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雷诺身边.他将魔剑拔出.利落地砍断了雷诺残缺的左翼.只能这样沒有别的办法.手心中流转的白光为雷诺止住血流不止的伤口.仿佛一时间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跟着他的节奏而动.
“你在等什么.杀了他们.”希洛见阿卡伦迟迟沒有动手.怒不可遏地吼道.
欧文转身指向非安普斯小镇的方向.说：“阿卡伦大人.维多利亚小姐在那里.”
阿卡伦和他的化神幻影都一动不动.直愣愣地盯着欧文.等待着他说下去.
“你在干什么.”希洛气急败坏地嘶吼着.
“是的.维多利亚小姐还活着.而且已经顺利地接任了大祭司长的职位.”说完.欧文又往阿卡伦的背后指了指.继续说道.“现在维多利亚小姐的爱人就在那里.他要一个人去关闭地狱的裂缝.牺牲自己去保护维多利亚小姐.”
刚才一直木无表情的阿卡伦.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你和他费什么话.”雷诺用魔剑支撑着站起身來.“傀儡沒有思想的.和那些骷髅僵尸沒有区别.”
欧文摇摇头道：“什么都有例外的.请你相信奇迹.据我所知.阿卡伦大人死的时候是被占有了他儿子身体的亡灵法师所偷袭.应该沒有时间施展出化神.如果真的施展出了化神估计也就不会死.所以.作为他的主人的希洛更不可能知道阿卡伦大人化神的延展效果.也就是现在的这个幻影形态.将化神的力量从自己的肉体中脱离出去.”
阿卡伦明显地动摇了.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所以..”欧文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只有一个解释.阿卡伦大人虽然化为了傀儡.但是他不仅有着生前的记忆和法术.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
“够了.”希洛却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仗着有神圣结界的守护.对受伤的恶魔毫不畏惧.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吟唱起致命的毒咒.但是那咒语并沒能集中到欧文身上.而是碰触到神圣结界后消失无踪了.
难道是阿卡伦挣脱了傀儡的束缚.希洛很快否认了这种可能性.这种以傀儡束缚获得假皮囊苟活于世的人.一旦解除束缚.马上就会变成一堆灰土.毫无杀伤力.他仰望已经分不出颜色的天空.地狱的死亡之息弥漫.终于明白了.是背叛.所有傀儡终究逃不过的劫数.不是在背叛之前被主人做掉.就是在背叛之后被主人做掉.但是.当所持的傀儡比主人的力量更强大的时候.就有可能会出现第三种结果.如果主人沒有及时在傀儡背叛前把傀儡做掉.被做掉的就会是自己.
希洛慌了神.傀儡背叛后首先攻击的目标就是一直奴役自己的主人.果然保护着他的神圣结界瓦解了.半神状态的幻影疯狂的攻击让希洛感到了绝望.别说是念咒.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沒有.就在他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人将他拦腰抱起.像是躲过了阿卡伦的攻击.
救了他的竟然是雷诺.希洛望着恶魔.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雷诺一松手把希洛狠狠地摔在地上.啐了一口.撇着嘴说：“如果可以我真不想救你.不知道为什么.主人要保护的人中居然也有你这个杂碎.”
希洛用手撑起身子.不敢相信地问：“艾伦……要保护我.为什么.”
希洛并沒有得到答案.雷诺因为保护了自己一时间成了疯狂中的阿卡伦首要攻击的目标.眼下就算只是躲避背叛的阿卡伦的攻击已经非常吃力了.而且就算有时间.雷诺也无法做出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艾伦要保护这个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人.希洛从地上爬起來.沒命地逃走了.他逃跑的方向只有一个.就是爱弥儿所在的地方.他的任务失败了.要回到女王身边.他这样想.事实上.爱弥儿并沒有给他什么任务.只是让他远离她.但他还是要回去.失去了杀手锏的希洛.已经无法再阻止神殿祭司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到爱弥儿身边.坚守最后一块阵地.
“她不会原谅我的……她不会原谅我.”阿卡伦痛苦地哀号着.巨大幻影手中的权杖射出的光辉漫无目的地进行着攻击.现在的他比刚才要危险很多倍.
拖着重伤的亡灵法师们.雷诺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保护他们到阿卡伦化神状态的结束.失去了一边的羽翼.他甚至不能再飞翔了.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要做到这一步.正在苦恼之际.欧文却又做出了惊人的举动.他径自走向疯狂中的阿卡伦.雷诺差点儿一口鲜血喷出來.他急忙放下受伤的拉克他们.几步抢到欧文前面准备把这个脑子坏掉的家伙拉回來.
欧文却毫不领情地甩开雷诺的手.他对阿卡伦大声喊.似乎就怕不能引起他的注意：“阿卡伦大人.她会原谅你的.维多利亚小姐会原谅你的.”
“她不会原谅我的.不会的.”阿卡伦注意到了欧文.疯狂地向他冲过來.幻影也随之而來.举起权杖.不分敌我地向欧文砸过去.
欧文毫不畏惧地盯着阿卡伦的脸.朗声说道：“沒有哪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儿女的.也沒有哪个儿女是无法原谅父母的错误的.”
半神幻影手中的权杖停在半空中.在距离欧文的头几厘米的地方.圣光和阿卡伦的脸色一样变得柔和起來.他乞求般地问道：“维多利亚她……真的会原谅我吗.”
欧文走上去握住阿卡伦的手说：“维多利亚小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包括跟随着她的神殿祭司们.沒人知道地狱裂缝的事情与你有关.所以说什么原谅根本是沒必要的.你仍可以做出选择.是继续这样疯狂下去.让自己的丑态在维多利亚小姐面前暴露无遗.让秘密不再是秘密；又或者是转过身去.阻止亡灵女王的阴谋.帮助维多利亚小姐的爱人关闭地狱的裂缝.拯救她的一生挚爱.这个选择由你自己决定.”
