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制的就比较麻烦,我只能伪造一个身份,让‘傀儡’合理地成长起来,然后去和那些凡人公平竞争……这个方法不太稳定,经常出意外,成功率一直都没办法超过七成。”
不过也够用了。
“是那些人选择了我成为他们的核心,而不是我在强行扭曲他们的意志。”
所以即使是因果律也没办法强行惩罚他,只能逮着他在执行计划中打了擦边球的地方,勉强扣了他二十来年的寿命。
卫安听懂了,毛骨悚然的感觉挥之不去。他看着燕南歌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呵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种背着所有人悄悄控制了整个世界的做法……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企图?难道还能是因为纯粹好玩吗?!
“做什么……”燕南歌笑起来,“当然是在防着你们这群蠢货被燕戟忽悠得要来对付我啊。”
闻言卫安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燕南歌在修士中的地位非常尴尬,而卫安很清楚,这全都是因为燕戟。难道燕南歌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没有,相反他一直安安分分,甚至在年轻时还把帮助弱小当成乐趣。
但问题就在于,他的亲生哥哥燕戟,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比他还要安分向上、和善带人、交友广泛。
所以当燕戟背叛后,谁都不再相信燕南歌了。
他们开始以怀疑的眼光看待他,下意识的疏远他,试图找理由“处理”掉这个隐性炸弹。
就连他卫安也一直在用有色眼镜看这个人。
甚至就算燕南歌此时这么坦诚地说了自己的想法,他都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说辞。
燕南歌也没有指望能靠着谈话就让卫安倒向自己,嘴炮真的不会像那些影视作品里一样那么管用——虽然确实比不说话效果好的多。
即使是之前他去见“燕戟”时,看似是用一张嘴就说服了那家伙,但事实并非如此。
首先,他必须先行推算出天启的新宿体是谁,然后再要在关键时刻制住他,让他看不见任何反击的希望。
其次,燕戟自己本身也必然开始动摇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起源于嫉妒与绝望,燕戟以为修真界剥夺了他最后一丝希望,执念由此而生。然而当他察觉到,如果自己当初什么也不做,安安分分等到现在也依旧能获得机会——反而是自己当初的决定毁掉了这一切——在这个时候,‘后悔’会第一次动摇他的信念。
于是“天启”不得不将执念的重心转移到毁掉卫清上。
但随着他越来越看清卫清有多坚决偏执,他的悔意也会逐渐加深,相应的“天启”才会在那七年里阴差阳错的选择了最被动,也是对世界影响最小的观望。
而燕南歌也是在这时候才隐约摸清了他的想法。
然后再最后,摸着这根脉络给燕戟的天平上加了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虎头蛇尾被嘴炮终结了的战争。
这是一首从一开始就被注定了结尾的悲哀乐章。
而在这首乐章里,只有一个最有力的音符正在追逐着希望与自由,他是唯一的变数,他是唯一的光。
燕南歌凝视着那道安静的背影。
今天是卫清开始渡劫的第十七个月又二十三天,这个数字也是历史上,支撑时间最长的那位修士试探出的极限。
这也就意味着,从今天开始,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天劫都有可能会降临。
四季轮转,转眼已是三年。修士们紧张期待的心情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点麻木,甚至很多修为较低的修士已经不再关注这件事了。
而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夏天。
“听说要来台风了?”一个护法的元婴期修士一边嗑瓜子一边和同伴唠嗑,“要不我们给逐光剑君支个帐篷吧?”
“哎,要不是不能设阵法影响剑君,哪儿有这么麻烦。”
“我记得仓库里还有……”他说到一半突然听见一阵隆隆的雷声,下意识问道,“咦,台风提前来了?”
同伴半晌没答话,他疑惑地转头,眼角余光却瞥到天空上有什么黑色的东西,赶紧转头看去,下一秒眼睛慢慢睁大。
在那灰蓝色的天空上,一道细长的黑色裂缝正慢慢扩大,而从裂缝中,道道电弧时隐时现。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死死地盯着那条裂缝。
啪啦!
裂缝忽然如同被击碎的玻璃般破碎开来,而后滚滚黑云如同洪水般倾泻而入,刹那间便将整片天空吞没。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雷龙在云层中盘绕,所有的气机完全锁定了下方盘膝静坐的卫清。
短暂的寂静过后,忽然一声暴呵唤回了所有人的神智。
“快退开!天劫降临了!”
