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玉凉城
自达尔罕被丢回羌族人住的驿站之后的第二日，拉瓦那就向皇帝提出了拜见的请求。
皇帝收到拜帖晾了拉瓦那一天，这才接见了他。
上午，天际边阴沉沉的，好像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风吹起衣角，山雨欲来风满楼。
乘着小车到了皇宫的偏门门口，拉瓦那只能够徒步行走，好在门口已经有人来守着，他只需要跟随着小太监就行了。
走了许久，拉瓦那原是可以走得更快的，但是带着自己走的人步伐如此小，拉瓦那不得不放慢自己的脚步跟在后面。
拉瓦那被太监带到了紫宸殿的偏殿，因为外面天色实在黑的阴沉，紫宸殿中早早燃起了烛火，点亮了这一个宫殿。
“大人，请坐。”小太监为拉瓦那沏茶，同时让人先坐下，“陛下此时仍在处理公务，大人稍作休息。”
拉瓦那顺势坐在了下首的第一位，一手搭在旁边的高桌之上，正想着喝一口茶，外头却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一下子就吸引了拉瓦那的眼。
刺眼的白光转瞬即逝，紧接着就是一道震天响的雷鸣，轰隆轰隆作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人拿着锤子在敲打着天幕。
倾盆大雨轰然而下，没有一丝防备就从阴沉沉的天变成了雨幕遮挡的情况，从里面往外看，过于大的雨势甚至让拉瓦那看不清对面的门楣。
风也呼呼然，吹得树往同一个方向倾斜，大片大片的叶子在这场风雨之中承受不住只能够无声落下，甚至被风带着吹到了天上。
“将窗户关好了来。”
拉瓦那听见里面有几声尖柔的交谈声，然后就有人将窗户一一阖上，防止被风带起的雨飘进来。
大门倒是没有关，只是原本守在门口的太监此刻也进到了室内避雨，被风裹挟着的雨实在太过激烈了些，让人防不胜防。
拉瓦那眼睛定定地盯着外头那场大雨，羌族生活在塞外，常年少雨，只有六七月份雨水才会多些，这个时候牧草也长得丰满，能够让牛羊马群吃得饱足。
到了八月份，雨水就少见了起来，多是些零星小雨，淅淅沥沥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放晴。
此刻，如此大的暴雨天，是拉瓦那从来未曾见过的。
如果这场雨水是降临在族地的话……拉瓦那想了一瞬但是很快就否定了。
族地干旱，接受不了这么强大的雨水的冲击，就算将雨水搬了过去最后受灾的也只是羌族。拉瓦那闭着眼睛，沉声听着外头噼里啪啦地雨水敲击声，打在青石板上，打在琉璃瓦上，打在树枝花叶上，最后汇聚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坑或者是一条条小小溪流。
等了许久，这场雨也没有停止，只是稍稍小了，风倒是停了，不再吹着雨往里面来。
窗户又被一道道打开，让外面的清新与里间的空气交换。
拉瓦那沉默地喝了好几杯茶水，一直到腹中全是水了以后才见到了皇帝。
他被人引着去了皇帝的书房，书房内再无其他人，只有皇帝坐在上座而拉瓦那在下首望着端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率先抱拳单膝跪地道：“羌族拉瓦那参见陛下。”
“起吧。”皇帝眼神一点儿都不落在拉瓦那身上，听到声音这才看了单膝跪地的高大男人一眼。
拉瓦那顿时起身，小山一般的身躯站在下面看着上首他认为瘦弱的帝王。
实在是难以置信，拉瓦那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神色，这么一个比起他们族内男子远远不够强壮的男人居然在战场上如此强悍，一次又一次突破他们的防线，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达尔罕一事，我族定会严加惩处，还望陛下能够息怒。”拉瓦那说的很谦虚恭敬，他很清楚，此刻在人家的地盘之上，还有求于人家，不摆个好一点儿的姿态简直说不过去。
“你们如何处置朕管不着，至少在这儿他已经受到惩罚了。”皇帝的声音响在书房内。
拉瓦那心中一凛，皇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并不在意羌族了吗？
一时间，拉瓦那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皇帝在意羌族吗？
当然在意，那么大的一个族群雄踞在边陲之地，还时不时地就在边境掀起战乱、烧杀抢掠，实在是令人头疼。就算是他让羌族节节败退，但若是再发起战争，受苦的也只是百姓。
但是，皇帝却又是不可能会因为这个而摆出格外在意的态度，如他所想，羌族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就算他们真的想要发起战乱皇帝也绝对不会怯懦。
“陛下圣明。”拉瓦那别无他法，只能够顺着皇帝的意思来，今日他是来求和的而不是来下战书的，礼仪礼节自然要做到位。
更何况，本来就是达尔罕先做错了，拉瓦那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那个惩罚他有些接受不了，但总归事情没有出在他的身上，没有影响到族地就行了。
“陛下。”拉瓦那继续说到，“我族与昭日王朝是诚心相交，此次我代表族地与陛下商量交好的事宜。”
皇帝闻言，抬眼望着下首的拉瓦那，从龙椅之中起身，大步走向拉瓦那的身后。
拉瓦那不知皇帝要做些什么，任凭对方从自己身边走过，猛然发觉这位皇帝居然与自己身高相仿。
没有得到准许，拉瓦那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动作没有其他小动作，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摆满奏折的御案。
忽然，他听见“刷”地一声，似乎是什么画卷被打开了的声音，然后拉瓦那就听见皇帝的声音：“来这儿看看。”
依言拉瓦那转身，就看到在后方的墙壁上挂上了一副巨大的羊皮边境地图。
拉瓦那走上前去，站在皇帝身后，安安静静地等着皇帝说话。皇帝并没有搭理拉瓦那，反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儿是玉凉城。”
那是边境之地最为繁华的一座城池，无数的商人在这儿往来交易，这富庶也引起了其他族群的觊觎。
皇帝指着边境地图上两地交接处的那座城池道：“前些年羌族对玉凉城虎视眈眈，多次想要占据它。”
话音刚落，拉瓦那心中一惊，赶紧思考着对策：“陛下，吾族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更何况，陛下当年率领大军将玉凉城夺了回去，吾族自当心服口服。”
“既然如此，此次开放玉凉城与羌族的通商往来。”皇帝淡淡地道。
“谢陛下。”拉瓦那大喜，脸上难免露出喜色，能够与昭日王朝通商对于羌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先别急着谢。”皇帝抬手，转过身看着拉瓦那，双手负于身后道，“朕可不是什么无私的人。既然决定与羌族通商，羌族自然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出力。”
拉瓦那喜色渐渐淡下来了，听见皇帝这番话心里开始思虑：“陛下请说。”
“首先，朕要你们羌族每年一成的赋税；其次，羌族今后就归于昭日王朝，成为吾朝的附属族群。”皇帝眼神淡淡，但是话中却一丝半点都不淡然，反而充满了锋利的滋味。
拉瓦那浓眉皱起，皇帝说的这事实在太大，他一个人并不能够决断，非得同族地的王说明才行。
因此，拉瓦那抱拳道：“抱歉，陛下。目前我还不能够决定这种事情。待回到族地之后才能够给予陛下结果。”
“朕的承诺一直有效。”
拉瓦那离宫回了驿站，同其他人商量这件事。而皇帝则一直待在这张地图的面前盯着久久难以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