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把手机丢到一边。嘛，算了，已经听到小矮子的声音了，偶尔骚扰一下，适可而止，目的达成了。
于是当红叶走进首领的办公室，意外地发现今日首领的心情还不错。察言观色是尾崎红叶年少时就学会的事情，尤其是面对身处高位心情阴晴不定的黑手党首领，她更是格外敏锐。
“妾身的拷问班这段时间当真忙得很，一个接着一个、不过好在都是些软骨头，连指甲都未剥下就什么都招了。”女人的指尖搭在唇上，那鲜红的指甲油与她的朱唇倒是相配。
“辛苦红叶姐了。”首领笑眯眯地冲女人说道，“几日不见，红叶姐越发美了。”
“哎呀、这话从首领大人口中说出来就是中听，只可惜妾身早已不是受人哄骗的小姑娘了。”
“可不是、红叶姐比那些小姑娘有韵味多了。”
女人半掩着面轻笑出声，不过一刻、蓦然又转换成严肃的口吻。
“a君一口咬定那本黑手党成员的异能目录他没有给过别人。”
“哦？是吗，可他之前肯定已经和其他组织的人交涉过了吧。”首领挑了挑漂亮的眉。
“这个确实、想和别人合作，却在国外组织那里吃了亏，只好自己来谋划这事。”
红叶拿出一张四方对折的信纸，夹在纤指里置于首领的办公桌上，“这是他近期所接触过的人员名单。”
“很好。”
太宰将那纸张摊开，快速浏览了一遍，算是过了目。随即他说：“a手上的权利和财产已经全部被收回。在赌场里赢来的钱，也有不少是因为得益于借着我们握在手里的赌场经营权，既然是我们的利益，我们当然要拿回来。”
太宰治的手指点了点桌子，“没必要再留着他了。西部的叛乱与他脱不了干系，再加上绑架首领的罪名……果然、叛徒就应该有叛徒的下场。”
最后、他又交代，“罢了，还是让他死得痛快些吧，好歹从前给我们上交了不少缴纳金。”
“是、妾身明白。”
红叶离开后，这个偌大的办公室内，又只剩下了太宰治一个人。夏天的太阳好毒辣，却无法透过这厚重的防弹玻璃。
日复一日。
第16章 16
“很多处伤口很深、必须要缝合。”
在恍惚间，中原断断续续地听见身旁男人的声音。在临行前，首领将铃木医生派过来跟着他一起去了西部，那是铃木医生在和他说话。
“您要尽量保持意识清醒，中原先生、中原先生，您能听见我吗？”
“如果您能听得见的话就捏一下我的手。”
中原中也感觉到有人探上了他的手指，残存的意识驱使他握紧了那只手。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流血。
他轻微颤动着眼皮，努力看清眼前的人，“该死……谁能想到……”
“那个异能者发出来的细线比刀还锋利……根本无法完全躲过去。”
“您还清醒着，太好了。”医生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欣喜，“您妊辰五个月，不能用麻醉；如果要用的话，就只能现在终止——”
“别废话了……就现在这个条件你也没办法给我做手术。”
环顾四周，他们并非在医院里，而是在据点中。跟随中原的属下连他的第二性别都不清楚，更何况是他怀孕这件事。相比于以前所经历的枪林弹雨，这次不过区区伤了皮肉未及筋骨，不至于到去医院的地步。再者，医院人多口杂，如果港口黑手党干部怀孕的秘密泄露出去，后果恐怕非同凡响。所以方才他强撑着将其他人支走，只留了私人医生一人在这里为他处理伤口。
他没有低估自己所受的伤带来的影响，可他忘记了，纵使他的身体素质再强，孩子也终究是脆弱的。那个小小的一团生命此刻在他的子圌宫里不安地活动，仿佛察觉到了父亲的异样。
“可能会很疼，您需要忍耐一些，我得尽快给您缝合，否则如果失血过多对您和孩子来说都会十分危险。”
“知道了，你缝吧。”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当针穿过中原的皮肉时，他还是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还好铃木的手法够好，将他的痛感降到了最低程度。
他靠在沙发上，汗水将前额的头发沁湿，一声不吭。倏尔，扔在一旁的手机开始震动，他费劲地抬起一点头，发现是那个人又给他打来了电话。
距离他离开横滨，好像已经有一个月了。以为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能清净很多，那人却成天电话短信骚扰，远在横滨也让他不得安宁。
很痛。大臂、小臂、腿、侧腰，都很痛。可身上受过的数不清的伤告诉他，咬一咬牙坚持也就过去了。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中原伸出手，指尖够到了一点点那个电话。但他摁掉了。他一旦接了，太宰一定会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可不能让太宰嘲笑啊。
