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诚没搭理他，而是转头望向面前的李痕春。
宁碧史虽然在军中很有威望，但是步兵营借不借兵这事，他说的不算，需要的只是这位步兵营的校尉点头。
而李痕春正为这事发愁。
借吧，跟宁碧史情理上说不过去，不借吧，又怕楚诚记恨报复，届时只怕自己一个小小校尉遭不住。
此时见宁碧史喧宾夺主，自作主张，不仅不怒，反而大喜。
这好呀，坏人让你做了，那他李痕春借不借都有理了，两不得罪！
当下连忙露出歉意的表情，对楚诚道：
“八皇子，宁大将军与我军中很有威望，若不能胜他，只怕便是借兵与你，兵士也不服你。”
楚诚瞧了他两眼，这话说的极没道理，但他也不点破，点点头道：
“好，那便比射。”
宁碧史顿时一乐，喜上眉梢。
“哼，不错！就当比箭，弹弓终究不过投机之物，弓箭傍身，才是硬功夫，真道理！”
见楚诚没有反应，宁碧史又道：
“战场之上持弓射箭的多有，又何曾见过弹弓上阵的？”
众士兵一听，纷纷点头称是。
“不错，弹弓玩的好有什么用，又不能破阵杀敌，我们将士要练就该练箭。”
“练功嘛，自然要练有用的，箭射的好才是硬道理，弹弓终究不过闲暇娱乐之物，难登大堂。”
......
楚诚耸耸肩，不置可否。
“取弓来。”
楚诚拉弓虚射，缓缓熟悉熟悉手感。
瞧着楚诚有些生疏模样，宁碧史心底乐开了花，顿时觉得胜券在握，还想开口却被楚诚冷漠打断：
“宁大将军怎这么多话？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宁大将军连输赢都不敢认，说这许多话，莫非是想挽尊么？”
宁碧史脸色骤变，军中似乎又响起了些许不同且刺耳的声音。
“奇，奇技淫巧又能算什么！你若能在箭术上赢我，我，本将军便服了！”宁碧史脸上红透了一大片，仍嘴硬道。
“呵呵。”楚诚轻笑两声。
“怎么比。”
“精射，动射......”宁碧史咧嘴一笑，“还有抢射！”
“敢比么？”
“怎么个静射、动射、抢射法？”
宁碧史鄙夷地瞥了楚诚一眼，似乎在说，实忒无知。
宁碧史眉目一扬，心想这都不懂，岂非不懂箭忽？此局必能一雪前耻，狠狠地羞辱楚诚。
当下嘴角一勾，也做一回前辈风度，趾高气扬地指着靶子解释道：
“静射便是靶不动，看谁上靶子多。咱速战速决，便不射这许多，一轮五发，如何？”
“可以。”
楚诚面无表情。
宁碧史瞥了一眼，又继续解释道：
“动射便是令五匹马驮着靶子迂回往返，仍是五发，看谁上靶多，如何？”
“可以。”
宁碧史又望了楚诚一眼，见他仍旧面无表情，不禁有些失望。
他还想楚诚问一句‘射到马匹如何’之类的问题，好让他嘲讽一波。
“抢射便是共射一靶，看谁上靶多，如何？”
“可以。”
“哼，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宁碧史轻哼一声，心情大好，仿佛已经看到楚诚败于弓下，跪地求饶。
“宁大将军用嘴开弓么？”
宁碧史脸色一变，撇头一扭，对着李痕春喊道：“李校尉，还请且做司正。”
李痕春点点头，来场箭场边，作为裁判以示公正。
“那便静射，起！”
宁碧史嘴角一勾，挽弓搭弦，‘嗖’地一声先发制人，箭头狠狠地射入靶心，箭羽张扬。
顿时营中一片高呼喝彩，助威阵阵。
“将军！将军！”
“威武！威武！”
.......
楚诚眉头一挑，见宁碧史并不着急射出二箭，而是挑衅地抿起唇角，在一旁等着他射。
楚诚呼了口气，挽弓搭弦，一声破风声起，宁碧史笑咧了嘴。
八环。
营中顿时一阵倒彩，嘲讽阵阵。
“八环也然不错，可惜他面对的是镇南将军！”
“果然还是得比射箭，弹弓什么的着实无趣！”
......
楚诚甩甩手，罔若未闻，手感还是稍微差点。
宁碧史忽地一箭，箭矢‘哒’射入靶心，微微转头，眼中全是得意。
楚诚毫不理睬，也跟着一箭射出，箭头仍是偏了一丝。
九环！
营内又是一阵高呼，基本已经宣布了宁碧史的胜利。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以免输得太难看。”
宁碧史嘴角都笑弯了，小小楚诚，不过如此。
“呵，宁大将军当真是用嘴开弓么？”
闻言，宁碧史并不生气，反而坦坦荡荡，晒然一笑。先前楚诚用言语赌他，他自知理亏，无法反驳。
现在，他占尽上分，楚诚言语的攻击性便显得有些挠头瘙痒，无关紧要了。
见楚诚望来，宁碧史乜斜着眼，挤出一个歪嘴龙王般的笑容。
手中弓箭陡然张开，接连的‘嗖嗖嗖’声响起，随着一阵‘哒哒哒’地击靶声，箭箭穿心，箭羽剧烈地颤抖着。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镇南神射！镇南神射！”
营中呼喊声霎时掀起了一阵高潮，声势响彻，直震云霄。
连射三箭，箭箭靶心，也确实称得上神射之名。
平定南蛮的镇南将军，到底是有些实力的。
楚诚揉了揉震的有些发痛的耳朵，无视了一旁夹着莫名意味的目光，猛地拉弓搭弦。
眼中寒芒忽闪而逝，破风声陡然爆射而出，银光携着劲风划起一道银弧，风声刚起，又是两道银光追来！
“哒哒哒！”
三箭穿心。
手感来了。
楚诚转腕扬手，微微偏头，对上了宁碧史有些惊愕的目光。
营中一时竟安静了下来，众将士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
“他是不是也连射三发全中了？”
“我没看错吧？”
“他好像连射的比宁将军还快？”
......
不同于喝彩宁碧史的齐声呼喊，此时的营内竟有些嘈杂混乱。
宁碧史面上的惊愕逐渐收敛，凝结成了阵阵阴冷沉郁。
“宁将军，五靶五十环全中，八皇子，五靶四十七环。”
“第一场，静射，宁将军胜！”
李痕春大声宣朗，这才令营内缓缓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