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历史同人)秦问

分卷阅读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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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所有老人一样,他的眼珠浑浊而又发黄,但精神气还算不错,说话中气十足。

    侍从低头道:“公子说,他明日再来。”

    啪!

    韩惠王不耐烦地拿起案上的竹简往下重重一摔,他这个儿子就是不让他省心!整天拿韩国跟赵国和秦国比,说韩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可又与他又什么关系,反正他也活不长了,就不能让他好好地过完剩下的日子吗?!

    每天就知道说说说,还一直结巴。

    好,这次我就让你说!

    韩惠王面色阴沉,冷冷道:“让他进来。”

    侍从低头称是,出来让韩非进去:“公子小心些,大王心情不佳。”

    韩非抿抿嘴,背影中带着义无反顾,他走入室内,见到韩惠王,认认真真地行礼:“父,父王。”

    韩惠王冷冷地看着韩非:“你要进谏?”

    韩非点头:“对,韩国地,地处偏远,本就发展,发展不利,况,况,况……”

    韩非急地脑门冒汗,他的父王一直盯着他,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一旦没背出书就被老师打的感觉,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留下的结巴的坏毛病。

    “行了,莫再多言,”韩惠王摆摆手,阻止了韩非的第四个‘况’,“你可知旁的进谏者都是何样的吗?”

    韩非愣愣地看着他的父王,一种不安感在他的心中逐渐发酵。

    韩惠王看着韩非呆呆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干瘪的皮肤在他的脸上形成了可怕的形状,每一条沟壑中都是满满的恶意,他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低声道:“他们可都不是结巴。”

    ……

    当韩非失魂落魄地回到府内时,他的管家已经等了许久了,可以说,韩非等了多久了韩王,他便等了多久的韩非。

    管家看见韩非,赶紧上前安慰道:“公子莫要太在意,老奴信……”

    韩非抬头看着从小带到大的管家,当初他被所有人嫌弃头脑不灵光,说话还结巴时,是管家将他送到了荀子的学宫,让他有信心重新站起继续前行,可是,现在他好像又跌到了……

    他打断了管家的话,轻轻问道:“说,说话就真的,那,那么难吗?”

    管家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吗?有些情况下是难的,知道这个时候,管家不知道该说来安慰他家公子。

    韩非也并没有想要在管家这里得到什么答案,而是直接将自己关到了屋子里,将自己的不甘,怨怒一统关在了里面。

    管家想了想,转身从库房内拿出一沓纸和笔,这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托人从秦国买到的,本来想给公子一个惊喜,但他的公子此刻正在破碎的信念上迷茫不知去处,所以现在拿出来也好。

    管家轻轻推开门,韩非盯着案上的火苗没理他,火光在他的眼中闪忽不定,仿佛随时就会暗下去,但,至少还亮着……

    “这是秦国的纸和笔,他们都说好用,老奴就给公子带来了。”管家将手中的东西一件件放到韩非面前,他的声音也是苍老而沙哑,但却匪夷所思地温柔,或者说是慈祥,“老奴觉得说话确实挺难的,所以公子要不试试写下来?”

    写下来?

    韩非眼中的火光跳动了一下,他低头看着白纸,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奴觉得既然说话难,那便公子便写吧,让他们自己说去,公子只需想和写便行。”

    这样就不会有人打断你,嘲笑你,鄙夷你了……

    墨早已被管家磨好了,上好的狼毫毛笔蓄势待发,光亮柔滑的纸安静地平铺在案上,一直燃烧的油灯将所有都照得亮堂堂的,都准备好了,仿佛一切就是为了等待此刻的韩非。

    是时候了,他执笔沾墨,不甘而又坦然地写下两个字:说难。

    ……

    就在韩非为了传世巨著奋笔疾书的时候,墨斗正在重新体验高考上课时的迷幻感。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睡觉……

    只能说,这个时代的教学是真的让人绝望,没有ppt,没有课堂互动,甚至都没有笔记的概念,有的只是一本书从头念到尾,还混着老师巨大差别的口音。

    是的,墨斗此刻正在上课,以扶苏伴读的身份……

    对,他堂堂一个穿越者,而且是一个混出些名堂的穿越者,那种随便一个想法就有可能影响几千年历史的穿越者,在前几日,被慧眼识珠的嬴政派去做了伴读。

    摔!还不如当扶苏老师呢!

    一堂《尚书》文言文课从早上讲到中午,老师,您不累吗?您不渴吗?您嗓子不痛吗?

    您不累不渴不痛,我们还要休息呢!铅笔再不削就真的用不了了!

