸蛋竟是个臭蛋。虽然如此，味道却好极了。虽然这么烫，却仍然巴不得一口吃掉。一副馋样。我现在是边吃边给你写信的。精神为之一振，不那么困了。
含晖，昨天一收到你的信，知道你要来，就高兴的要命，精神大振，可是一到晚上，细想你信中的话及你的实际情形，觉得你十有八九来不了，或者是你爸找你，或者是别的人拉住你，不禁黯然。我是你的，可你不仅仅是我的。跟你爸一起，或者别的人，一起给开个party之类的，你会更高兴，这时的你会觉得那么多人这样重视你会更高兴。可我也没有100%的放弃希望，决定等你，限期是星期五上午，不见人我星期五下午就去卫星城我同学那。元旦两天假，我不想百无聊赖地一人度过。
我是一个悲观的人，虽然也在幻想着快乐，幻想着我的礼物给你个大大的惊喜。但是对于不能得到的，我也会认命的。
下午我回到办公室，发现桌上有挂历，是2班女学生送的，我是没料到的，也不怎么高兴，反而觉得不安，不配。对于别人的礼物我不喜欢也不习惯收受。当然除了家人和你的，你信上说要给我买很多很多东西，并且以此为乐（如果你有钱的话）。我又觉得这样不好了，我不敢收的。知道了吗？以后，即时你有很多很多的钱，也不要随便给我买这买那。学生送的挂历中，有一幅是近乎黑白的头像，你看了也许会喜欢，我准备给你。另一幅是明星像，我就拿回家去。
我今天还买了两朵塑料花，是紫色的。花瓣与花萼相接处是白色的，与草莓放在一起，刚好补上了草莓与墙之间的空白，更好看了。这两天我还做了不少事情。你来了，会看得见的。星期四晚上你就可以到我这了吗？现在离那一天虽只两天，但却似乎无限的长。含晖，你真的要来呀，我天天都盼着你，每时每刻都想着你，都渴望能看到你美丽的身影，能听到你那甜甜的醉人的话语。
☆、第三十二章 在水一方
第三十二章在水一方
12月30日星期四
下午开完课组会议便去江城。
借了君的照相机，买了一筒黑白胶卷。
又靠在车窗边睡觉。
她编了一个很大的“心”贴在桌子上方的墙壁上，深紫色，编得细细密密的，闪着幽幽的光，插着我上次买来的草莓。我的生日礼物包装好放在心的下方，旁边还有一个玻璃酒杯，盛着许多手折纸星星。
她像个害羞的孩子一样呆站着看着我。
她陪我去洗头。
很美的夜晚。
12月31日星期五
上午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听音乐，谈天，看书。后一起去买菜做饭。
睡醒午觉后去订蛋糕。后到新开发区逛，拍照，走得很远，到处都是建筑工地，搭满了脚手架，还有许多废弃的木板和竹竿，堆得到处都是，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空地，全推平了，到处是“赤诚”的黄泥沙，有一处是真正的“沙漠”，简直一望无际，还有一层层沙浪、沙纹，一群群沙丘，有一处则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全是大坑，大洼，让我想起古代的城堡遗迹，像电影《苔丝》结尾苔丝被抓的地方。有一处沙漠的中央竟然有一个“绿洲”：泥沙下陷的深处藏着一个小小的池塘。绿洲像一只没有长眼睫毛的眼睛，虽无绿意，但仍有幽凉的诗意，因水本身就是多情空灵的。已是傍晚，天色已暗，暗红的夕阳泊在天地相接的地方，水面上没有波纹，只有一汪柔软的金黄，脉脉地静静地望着我们，我想起了和燕青去韩襄外公家见到的金色池塘，可是，那个池塘是充满生机的，是一个被绿色环绕的青春少女，这个池塘是无奈而苍凉的，只勉力展示即将消逝的生命的最后温柔，是《茶花女》里玛格丽特与阿尔芒的最后一夜。坐在水边照相，想起《哭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