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救赎 09
彬吻了我。
那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爆炸。一个声音在我耳朵里尖叫:这是不对的。
这是彬,这是你的良师、挚友、兄弟。是你最重要的人,也是你要杀的人。
彬的技术很好,见鬼,太好了一点。他吻得专心致志,并强迫我看着他,直视那双漆黑无底的眼睛。他轻轻扫过我的上颚,戏耍一般卷住我的舌头往外拖,像是一只对猎物得手的贪婪水鸟,傲慢而不知餍足。
他的手仲进我的衣服里,干净利落地将我剥了出来。12月份的越南,空气不冷,但是我的皮肤仍然有轻微的战栗。彬半跪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脸庞在背光的阴影里,如同收起羽翼的黑色恶魔。
他轻轻问:
“馨诚,你真的想知道?”
也许这个时候,最好的回答是,不。也许我该一巴掌扇上去将他打翻在地。我想起雄王路那个浴血的晚上,彬在格洛克准星的视野里,回头对我苍凉一笑。
我又感到了胸骨里那种隐隐的痛。
“让我知道。
我认识的彬,永远戴着温和亲切的面具。他只有一种面具,却永不掲下、他们都说他是恶魔,是死神,是冷血者,是疯子。也许我追到这里,只是希望亲自看一眼,那斑驳嶙峋的灵魂里,和那空洞麻木的肉体里,是否如我期冀的一样,隐藏着一个单纯而又普通的生命。
彬覆下头,在我耳边轻轻说:
“馨诚,我不想伤了你。把腿夹紧。”
我使劲吞咽了一下,不是很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但是我乖乖如他所言做了。
彬一只手搂着我的颈椎,轻轻舔着我的耳垂,另一只手握着我的敏感部位。他的手很粗糙,经年累月的纸牍工作也没有磨损指间的那些枪茧。可以轻易折断大腿骨的手掌将我整个包裹住,指尖在褶皱里摩挲揉捏。我忍耐不住地呻吟了一声。
彬含住我的嘴唇,几乎要将我吸入他的喉咙。他沿着我绷紧的大腿股缝来回律动,我感到腹肌微微有些吃力。
忽然彬停了下来,起身去看我的伤口,我骂了一句:
“韩、彬、你、他、妈、敢、给、老、子、停、下、来!”
彬失笑,俯身轻蹭着我的颈侧和脸颊。他看着我的脸,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微微粼光,如秋日里奔流的北仑河般绚丽。我勾住他的脖子,和他交换着急速热切的呼吸。
“馨诚、馨诚,”到了最巅峰的那一点,他急切地唤着我的名字,从我股间撤出来。
然后我们两个一齐交待了在他手里。
彬搂着我,难得的露出了大猫一样慵懒迷离的气质。他用鼻尖轻轻蹭着我的脸颊,我也回蹭着他。
彬突然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不由拒绝地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低头一看,是他那串阿努比斯吊坠,“灵魂庇护者?”
彬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我:“你不喜欢?”
“收好,别弄丢了。”
我把头枕在他的胳膊上:“我可没纪念品给你啊,韩大少。”
彬用嘴唇轻轻蹭了蹭我的嘴角:“你不就是?”
接下来的两天,彬都显得很匆忙。他并不和我多谈周戚年和街头帮的事情,也对张文甘的旧部势力只字不提。而每当我想谈论这些事的时候,就被彬以亲吻或者别的什么给混淆过去。
有时候我觉得彬在背着我谋划些什么。但是颈间阿努比斯的绿眼睛闪闪发亮,让我放弃了怀疑这个念头
只有我见过彬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人眼里如禁忌符咒一般的死神,终究,也只是个普通人。
ia终于恢复了她的例行访问。
她看起来不太好,两个眼窝深陷,眼圈发黑,也许是那天被吓到了,压力过大。虽然见惯了伤口和死尸,但毕竟和自己被枪指着差点爆头,是两回事。我心里有点堵,问:
“你还好吗?”
ia勉强笑笑:
“我挺好的。谢谢那天你救了我。”
我连连摆手让她不用提这事。
ia显然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肚子的伤口上。至少隔着纱布看不到血迹,ia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但是她转瞬就注意到了我脖子间未完全消散的淤青,和新增的星罗棋布的斑驳淤痕,一脸忧虑。
“你……他对你还好吗?”
