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一直以来都很想亲口问一问小九,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师命的。又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师尊一定不会放弃他的。
偶尔,华笙还会思索,小九到底喜欢他哪里了。他比小九大了一轮,脾气不好,也不会疼人。对待小九,没什么耐心。
小九总是如此,别人对他一分好,他都能想成十分。仗着华笙对他微不足道的一点偏宠,居然什么事情都敢做。
从前那么跳脱爱笑的小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即便是笑着,眼底也满满的哀伤。临死前满脸鲜血,浑身都抖个不停。明明怕得脸色煞白,就差找地缝缩进去了,可到头来,他还是站了出来。
华笙眼真真地看着他的身体被落华剑穿透,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时小九说,要给全天下人一个交代,要给师尊一个交代。
华笙苦不堪言,抱着小九逐渐碎掉的元神,在众目睽睽之下,泪流满面。天底下的人从来都没有好好珍惜过小九,就连自己也没有好好待他。
如果早知事情会变成那样,他当初应该对小九语气温柔一点,态度好一点,再对他多一点耐心。也许小九就不会选择独自赴死了。
小九到底是对这个世界感到多么的绝望,才会那么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肉身不要了,爱恨放下了,连自己的元神都要弄碎掉,不给活着的人留半分的念想。
华笙无从考究,更加不敢深想,本以为自己心如铁石,刀枪不入,到头来还是人非草木,谁能无心。
终究是辜负了,也错过了。他渡不了小九,也渡不了自己。勘不破世间情爱,看不透爱恨情仇,不辨是非,不分善恶,相互辜负,再无交集。
一直到天色黑透,华笙才准备御剑回山。远远就见一条阡陌小道上,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岁大的孩子,背着一个小竹筐,里面还放了草药以及一把镰刀。
似乎是天黑了,有点迷路,于是上前问路。开口第一句就是:“仙君,请问纵淮镇怎么走?”
华笙愣了一下,给他指了个方向。想了想,又问:“你就不怕我是坏人么,居然离我这般近。”
这小孩子睁大了眼睛:“你生得如此好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啊!”
华笙默然,想起小九小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心里的一块地方不知不觉就软了下来。入夜之后,山路难行,又有邪祟出没,他担心这孩子的安危,遂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替他肃清所有想要接近他的脏东西。一直跟进了一间特别破旧的茅草屋前,这才顿足。
小孩子揉了揉头,不太好意思地笑道:“我娘去世得早,就我跟我爹相依为命。我爹身体不好,家里又穷,要不是房子太破,我就请仙君进去坐会儿了,真的。”
华笙语气很淡:“你生活得是不是很苦?”
小孩子摇头道:“不苦啊,我不觉得苦啊,我还有爹呢,只要他还陪着我,一点都不苦的。”
一面念叨,他一面放下竹筐忙前忙后,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小孩子。
华笙猛然想起小九,想起他年纪小小的,父母双亡,一个人孤苦伶仃,吃不饱,穿不暖。总是茕茕孑立,形单影只。他小时候经常跑来爬床,一开始华笙以为他是顽劣,很严肃地教训过他几次。
甚至还因为别的一些小事情,罚他去跪小黑屋。如果小九敢偷偷跑出来,就绑了手脚丢回去。也是后来华笙才知道,小九很怕黑,晚上睡觉必须要点灯,一个人的话,他睡不着,夜里总是战战兢兢的。
这么怕黑的人,居然还被囚|禁在黑暗里三年。
至于为什么会怕黑,小九从来都不说。也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也不敢说,难以启齿,无法言说。可华笙还是猜出了个大概,脑海中恍惚浮现出一个小孩子趴在黑漆漆的坟堆里放声大哭,喊遍了所有可能救他的人,嗓子都喊哑了,始终都没有人接他回家。
他一个人怕得要死,可还是打起精神来,挣扎着让自己活下来。这样的小九,善良不起来,可又坏得不彻底。他心里有光,可全身都是黑的。无人渡他,也自渡不了,渐渐的,连点希望都没有了。
明明都是师陌寒的儿子,师风语从小到大风光无限,可小九却要在刀尖上舔血。何其不公。
不知人苦,不可劝善。华笙以前在书里学过很多东西,从小被师长们耳提面命,懂得很多同龄人不会的事情。长大后肩负重任,更容不得他出错。
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当一位师尊,怎么当别人的道侣,怎么对喜欢的人好。
更加没有人告诉他,若是善恶对立,正邪相混,怎么才能各不辜负,两相成全。
华笙十指收拢,紧攥成拳,喉咙艰涩得说不出话来。不知情始,不知情终。
他给这孩子留了救命的丹药,以及一些银子,这才御剑回了望曦峰。满峰灯火通明,可却一片死寂。
早些时候,因为长思的缘故,小九生了好大的气,闹了很久的脾气,华笙都没有搭理他。后来小九去了,长思便住不得望曦峰了。
他缓步踏上断桥,手扶着雕栏望着满池红莲,心无沟壑,眼无风月。
想起从前小九站在桥上,微微弯着腰,两手搭在雕栏上,抠着馒头喂鱼。一面笑,一面唤:“师尊,快来啊!”