第66章
浓墨重彩的黑如同泼在宣纸上的墨汁, 黑得不可思议不似云朵,只有极其边缘的一点点才能看出那微小的浅色晕染边缘。
阳光被完全隔绝在云层之后,半个世界都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中。
唯有当那盘旋在云中的雷龙在云间露出一鳞半爪时, 才会骤然有那么一瞬间, 世界被刺目的光照亮。
而这一切也不过是刚刚开始。
……
方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租借的小屋里, 没舍得开灯, 借着窗外的昏黄的夕阳余晖开始啃昨天剩下来的半袋面包。
从四年前那次突然全球信号崩溃开始,这个世界的经济体系就发生了巨大的动荡,无数企业倒闭、无数人因此失业。
信息变成了一种异常珍贵的东西, 人们不得不开始重新启用书信和有线电话,股市变为了空谈, 网络仿佛重新成为了幻想中的东西。而因为导航指挥装置的作废,飞机和跨海航运也成为了高危行为被迫终止。
直到去年,他才从广场的喇叭中听说,各国科学家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由于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古怪的能量波动,导致所有无线信号都被彻底干扰废弃。
这个世界在一夕之间就变为了无比陌生的模样。
当然, 这其实对他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了, 因为早在十多年前他就已经落魄到不得不去干些底层的活计来谋生, 这使得他在变化出现之后的生活变化并不大。
如果有认识曾经那个身为星耀娱乐经纪人的他的人在这里, 一定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形枯瘦脸色蜡黄的人就是当年那个体重两百多斤的胖子。
方正已经记不清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了。
正当他两眼放空地啃着干巴巴的面包时,忽然间窗外黑了下来。他茫然又惊惧地看向窗外,一道忽然炸亮的雷光刺地他眼睛生疼, 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他瞠目结舌地看见一片黑暗以可怕的速度吞没了整片天空,而黑暗中闪现的光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极暗与极亮之间的转换几乎没有任何间隔, 他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忽然, 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在远方出现。
那是……什么!
大约五秒钟后,光柱消失不见, 天地又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方正并不知道,就在他茫然地看着那无比遥远的“光”的时候,就在那光柱落下的地方,在那片被各国认定的“禁区”里,有数以万计的修士恐惧又激动地看着那道光。
“天劫!”
“天劫降临了!”
“成功了,哈哈哈哈哈!”
他们激动疯狂的吼声被淹没在了雷劫降临时的轰鸣之中,天雷劈开这方空间时的余波灼伤了他们的皮肤,但没有人在意这些,他们只是状若疯癫地一边向远处逃窜一边贪婪地吸纳着那随着“裂缝”一道出现的狂暴灵力。
多久了,他们被迫停止修炼,被限制着不得在秘境外动用灵力。
明明是强大超然的修士,却比凡人还要束手束脚。
几乎就是在短短数秒间,上百人的身上就出现了突破境界的迹象,数十名出窍期修士开始向合体期迈进,可以预见在数年后他们就能彻底摆脱这个困了他们漫长岁月的门槛。狂喜与憧憬让他们根本无暇去思考那个引来天劫的人该怎么办——只有一人除外。
燕南歌死死盯着那道将卫清淹没的雷劫,黑发被辐散出的高温烤焦了一点,但他丝毫没空去管自己的状况。
终于,第一道雷劫散去了,此时周围的修士已经为躲避天劫的余波逃得一干二净,原地只留下一片被融化的熔岩湖泊,而周围数里都已化为焦土。
燕南歌立即施术挥开大片的岩浆,终于在深处看见了半埋在焦土中的卫清。他面色微变,跳入坑中半跪在卫清身边。
只见卫清依旧闭着眼睛安安静静沉睡着,然而在他面向天雷的那一片皮肤上焦黑和鲜红混成一片,显得异常狰狞。
他受伤了!
但是这不应该……这只是第一道雷劫,就算因为拖得太久威力有所加强、就算卫清现在没有抵抗,也不应该会将一个大乘期修士伤成这副模样!
很快燕南歌就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渐渐阴沉了下来,仰头死死盯着天空。
因果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