一滴泪水从阿卡伦眼角滑落：“谢谢你……”
扭曲时空的裂缝如黑色的旋涡.希洛投入旋涡之中.藏在衣服里的神圣护符瞬间就碎裂了.死亡之息已经浓到了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身体正在腐化的地步.希洛凭借着最后的意识继续往前走.那是爱弥儿所在的方向.爱弥儿正和艾伦在一起.他最恨的人.但是只要爱弥儿开心就足够了.当整个世界变成地狱的时候.爱弥儿依然可以和她最爱的人在一起吧.而到那个时候.他能作为一个亡灵继续跟随在她身边就满足了……
希洛的出现令爱弥儿吃了一惊.她那黑影紧缠住艾伦的长发松开了.惊恐地望着希洛.艾伦趁机逃脱了黑影的束缚.身后追逐而來的白光如同大海上的狂狼.一波接着一波倾袭而來.希洛很诧异是什么方法控制了背叛的傀儡.化神状态的阿卡伦的圣光竟然在一瞬间净化了盘踞在赫娜森林里的死亡之息.
这一阵圣光的來临让艾伦觉得有些突兀.他原本僵直的身体瞬间被解放了.身边的黑影皆无所遁形地被圣光吞沒.他连忙抬头望着地狱裂缝.最后一根时空的脉络也被切断了.正打算倾巢而出的魔物却突然遇到了强大的圣光的抵挡.它们愤怒地咆哮着.却无法击碎圣光的屏障.
圣光的净化.这不就是他所等待的最后一个步骤吗.虽然不知道这圣光因何而來.但是这个机会不容错过.艾伦展开双翼飞向地狱的裂缝.将手上的红龙火焰再次合成法杖.这时却听到背后传來爱弥儿的惨叫声.她现在也属于魔物的一部分.圣光正在净化着她的黑影.这样下去.她会先无法承受圣光被消灭掉的.
艾伦沒有多加思考.果断地中断了魔法的施展.飞到爱弥儿身边.阻止她往黑影中躲避.他紧紧地抱住爱弥儿让她完全沐浴在圣光之中.魔物比爱弥儿更惧怕圣光.他正是抓住了这一点.魔物痛苦不堪地逃亡.将触手从爱弥儿身上层层剥离.
魔物暂且退回到裂缝之后.它们在和圣光僵持着.但是这一状态不会支持太久.圣光正在逐渐减弱.艾伦将爱弥儿丢给希洛.对他说：“保护她.无论用什么方法.”
地狱裂缝中的魔物感觉到了圣光的衰弱.准备再一次发动攻击.黑色的魔爪伸出裂缝.却再一次迎上了强劲的对手.一只龙爪紧握住它并与之较力.艾伦完全呈现出龙的形态.和他的母亲一样是一条漂亮的冰蓝色的风龙.
身后的圣光已经渐渐退去.魔物们暴怒地伸展着黑色的触手攀上艾伦的身子.只想解决掉这个障碍.坚韧的龙鳞和风壁也无法抵挡死亡之息的侵蚀了.触手深深地渗入艾伦的身子.龙血如雨一样散落下來.痛楚却反而让艾伦更加清醒.他仰起头咆哮一声.喷吐出一个紫蓝色空间旋涡.空间旋涡向地狱的裂缝推进.包围住裂缝的边缘将其渐渐吞下.
魔物惊慌失措地撕开裂缝想往外冲.它们终于知道合作了.更多的触手伸出來.拼命地撕扯着裂缝.几个最强的魔物将触手拧在一起化作坚不可摧的利刺贯穿了艾伦的胸口.即使是龙族受到这样的致命伤也会死.但是这样却恰恰应了艾伦所想.露出破绽给对手只是他的计策.不过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在战斗中用诡计得逞了.龙族的血液中蕴涵着强大魔力.生命与光明的魔法.那些血族们最畏惧却又最渴望的力量.越是靠近心脏的血液魔力就越强.
魔物们被龙爪牢牢扯住.艾伦用火龙王的法杖召唤着他的血液.龙之血燃烧起來.那是它们最畏惧的生命之火的力量.魔物们吃痛地将触手缩了回去.艾伦趁势用自己的身体填补住裂缝.风汇集成的空间旋涡透过艾伦的身体慢慢将地狱的裂缝纳入腹中.
魔物们作着垂死的挣扎.已经痛到麻木.艾伦却感觉不到痛楚了.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在被一点点地瓦解.剥离了龙的身子.他恢复了人类的形态.缓缓落在地上.直到看着裂缝最后一点儿空隙被空间旋涡完全吞噬掉.听着从地狱那边发出的不甘心的吼声.他才安心地笑了笑.
维多利亚.你……还好吗.
艾伦本该就这样死了.他甚至能感觉到灵魂正在慢慢地离开身体.他真的很希望能够平静地度过生命的最后阶段.可是总有人不想放过他.而且來的那个人不是他想要见到的.
爱弥儿轻抚着艾伦的脸颊.笑着问：“艾伦.你的身体已经死了.就连大祭司长都回天无力了.但是我却能保住你的性命.那个作为亡灵之王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禁术.”
艾伦用仅剩的一点点气力.说道：“什么条件……”
“放弃你的小美人.发誓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人.永远陪着我.”爱弥儿用魔法缠绕住艾伦的灵魂说道.
“我……”艾伦的声音细若蚊蝇.爱弥儿将耳朵贴在他嘴边.知道了他的决定.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离开了赫娜森林.身后留下了一具烧焦的尸体.一阵风吹过就化成了灰.卷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紫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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