如果华笙不理他,他就会一直喊,一直喊。
华笙背着光立着,黑暗中渐渐熬红了眼睛。他怅然若失,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许久之后,才想起来去竹林里沐浴,稍作冷静。
一路踏着微湿的兰草走进林深处,随意寻了个地方,盘腿坐下,一挥衣袖,一架古琴就幻化而出。信手拨了几下,发出“铮铮”的清响,这琴似乎受了一夜风霜的缘故,渐渐连弦音也变得低沉涩然。
华笙弹了几声,忽然一拍琴身,再也弹不下去了。两行热泪从眼眶中爬了出来,顺着下巴落在弦上,音调既轻又短。明明从前也是一个人生活,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身边立着个人。
小九就是属小狗的,华笙走哪儿,他跟到哪儿,甩都甩不开。初时只觉得他厌烦,后来方知有人陪着的好处。
他太孤独了。
直至深夜,华笙才从外面回来,转到屏风后面换了身衣裳,这才翻身上榻。一个人静静躺着,身边还留着好大一片地方。
近些时日,夜里总是睡不踏实,总觉得需要抱点什么在怀里。可又没什么可以抱着的。两手空空如也,怀里也是,心里也是。
不久之后,沐霜上了华南山,献上了一具少年的身体。据说是沐家的一门偏房子弟。人生得极好,年纪也不大,就是体弱多病,早早就去了。
这番言论,旁人信,华笙却是不信,但也不会点破,姑且先收下来。沐霜临走前似乎有很多话要讲,可又不知道从何讲起,犹豫了许久,才道:“蘅曦君,事到如今,我们每一个都无法独善其身。对于当年的事,我没什么可说的。如今只想问你一句,到底想把凤凰沐家怎样?”
华笙语气很淡:“许念既同你父亲成亲,进了你们家的大门,受你家的香火,有何不对?”
沐霜恼了,直言道:“可小九是师家的孩子,又不是沐家的。蘅曦君执意如此,是要修真界一起看沐家的笑话么?”
“你此次过来,难道不是赞同本座的做法么?”
沐霜无言,只得低声下气道:“蘅曦君,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沐家罢。这具身体算是我们沐家同华南讲合,以后再不会为难小九了。”
华笙:“你也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待沐霜走后,华笙想了很多办法,终于将小九的元神放了进去,因为怕他的元神散开了,遂一直用阵法封印住。白日,就将人放在冰棺里睡着。到了晚上再将人抱出来透透气。
他现在比以前有耐心多了,每次都会给小九清洗身体,再将人放在梳妆台前,替他束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个活人跟一具尸体在一起生活,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华南山上的枫林被一夜寒霜逼红,时至深秋,天气有些冷了,华笙早起时,还不忘记给小九添件衣裳,捧着他冰冷的,毫无一丝血色的脸,端详了许久。才贴着额头亲了一下。
随后才支了一张矮桌放在廊下,自己面前是很高两摞公文,而小九面前全是他爱吃的东西。
华笙怕他坐着不舒服,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提袖就在宣纸上落下几笔。有时候看到不顺心的地方,停笔捏着眉心,预备着处置人。微风一吹,长发飞扬起来,不知何时又添了一根白发。
“……小九,你也该醒了。”
“小九,再不醒的话,师尊就不要你了。”
“小九,今年下了好大的雪。”
“小九,上元节想不想去人间放烟火?”
……
“小九,师尊快坚持不住了。”
寒灯孤影夜微凉,我等风月也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推基友预收文:《双修选我我超甜》作者:厌姝 (搜作者名【厌姝】可见~)】
【小妖精受 x 和尚/魔王切片攻,入股不亏!!!】
容修穿了。
他穿进了一本古早的狗血虐文里,成了里面那个被两个男人从头虐到尾的主角小妖精受。
小妖精容貌绝美,就是运气不太好,不识情爱时招惹了性情暴戾偏执的魔尊,或许是秉承着得不到就毁掉的想法,被他生生挖心而亡。捡回了一条命以后,他爱上了以杀证道的杀生佛,却没想到落得了同样的下场。
看完了剧情梗概的容修:……
系统:只要不让魔尊爱上你,你就可以不死。
容修:有道理。
当天,容修找到魔尊。
容修:我不可能喜欢你,死心吧。
魔尊:既然这颗心不喜欢,我便给你换一颗。
容修:?
后来。
系统:只要让杀生佛破戒爱上你,你就可以不死。
容修:?我先挖了那个秃驴的心。
当晚,容修趁和尚受了伤昏迷摸进他的房间。
刚解开他的僧服打算将他的心挖出来,
和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