“我受伤这件事……别告诉……首领……”他抓住沙发边缘的布料，扭头对铃木说。
医生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有些犹豫。
“好，您放心，我不会告诉首领的。”
待医生完全缝合完，又给oga吊上营养液，而中原则是睡了过去。
在这期间，中原中也的手机依旧响个不停，屏幕一直在闪烁着，却被他一次又一次地忽视。
太宰治当然莫名其妙，给中原中也打不通，他就又给铃木医生打了电话，可对方支支吾吾只说什么事都没发生、让他安心。
哦，那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那边的情况他知道一些，有几个异能者的能力很是棘手。中也怕是受了伤，但是又不肯让他知道。连他的电话都不接，大概不是什么轻伤。
事实上，由于一些谈合作的公事，他乔装打扮来到了离中也所在的地方不远的一个城市，按照原计划是直接回横滨，但是现在看来，可能是需要牺牲一些睡眠时间拐个弯去那里探望下了。
他转身，鸢眼一弯，“敦君，对不起啦，计划有变。”
说完，太宰治抬头望了望天空。那个时节的月亮很美，但灯火通明的城市或许不需要这样清明的光彩，不过虽然站在同一片夜空下，中也肯定看不到如此明亮而有声有色的瞬间。
那就让他披着这月光去见他吧。
太宰想得没错，中原中也确实没有看到月亮，他睡得也并不安稳。
他好像回到了四年前，太宰治当上首领的那一天。他郑重地落膝半跪，向对前首领宣誓那样对着太宰说：“不论何人敢损害首领以及港口黑手党的利益，那个人都将受到重力残忍的碾压。”
“接下来会有许多你难以想象的危险，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中也。”太宰治难得正经。
“那我遇神杀神，遇魔屠魔。”然后他对上了首领含笑的目光。
“那如果我要自己终结自己呢？”
“我会在每一次你自杀成功之前把你救回来。”他回答。
后来某天早上，太宰治缠着绷带的时候和他提起那天的事，他说，中也你知道吗。我会选择从一个很高的地方跳下去，那样就算是你也救不了我了。
你有重力操纵，而我天生让这能力失格。你要救我，无异于是在害你自己。
中原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想便醒了，醒来第一个念头是想找太宰，却蓦然发觉自己并不在太宰的身边。得尽快回去才行，他心脏跳得很快，有惴惴不安的预感。
室内的灯光明明算不得亮却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看到了广津和另外几个部下聚集在他这里，往旁边一瞥，自己还输着液。
“中原先生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刚才您发了烧，如果一直昏迷不醒就要将您送去医院了。”
“不用去，我没事。”中原的声音微哑。
“真的没事吗？我起初还以为您只是受了轻伤，现在看来……我们需不需要和首领……”一旁的广津柳浪开了口，神色略显担忧。
“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汇报首领，是要我辜负他的信任吗？”oga的音量不大，眼神却足够有威慑力。
“不，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询问他是否需要调动黑蜥蜴的其他成员——”
“如果那些人都来这里，那谁去保护首领？”
“这个的话……”
“不用了，不用和他说，首领已经足够忙了，他需要听到的不是我们处理的过程，而是我们呈现给他的结果。”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而不是向他求助，否则他派我们来是做什么。”
他没有给广津开口的机会：“听明白了吗？”
中原的话堵得广津哑口无言，只好沉声应下一句“是。”
打发走下属，他便给太宰打了电话，准备解释下自己手机上那几个未接来电。
“啊、昨天给中也打了好几个电话都占线了，还以为小矮人去干什么不务正业的事情了。”
对方揶揄的语气让他稍稍松懈了一下，“没听见，我可是在好好工作啊，不像某人成天喜欢给下属添麻烦。”
“好吧，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那边情况如何。”
“哈？这是什么鬼话，当然是一切顺利。”除了……受了点小伤以外，“不过是几个喽啰，伤不到我们。”
“听中也这口气，像是事情就快解决了一样。”
“之前都和你说了，我会尽快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