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凌暮歌顺着沐千尘指的方向走了去。
进了药房，入眼都是琳琅满目的药材。
粗粗扫了一眼，凌暮歌淡淡开口：“我想自己待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清漪还想说话，被沐千尘使了眼色，也跟着走了出去。
直到两人走远，清漪才看向沐千尘，“公子，这样，小姐真的会出手吗？”
顾羽笙瘫痪在床，外人终究是照顾不周，沐千尘便传信，将清漪和红梅接了过来。现下，红梅还在照料顾羽笙。
方才的话，也都是沐千尘安排她说的。
沐千尘点头，“你家小姐善良，南宫柝原是想让顾小姐直接毙命，是她换了药，才能在躲过南宫柝怀疑的同时，保住顾小姐的命。”
半个时辰后，凌暮歌从药房走了出来。
“清漪，我渴了。”
“小姐，您想喝什么茶？公子这里备好了许多茶叶。”
凌暮歌淡淡摇头，“要一杯白水。”
清漪愣了愣，却还是很好地掩饰住，应声退下。
见她走远，凌暮歌微微垂眸，“带我去见顾羽笙吧。”
“她如今的模样，看着令人心伤，你确定要见吗？”
凌暮歌冷哼一声，眼中神色没有起伏，“这不就是你想达到的目的吗？”
被她看穿，沐千尘无奈笑笑，转身为他引路，“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我聪慧的小丫头。”
凌暮歌跟在后面，没有接话。
虽然送顾羽笙离开，但其实只是为了保护顾羽笙的安全，暗中将人调换。她本人就在这宅子里。
“小姐，您好歹喝一点，这样怎么能行？”两人才进院子，便听见红梅隐隐有些崩溃的话。
“小姐，您听奴婢的话，吃一点吧……”红梅含着泪，几近哀求。
但床上的人拼命挣扎，两行泪从眼角流下，可见难受的不止红梅一人。
凌暮歌定了定心神，走了进去。
瞧见沐千尘的刹那，红梅已经猜到这戴幕篱的人是谁，登时便激动地冲到她面前，“太子妃，我家小姐究竟哪里对不住你，竟让你对她如此狠手？”
“枉费她对你真心实意，若知道她的真心却换的如此下场，一定后悔和你交好！”
沐千尘护住凌暮歌，“若不是她，你家小姐早就被南宫柝用见血封喉的毒药害死了！”
清漪后脚跟了过来，看见这一幕，急忙放下托盘，拉住了红梅。
“红梅，我家小姐失忆了，她若是恢复记忆，知道自己对顾小姐下此毒手，心中痛苦绝不会比顾小姐少半分。”
红梅也知道自己不该怪罪凌暮歌，可顾羽笙的模样，叫她恨不得以身受过。
凌暮歌绕过几人，朝着床榻走去。
“你要做什么……”红梅想上前，却一左一右被制住，动弹不得。
床上的人儿，原本靓丽的容颜，深深凹陷下去，看着憔悴枯槁，和那日瞧见的英姿飒爽迥然不同。
犹豫片刻，凌暮歌握住了顾羽笙的手。
似是感觉到了熟悉的人，顾羽笙慢慢平静下来。
一个瓷瓶落入顾羽笙的手中。
下一刻，凌暮歌摊开她的另一只手掌，将药丸倒了上去。
见她依旧神色镇定，又将药丸拿起，放在了她的嘴边。
两行清泪从眼中再次滑落，无声地哭了起来。
凌暮歌知道，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听不见看不见也不能说话，可她的触觉还在。
伸出一根手指，凌暮歌在顾羽笙的手掌上，一笔一划写着。
不知写了什么，顾羽笙终是缓缓张开嘴，纵然喉咙似刀割般，可她还是混杂着血，将药吞了下去。
红梅松了劲，瘫在清漪怀中哭泣。她家小姐都不愿意责怪太子妃，她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怪罪？
纵然心如死水，但凌暮歌还是抽出手绢，替她细细擦拭脸上的泪痕。
待她擦完，正准备起身，却瞧见方才质问自己的少女端着粥，“太子妃，小姐不愿意吃东西，您劝劝她，让她多少吃点吧。”
凌暮歌颔首，拿出另外一瓶药膏，抹在顾羽笙的脖颈处，以缓解她的疼痛。
红梅和清漪连忙上前帮忙，扶顾羽笙靠着。
等药效开始起作用，凌暮歌这才端起粥，一勺一勺吹冷，送至顾羽笙嘴边。
几人紧紧盯着顾羽笙的嘴。
粥停在嘴边许久，终于，顾羽笙张开嘴，配合着吃了。
红梅喜极而泣。
就这样，几人花了半个时辰，喂顾羽笙喝完了一碗粥。
“我素来唤她什么？”凌暮歌低声作询问。
虽然语气很淡，却不像在马车那般例行公事。
“笙儿，您唤她笙儿，是鼓瑟吹笙的笙。”
“笙儿她的触觉还在，闲暇时，可以在她手上写字，和她说什么都行，一定不要让她胡思乱想。”
“毒已经入了她骨髓，故而这药，她必须吃整整半年，才能完全恢复。”
“但在一个月左右，她的症状就会有所好转。”
红梅用力点头，“只要她能好，无论多久，奴婢都会用心照顾她。”
问了自己的房间在哪里，凌暮歌便借口身体不适，率先离开了几人视野。
清漪却仍旧亦步亦趋跟着。
“去照顾笙儿吧，不必管我。”说着，凌暮歌便关上了门。
清漪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守在门外，“小姐，奴婢就在门外，您若是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管告诉奴婢。”
房间里没有人应声，但清漪仍旧不管不顾，坚定地在门外坐了下来。
天色渐黑。
清漪昏昏欲睡时，门开了。
“我想吃些酸的，为我做些酸味重的菜吧。”
闻言，清漪立马精神起来，“是，奴婢这就去。”
才用过饭，清漪便紧跟着开口，“小姐，外面正是庙会，您闷了这样久，一定还没见过东凛的庙会，不如和奴婢去瞧瞧？”
许是心情不错，凌暮歌没有拒绝。
她对这些东西并不好奇，让她好奇的，是他们想做什么。
跟着清漪走进了繁华街道。
“小姐，奴婢去给您买串糖葫芦，您在这里等一等。”
凌暮歌微微垂眸，眼中划过一抹深思：原来，她本就爱吃糖葫芦。
一股人潮攒动，等凌暮歌重新停下时，哪里还有清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