ia知道彬和我同处一室。显然她对安隆汶的死神,和我的理解,南辕北辙。我想告诉她多虑了,但是觉得解释起来,结果可能会更糟。
只好任由她想象,不做解释。
ia拿起听诊器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今天来看守的是文昌,ia背对着他,拿出纱布和药盒。
药盒是敞开的,一瞥之下,我看见里面躺着一张小纸片。ia正准备递给我,文昌突然好奇地凑上前,要求帮忙。
1a不动声色地将药盒盖上,看了看他腰间的枪,咬咬嘴唇,没有拒绝。她将纱布塞进文昌手里,自己拿出药膏,轻轻给我涂抹。
我有点焦虑。隐隐感觉到,杨子的这张纸条,很重要。
“这伤……看起来真重啊。”文昌凑上前,看着我腹部的刀口喃喃自语。ia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抢过纱布。
文昌有点讪讪的,便去接ia手里的药盒。ia又瞪了他一眼,两个人同时把药盒抢在手里。
药盒的塑料盖极脆,不知是谁稍一用力,盒盖便裂成了碎片。药丸滴溜溜滚了一地,纸片飘然落地。文昌俯身去拾,ia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手术刀在指尖亮了出来,我心道不好,旋即将两个人牢牢压在床缘上,文昌的手正按在枪的保险栓上,而ia的手术刀则紧紧贴着文昌的颈动脉。
我心里哀叹一声。真是两个妙人儿。
而那张至关重要的纸片,孤零零躺在床下的灰尘里,两个大决斗的主人公根本没看它一眼。
第10章 救赎 10
我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感到非常头疼,那张最关键的纸片躺在地上,里面也许有决定彬和我的生死的消息。但是ia想杀了文昌灭口,文昌几乎是下意识地拔出了枪对着ia。
我看着文昌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很显然,我们不可能杀了他。我不可能允许自己做出为了保命而杀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的决定,何况一旦被发现,外面的几十个人几十把枪仍然会把我们打成筛子,扔去喂鱼。
我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转了一个圈。ia甜美秀气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狠决神情。
等等,不对。ia没有这么蠢。文昌即使会说中文,也未必看得懂文字。被他看到我们私相授受,就算泄密,我们也可以立即摧毀证据,抵死不承认。
如果ia的来意是为了救我出去,那么她现在做的,恰恰是在做相反的事情。
很显然,她一开始就没打算从这里活着出去过。而她也没打算,让我活着出去过。
我放松了语气:
“别打架。有话好好说。”
ia急促地看了我一眼,疑惑地摇摇头,示意我放开她。我对文昌说:
“文昌,ia没有恶意。她很快会放下刀,不会对你动手。你也会放下枪,对吧?”
文昌对我有好感,听了我的话,点点头。我问ia:
“手术刀很危险,你也一起放下?”
ia挑起秀眉,眉心皱起了一个川字。
我用力按着她的肩:
“ia,听我的话,把刀放下。”
我感到她的肩膀在我的手掌下慢慢放松,杀意逐渐消退了。我轻轻分开他们两人,文昌先放下枪,ia也慢慢收回了手术刀。
我伸脚将那张纸片踩在脚下,对文昌笑道:
“你知道ia的,她给你们这里的人看病。她刚才只是有点误解。她不想惹麻烦,我也不想,我相信你也不想,对不对?”
文昌有点疑惑,但是仍然点点头。
“那就别对别人说起这回事。因为你说得越多,麻烦也越多。你想想看,无论是雄哥还是年哥,要是问起了今天这件事,把我和ia拖出去乱枪打死,你晚上也会做噩梦,对不对?你叔叔告诉过你,枪不是个好东西。你也不希望自己认识的人被打死,对不对?”
文昌使劲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悄悄地放ia回去。她现在很乖,不会伤害你,你也不要生她的气,好不好?
文昌点点头。我看向ia,ia咬着嘴唇,也慢慢点了点头,甚至朝我缓缓地、温柔地笑了一下,又变成了往日里那个我认识的ia。
我突然想起了彬的那句评价。这里是越南,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世界。也许彬是对的,在这里生存,人人都得戴一张面具。
等门落上了锁,我才慢慢从脚底下抽出那张纸片。很简单的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