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坂田大五郎,这个巨挫的名字据说是娘给取的。
我从小就知道,娘一直嫌弃我是个男人,我早就知道这事——还是偶尔一次听爹说起的呢。娘早就给我取好名字了,叫什么坂田七海,一听就是个小丫头的名字,结果我一生出来她傻眼了,喃喃自语了一个上午都是“不可能”。
娘在爹做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后终于被治愈,却一气之下说叫大五郎算了。于是我悲剧了。
我很气愤,问爹为啥不拿出点男人的气概,丈夫该拥有至少一半的取名权利才对。爹抠着鼻屎说都怪他周围尽是些审美不健康的白痴,他还没取名就被一致通过剥夺取名权,但是爹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我,他到底想给我取什么名字,每次提起都被他用乱七八糟的话糊弄过去。
爹和娘很宠我,至少在跟我一起玩儿的小屁孩眼里是这样的,他们羡慕我天黑以后还能在街上溜达,羡慕我每天都有一把零花钱可以自由支配,他们只能看见我的自由,却看不见这种自由后我到底流了多少辛酸泪。
天黑了之后还能在街上溜达是因为爹和娘都懒得出门买宵夜,把任务指派给我之后就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等我把吃的送到他们嘴边,而每天的零花钱……根本有一大半都被爹以各种理由拿去玩儿柏青哥了!我们家管发放零花钱的是我娘,爹的私生活她也很少管,只不过每次存折上的零头少了她都要扛着刀追杀爹几条街,下次依旧如此。
娘用的刀可是真刀,像警察配的那种长刀一样,可不是一般的菜刀,拔-出来比我还长,追杀爹时候的凶残模样也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我就奇怪了,她明明知道爹会拿钱出去“胡作非为”,为啥不从开始就管好呢,非要等事情发生了之后才记起要收拾他。
我从五个月大开始,娘就训练我自己吃饭的能力,两岁就让我自己穿鞋,四岁给我钱让我去练习打酱油,五岁之后基本就是放养状态。爹娘美其名曰——素质教育,这是为了培养我全方面发展的能力。
我特么的太想骂人了,这明明是他们不负责任的表现!什么素质啊!素质也太高了吧!我还是个小孩子五个月的时候连坐都坐不起来啊就让我自己吃饭没噎死都是我福大命大啊!
还好本少爷精明能干,不然落在这么一对父母手里,肯定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唉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我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父母。
爹每次看见我唉声叹气都戳着我脑袋说——吐槽太多会变成眼镜的。我面无表情地回看他,嘴里应着是,心里却对其行为进行更加疯狂的吐槽。爹常捏着我的脸扯出老长,揉捏成各种形状,玩儿够了来一句——你怎么跟你妈似的,长了一副棺材脸。
操……明明自己也是一副没表情的面瘫脸,除了被娘追杀的时候,我就没见过他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不对不对,娘说过,不能说脏话,被她听见她就打断我的腿。从某种意义上,我们家家教还是挺严格的,只是娘自己都卧槽尼玛,动不动就老子,让本少爷怎么能不学坏呢?只不过这种不满我是不敢说给娘听的,我是真的会被她打断腿。
娘打人的时候可狠了,虽然到现在为止,她真正打我的经历只有过一次,但是那次真的是刻骨铭心,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娘有一个小箱子,我一直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只不过娘一直不肯给我看,还警告我敢乱动她的箱子就揍我,我当然是不信的啦,娘虽然揍爹的时候比较凶残,但是还没真揍过我。
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旺盛的,我求凯瑟琳阿姨教会我开锁,然后趁娘不在的时候,动了她的箱子……
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不过是两件旧衣服,我有些失望地把衣服拿出来抖来抖去,也没出现任何奇迹,我本来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衣服放回去,只不过一不小心绊倒,那件旧衣服年大概年代久远了,刺啦一声就被我撕出一条口子来。
娘回来以后立刻发现了我的行为,二话不说拎着我进了房间,横起来放在膝盖上一顿胖揍。娘应该是真生气了,面无表情地扒下我的裤子,直到把两瓣胖屁股揍到肿得老高也不停手。爹在一边看着终于不忍心,抢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撒腿就跑,这时,人民内部矛盾升级成为阶级矛盾,娘连佩刀都不拿,随手抄起把笤帚追着我们爷俩就追出来,嘴里还喊着什么“今天就要教训这小子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爹边跑边朝后喊:“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娘又喊:“坂田银时你给我站住,二哥说了,棍棒底下出孝子,你特么知不知道什么是慈父多败儿!”