    墨斗很想打断淳于越,但是还是忍了下来,因为已经到饭点了……

    吃完饭,淳于越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王宫,下午是扶苏的武学课,他自然没有再留在王宫的道理。

    墨斗甩了甩自己酸痛的胳膊,然后捧着书问扶苏:“长公子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墨斗得承认,淳于越讲的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死板,但是问题是人不可能整整一个上午都完全集中精力的,尤其是扶苏还是一个小孩子,集中力更是比不上大人,而淳于越又是讲过一遍就好,有时候一个发呆,别说意思了,连断句都不知道要怎么断,所以墨斗只能在一旁记笔记,好帮助扶苏学习。

    没办法,扶苏也曾想过像墨斗这样记笔记,但是淳于越却不赞同,他认为长此以往会导致扶苏产生依赖心理,尤其是对墨斗所称的‘标点符号’,他只允许墨斗记,若是扶苏有问题有不方便找他,可以让墨斗口头(划重点)告诉扶苏怎么断句,什么意思。

    所以当时墨斗就作死地回了一句‘那有所人都用标点符号不就行了’,差点没把淳于越给气死,然后墨斗就被揪着教训了一通古礼,也差点没把墨斗给气死。

    现在墨斗想想还来气,像吵架辩论这种事,从来都是事后才能想到绝佳的反驳方式,墨斗越想越懊悔,然后悲剧就来了:他在骑马课上分了神,华丽丽地摔下了马……

    嬴政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面无表情:“喝药。”

    墨斗抽了抽嘴,这场景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大王,能让我自己喝吗?”

    嬴政挑起一边的眉:“嗯?”

    “我喝……”

    墨斗老老实实地低头,苦着脸一勺子一勺子地将碗里的药给喝干。

    嬴政将勺子放回碗里,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他问:“骑马时分心?胆子够大。”

    要知道摔下马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马蹄随便一跺都能让墨斗开膛破肚,幸好墨斗命大,以及马儿乖巧,要不然,就不只是摔扭脚的后果了。

    墨斗低头:“我错了,对不起,下次不敢,不对,是没有下次了……”

    道歉态度还算诚恳,嬴政暂且放过了他,他将碗放下,然后问:“这几日学的可还好?”

    “长公子聪慧,学东西都极快,甘上卿和淳太傅都赞口不绝,”墨斗毫无心理压力地将扶苏夸了一波,毕竟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我建议大王可以将课时分开。”

    “课时?”

    “就是教学的时间,比如说学半个时辰让公子休息一盏茶时间,也好让太傅修整修整。”

    其实最好是45分钟,不过在古代不好说,墨斗于是便凑了个整。

    嬴政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能不能让我不要再伴读了,他也是有自己的事要做的好不啦,但是墨斗知道说了也没用,他不是没有拒绝过,却还是被嬴政给指派成了伴读,说实话,墨斗是不开心的。

    没错,他是喜欢扶苏的,更喜欢嬴政,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每时每刻都围着这父子俩转,事实上,墨斗心底是一直担忧嬴政会不会仗着他的喜欢而对所欲为地命令他,要是那样,他绝对会选择离开。

    不就是喜欢一个人,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个而放弃自我。

    而嬴政这次让墨斗当伴读陪着扶苏,已经有点戳到墨斗的痛处了,他焉焉地答:“没了。”

    嬴政问:“寡人在问你,你学得怎么样了?”

    墨斗:关我什么事?我不就是一个伴读吗!

    像是知道了墨斗的想法,嬴政无奈道:“寡人让你当伴读是让你跟着学,墨斗可是想到别处去了?”

    墨斗:“没……学得还行吧……”

    嬴政盯着墨斗,眼中的深究让墨斗不自觉地别开眼:“当真?寡人听说你跟淳太傅可是相处不佳。”

    墨斗忍不住辩解:“是他教的方式不对!”

    嬴政敏锐道:“所以斗学得并不好。”

    ……

    墨斗没说话,扭过头算是默认。

    确实如此,要不是有笔记,墨斗其实是反过来要请教扶苏的,换句话说,扶苏其实是跟上了淳于越的教学的,跟不上的只有墨斗一个。

    嬴政看着墨斗的后脑勺,慢慢问:“斗可是觉得,其实你并不需要学这些?”

    墨斗依然不说话,但嬴政并不在意,他开始一点一点地分析墨斗:“寡人其实一直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只是之前寡人没在意,直到看到斗上次的文章才反应过来,那就是斗其实是一直置身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你一直在拒绝旁人的接近。”

    墨斗的心一顿,他猛然转头否认:“我没有!”

    “你有!”嬴政断声道,“你连学都不愿学,不是拒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