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好几的身高,肩宽腰窄,五官俊朗,笑起来时唇角的弧度友善却程式化。他衣着随便却清爽,手里提着个保温盒,所有的一切都让小林错觉这是哪个模特。可模特也不会兼职送外卖,笑得还这么好看……
她感觉自己被那个笑容电到了,有一瞬间大脑短路,兵荒马乱地想着台词,办公室的玻璃门却自行打开。
温渔看了眼小林,又看向时璨:“来了?我快饿死了。”
“春卷吃吗,还有艇仔粥,我看着菜谱做的……”时璨说,放了一小罐旺仔牛奶在小林办公桌面,随着温渔进去了办公室。
那天中午以后,公司开始莫名流传起了“温副总的对象好像是个男模”。
但这些都是后话。
温渔把时璨迎进办公室,接过保温饭盒夸他:“你装备还挺齐全啊,对了,怎么上来的?保安没给我打电话。”
“报了你号码他就让我上来了,但我猜他都不知道你的私人电话。”时璨说,替他拿出筷子和一个干净的小碗,“还有这些,都是你家橱柜里的——你住了那么久,连自己家里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温渔,这不太合适吧?”
被点名批评的温渔置若罔闻:“哎呀,好吃,真好吃……”
崔时璨托着下巴坐在一旁,看他吃得开心,无可奈何地笑。
他通关三次,温渔放下筷子和碗:“下午有别的事吗?”
“有啊。”时璨说,自觉地把保温餐盒恢复原状,“以后你加班晚上回来吃的话就给我发个消息,不发默认晚上还要送饭了。”
温渔嬉笑着:“没有第三种吗?万一有应酬要参加呢?”
崔时璨没想到这种可能,闻言稍一思考:“那挺好,少点麻烦。”
说完他起身要走,温渔半靠在沙发上看了眼时间。他不知道加班能不能合理午休,但左右没别的事着急处理,不由得出言喊住时璨:“我脖子疼。”
“啊?”时璨没懂他的意思,但仍放下了餐盒,“脖子怎么疼了?”
“还有肩膀,你帮我按一下,好不好?”温渔说,反手揉着后颈,他动作不仔细,领口的吻痕露出来,让时璨不敢直视。
他说那你坐好放松,绕到单人沙发后面,真就替温渔做个简单的推拿。
有日子没有去做过理疗,但加班的事还在继续,身体有点受不了,温渔被他捏得肩颈都爽快,哼了几声:“我还是觉得……嗯,要继续去做理疗,针灸很不舒服,但是推拿确实……哎呀,好舒服……就是那里酸,痛死了。”
“你这里都快僵成结了。”时璨皱着眉,重重地揉推肩膀。
“那我有什么办法……轻轻轻——疼!”温渔怪叫,感觉一股筋被反复扯着。
“要么换个床垫?睡硬床对脊椎好,你又不是豌豆公主,睡那么软的床做什么。”时璨调侃一句,温渔嘟嘟囔囔说那我就喜欢软床,他捏了把后颈,“行吧,但是不要久坐,不想针灸可以,我以后每个星期给你按几次。”
温渔惊喜地说:“真的?不收费?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崔时璨表情依旧没有变化,淡淡地说:“对你好点儿还不行?受虐狂。”
“瞎说。”温渔顶了句嘴。
“还有平时多运动,对身体好。”时璨继续说,“要是觉得白天没时间,我可以陪你去夜跑,不走太远,循序渐进。”
“不走太远是多远?”温渔直觉有问题。
时璨云淡风轻地说:“四五十分钟吧。”
一听这个时间温渔觉得自己又不可以了,可崔时璨极少约他做什么事,就算不打着“对身体好”的旗号,只要时璨说了,拒绝的话他就要思虑再三。
他的确很想和崔时璨多相处,有机会便不愿意轻易放过。
温渔眼睛转了转:“四五十分钟,太久了吧?而且我今天还不是很舒服,要么以后你晚上下班或者下课,我们去散步嘛——”
“散步没效果。”时璨拒绝得委婉,手上使力,温渔感觉脖颈拉伸,骨头都在响。
“可我今天真不舒服。”温渔皱眉说,“你好歹有点良心,自己干的事……”
“过两天!那就过两天再说。”崔时璨放开他,狼狈地打断温渔,“我今天下午要去诊所值班,商秋刚打电话喊我帮忙。”
温渔连忙从沙发上爬起身说我送你,可他没送多远,等时璨上了电梯就让他回办公室。温渔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他目送电梯下到一楼,又靠在走廊落地窗边看了会儿,直到时璨过了马路才往回走。温渔行至办公室外,见小林吸着那盒旺仔牛奶,想起刚才时璨说本来要给他的,但是麻烦了助理小姐姐就顺手塞过去,顿时横竖不顺眼,敲了下桌子:“就知道吃!”
“我都没吃午饭……”小林好大的委屈,伸冤后接着八卦地问,“温总,刚才那个是谁啊?好帅!”