“你那个二哥三观扭曲,他说的话还是不要信的好啊啊啊啊!”
我被爹抱着一路狂奔出好远,心里默念——以后死也不翻她的东西了。真不知道那件破衣服有什么好宝贝的,样式也古怪,上面的红色都斑斑驳驳了,掉色掉得一块一块的,明明上次我弄坏了她一件没穿几次的和服,她都没放在心上,随意挥挥手就揭过去,骂都没骂我一句。
爹给我擦掉脸上的泪,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以后做坏事要小心点。
我含泪点点头,心里却想,你自己做坏事都不能做到小心点,每次都被娘抓包,有什么资格教育我啊。
我屁股肿得厉害,两天没有上学,娘这时才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她好像也挺后悔的,隔几分钟就要扒下我裤子看看,即使后来她碰我的屁股也不疼了,还是会在她看的时候装作泪汪汪的样子,娘给我上药时的表情好看极了,用爹的话就是……终于能看到母性的光辉。
隔壁的阿花给我带了作业回来,我趴在沙发上写作业,她安慰我不要难过,她也挨过打,有一次她娘打了她之后自己却先哭起来了,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这是打在儿身,疼在娘心。
我咬着笔头默默想了一会儿——娘有没有偷偷哭我倒是不知道,她那天晚上补了一夜的衣服倒是真的。
看到这里也不要以为我们家多么凶残,娘除了生气的时候还是挺不错的,就算我躺在爹的肚皮上边看电视边啃西瓜,娘也不会多说什么,更多时候她会一手拿着条毛巾擦我流出来的口水,一手捏片西瓜坐在一边给爹当枕头——还是传说中的膝枕哦!啧啧啧,真是不知节制的大人,我总跟他们在一起,内心都不纯洁了!
说完了娘,再说说爹。
爹脾气挺好,至少对娘和我都很有耐心,但是在我眼里,他也不能被划归正常人的范围。对于我来说,在我们家有两件事是禁忌,一件就是动娘的东西,第二件就是偷吃爹的甜食。
没错,甜食……
一个大男人,居然比本少爷还喜欢吃甜食,简直不可思议,我们家买的糖有一大半都是爹的,剩下一小部分才给我。而且爹对糖分的偏执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喝水要加糖,吃饭的时候旁边也要放一罐糖。娘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轻描淡写地提醒他一句注意血糖浓度,也会被爹以“准备吃好吃的食物过短命的生活”这种理由敷衍过去。
在得知爹曾经在娘给我喂奶的时候面无表情盯着我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时,我就知道他是个多么难对付的男人——一个跟老婆都耍流氓的男人,是有多可怕就不用我分析了吧。而事实也是如此,爹发起飙来比娘可怕多了,娘发飙的时候顶多揍我几下,爹发飙的时候,还不用揍我,我就已经感觉整个人都去地狱了,他气场太可怕。而且爹会在娘发飙的时候带着我跑,但是爹发飙的时候,娘都救不了我——并不是她打不过爹,而是……我根本不指望她救我。我怀疑娘有m倾向,每次爹发飙她都光顾着欣赏爹的帅脸去了,根本就忘记有一个我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好在爹很少对我发飙,我只要不动他的甜食就会很安全。
只不过这种情况好像也在七海那个小丫头出生之后改善了,有一次那小丫头吃了爹的布丁,还是吃一半扔一半的吃法。我半是担心半是幸灾乐祸地等着看那小丫头的笑话——平时那么受爹娘宠爱,这会儿要吃瘪了哈哈哈。结果却大大令我失望,爹只是心疼地抱着被糟蹋的布丁哀怨了一下午,却一下都没动那小丫头,还反过来安慰她!
真是岂有此理,这是性别歧视!我要抗议!
另外我要强调一点,尽管本少爷在我们家地位不是很高,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可是非常受欢迎,不管是楼下的登势婆婆,还是班上的小姑娘,都对我青眼有加,娘偶尔一次看到小姑娘写给我的情书,反应过来以后已经拿着信封去爹面前炫耀,说什么“同是天然卷,我儿子就这么受欢迎,你以后都不用拿这个当理由了”之类,那样子简直比她收到情书还开心,我就纳闷了,别人家的家长都生怕自己孩子早恋,她怎么就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呢。
娘得意地觉得我受欢迎的基因是来自于她,爹平静地吐槽——一个女人,受女人欢迎比受男人欢迎多得多,也不见得是多值得骄傲的事情。
唉,有这样的父母,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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