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没碰到那双腿，半路却被萧明晟白皙有力的手给拦住。
萧明德神色一冷，试探性地问道：“大皇兄这是何意？”
“不敢污了太子殿下的手。”萧明晟神色未改。
两人互相对视片刻，一人眸色冷漠平静，一人狐疑不悦，彼此互不退让。
良久，萧明德收回手，看了下萧明晟的腿，状若可惜道：“昭华手下没个分寸，做出这样的事，孤也深感痛心。应该不会对大皇兄的腿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齐哲圣却冷着脸，嗤笑，“既然太子殿下知道公主的秉性，为何还把她带到这里？又为何让她拿刀对着王爷？”
“你在质问孤？”萧明德半眯起眼，眸中迸射出一抹冷芒。
他不能轻易对萧明晟下手，却不意味着，拿一个平民没办法。
既然齐哲圣想死……
“齐先生也是关心则乱，并非有意冲撞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胸襟宽广，想必不会跟他斤斤计较的，对吧？”萧明晟突然开口。
萧明德睨他一眼，哼道：“既然大皇兄替他求情，孤自然不会揪着不放。”
萧明晟点点头，“齐先生，还不快谢谢太子殿下？”
齐哲圣满腔憋屈，但身为属下，让主子替他兜着，已经是他的失职。
他不能再任性。
他弯下腰，朝萧明德深鞠一躬，语气听起来无比诚恳，“多谢太子殿下饶恕之恩。”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萧明德道。
齐哲圣低着头，又应了一声。
此事揭过，齐哲圣又转过头，背对着太子等人，神色难掩紧张，“王爷，您的腿还留着血，必须要立刻包扎止血。”
萧明晟却抬起手，按住他的肩膀，无形中给他吃了颗定心丸，“齐先生慌什么？本王这腿早就废了，纵然被插上十刀，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王爷……”齐哲圣眼眶有点发热。
萧明晟却越过他的肩头，定定地看向昭华公主，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冽，“昭华，你太不懂事了！既然太子殿下不会教你，本王不介意亲自来教！”
“明非，把昭华公主带去冥思室，让她好好闭门思过！”
明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到昭华公主的身旁，“公主，请！”
“大皇兄，太子皇兄都不追究你手下的冒犯之罪了，你还要关我禁闭吗？”昭华公主梗着脖子，无比委屈。
萧明德也十分不悦，在外人看来，他跟昭华公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被关去冥思室闭门思过，那他的脸又往哪儿搁？
可没等他提出反对意见，萧明晟已经不耐烦了，“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人带下去？”
明非再也不敢耽搁，直接点了昭华公主的穴道，把人拖下去。
“太子殿下也请回去吧。我受了伤，恕不能招待了。”萧明晟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
他的双腿仍在流着血，但自始至终，萧明德都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反常神色。
要不是他伪装高明，便是这双腿真的废了。
萧明德仍有些不放心，“昭华的错，孤也有一定责任。孤就留在这里，看大皇兄处理好伤口，心里才能安定。”
“随太子殿下吧。”萧明晟合起双眼，没再说什么。
齐哲圣立刻派人去拿绷带，干脆利落地包扎了止血包扎。
萧明德没看出什么异样，直接走了。
齐哲圣才猛然松口气，有些手足无措道：“王爷，您的伤……”
“去找她过来。”萧明晟幽幽说了句。
齐哲圣浑身一震，终于明白了整件事情。
他就说，以王爷的身手，要躲开昭华公主的袭击，并非什么难事。
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原来，是为了王妃。
只有他受伤了，王妃才能从地牢里走出来，还能回到他的身边。
如此拙劣的手法，放在以往，齐哲圣定然狠狠嘲讽一番。
可此刻对上他隐忍的面庞时，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萧明晟却不知他心中所想，不悦道：“还不快去？”
“是。属下这就让人去请王妃。”齐哲圣赶紧退下去办。
萧明晟手搭在轮椅扶手上，烛光打在他的脸庞，光影中愈发孤寂。
地牢里。
江近月看着红菱铺好床铺，正准备歇息，冷不防管家匆忙走进来，请她出去。
“王爷不是要关着我？”江近月冷冰冰道。
管家却低着头，语气急切，“王妃，王爷的腿受伤了，齐先生请您去给王爷看看。”
江近月瞳孔骤然一缩，甚至坐直了身子。
“谁伤的？”
管家：“王爷是被昭华公主拿刀刺伤了双腿……”
闻言，江近月又倒了回去，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自嘲一笑道：“管家，你当我是蠢的吗？你们王爷是什么身手，打一拳都能让我五脏俱裂，会被昭华公主刺伤？”
他不伤人就不错了。
突然间，江近月觉得很没意思，挥挥手道：“你走吧。顺便告诉你们王爷，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也别以为就他聪明，其他人都是傻子。我江近月不吃他这一套。”
“王妃……”
“出去！”江近月语气冷硬地喝道。
管家看了她片刻，长长地叹息一声，转身就走了。
可没多久，齐哲圣却来了。
江近月额头青筋直跳，语气里尽是烦躁和不满，“齐先生，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王妃，王爷伤势很重，您去给他看看吧。”齐哲圣哀求她。
江近月不为所动，“他那个身手，怎么可能会受伤？”
“但事实上，王爷的确受伤了。”齐哲圣道，“两条腿都被刀刺中，出了血，属下给王爷包扎止血，但不确定是否伤了骨头。属下过来前，王爷还一直喊疼……”
顿了顿，他又语气艰难地补充了句，“属下知道，王妃对王爷心存怨怼，但事关王爷的安危，属下不敢拿此事来开玩笑。”
“王爷要想躲，也是能躲开的。可是为了王妃，他不肯……”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江近月十分不悦，“你把话说清楚。”
齐哲圣眸光晦涩，看着她道：“王妃应该从明非口中得知王爷与莫姑娘的关系了吧？”
“对王爷来说，莫姑娘是他对先皇后的承诺，不得不遵守，因此才会把您关进地牢里，算是给先皇后在天之灵一个交代。但王爷不愿意看您在地牢里受苦，唯有借自己受伤的时机，把您带出去。”
“如此，王爷既没有辜负先皇后的临终嘱托，也是真真切切在为您着想。”
“王妃，请恕属下直言，王爷夹在您和先皇后之间，也是无比为难啊！”
江近月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