温渔心想我看上的人当然帅,嘴上却说:“和你没关系。”
小林:“……呸!”
以前温渔执着地认为一年四季都不适合锻炼:春天有杨絮柳絮梧桐絮,会咳嗽过敏,夏天太热,秋天多雨,冬天又冷又湿。说不好听点他就是懒,高中开始就这样。
手机里躺着崔时璨发来的微信,约他夜跑。
之前说好的,这次温渔没理由拒绝了,他从衣柜里翻出一身买来就没穿过的运动衫,换上跑步鞋,去时璨打工的便利店。
离他俩进一步的关系过去几天了,温渔不提时璨也不说,但多少亲密些。这次没有横在两个人之间的价值观冲突——其实也有,只是他们都不主动找麻烦——崔时璨这人很讲道理,温渔却想,他不要再提了。
若非万不得已,“在一起”之类的话,他想听时璨说。
反正有的是时间,等一等也无妨。
“我来了!”温渔说,给他看自己新换的鞋,“帅吧?”
崔时璨还在收银台里忙,闻言瞥了一眼:“嗯嗯嗯都是人民币。”
“改天给你也买一双,帅哥得配好看的鞋啊!”温渔靠着收银台,随手问正在挑口香糖的高中女生,“小妹妹你说对不对?”
高中生笑着捂住嘴,崔时璨首先不自在起来:“别闹了,过去那边坐,我还五分钟。”
即将去做从没体验过的事情,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温渔飞快答应后跑到旁边坐下,手机也不玩了,托腮专心地看他。
交班的店员来了,崔时璨简单和他聊了几句,换下员工制服,提着自己的小包走出来。他又买了一瓶矿泉水,递到温渔手里:“走吧。”
“一瓶水?”温渔掂了掂重量,“你不喝吗?没事,我们可以一起喝。”
时璨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无声地告诉温渔他想的有点多。
夜跑没温渔想的那么随便,崔时璨领着他,先给他看了路程。似乎预料到温渔体质不太行,时璨要求不高,他要跑就跑,累了就停下来走几步,他们不怎么聊天,因为温渔都快说不出话了。
路程过半,温渔猛地站住:“我不行了……”
时璨看了眼手机时间:“说真的,我以为你至少可以坚持到十一点……”
温渔听后差点坐在了地上:“不能吧!”
他背靠一棵树,眼神湿漉漉的,额角出了汗,在路灯下有点发亮,面色红润,只是有点不健康。时璨眼角一扫,慌乱地移开视线。
这时已经过了夜晚最热闹的时候,只有几条酒吧街还能灯红酒绿到凌晨以后。大部分人归家,马路宽阔,因不再有车水马龙而显出三两分空旷。偶尔有人骑着单车路过,街边小店也都临近打烊。
时璨静默地等了会儿,一辆车开过,光晕摇晃。
“那回去吧。”他说,眼底盛满了夜色。
温渔站直了:“我打个车。”
时璨指向不远处:“我们去坐地铁,你回国之后是不是还没在这儿坐过地铁?”言语间带笑,颇有点看不起温渔的意思。
然而他没说错,温渔有车开就不坐地铁,去燕城时住的酒店就在燕大边上,从机场过去又有分公司专门派了车。公共交通对他而言,自从回国便几乎没有体验过,和国内先进的移动支付一样,短暂地让温渔表现出不适应。
时璨给他买了地铁票,两个人转进车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乘客。
“好像是末班车了。”时璨说,找了个位置坐,拍一拍身边。
温渔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地铁车厢里人不多他却非要黏着崔时璨。耳边有呼呼风声,空调开得有点冷,温渔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胳膊皮肤,贴时璨更紧了。
崔时璨没有搂他,在一次靠站的惯性后,头抵上了温渔的额角。
互相依偎,温渔有点想笑,他突兀地回忆起时璨当年把“两情相悦”说成“两厢情愿”,却无端很合适他们现在。
两厢情愿地等着“在一起”。
第四十八章
末班地铁开到温渔家外的站点,出来后街上更加安静。
南区的白昼忙碌而繁华,入夜后却并没有万家灯火。许多人担负不起新区楼盘高昂的房价,以至于入住居民没有达到想象中的数量,各大店铺再一关门,全然是清冷的景象。
温渔很少这么晚还在大街上逗留,但他没任何不习惯,只在走出地铁口时嘟囔一句好冷。崔时璨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未有表示。
五月的夜晚,城市看不见满天繁星。
只有便利店和零落的小超市还开着门,透出的光亮和街灯混在一起,衬得四野越发寂寥。他往前走了两步,喝了口水。
“你之前在……上班的时候,每天就是这么晚才回家吗?”温渔突然问。
许是空旷而孤独的环境让人能短暂放下戒备,时璨稍一思考,答非所问地说:“还要晚,每天出来街上都没人了,连宵夜也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