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蹭了半天也没有勇气抬头，不敢看向伊尔迷的脸。
他曾经过遗迹的刀光剑影，听过猎人协会的荒谬指责，见过贪婪之岛的邪恶守序，也看过响尾蛇计划的勃勃野心；他行走过大半个混沌盛美的大地，也穿过黄泉路上无辜的流民与未亡人泣血的哀啼。
我恶贯满盈，满手血腥，背负一身罪与痛，来找你。分开后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和你再次相遇。
小狗太爱撒娇也不好，真苦恼。伊尔迷左边的锁骨被佐伊的下巴压的有点痛，腰也被抱的很紧。伊尔迷面无表情地想着，抬手拍了拍佐伊的背，任由他连抱带蹭了三分钟。
挂钟的秒针到达第180秒的那一刻，伊尔迷抬手抓着青年的衬衫领口把他向后拉开，抽出一张卫生纸给他。
佐伊吸了吸鼻子，狼狈地擦着眼泪。
就知道他会哭，还好提前把抽纸盒拿到门口了。伊尔迷近距离注视着银发的青年，他瘦了不少，也长高了，不再是几年前那么雌雄莫辨的少年，五官的阴柔感淡化，出落成了英俊帅气的男性。
他伸手捏了一把，还好，虽然脸上的肉少了，但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良好。
“是你把三毛杀掉了吧，佐伊。”伊尔迷开口道，“外面的人正在找你。”
“……那条狗？”佐伊抬头。
“我还挺喜欢它的呢。以前，阿奇和它也玩的不错。”他故意这么说。
“对不起……因为我太着急想见到你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怪你吗？”
“不，当然不是！三毛作为守门犬，在揍敌客家一定有着重要的职责，而且是非常优秀的猎犬，我不应该草率地杀掉它。这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请原谅我。”
“嗯。”伊尔迷赞许地点点头，“那么，负责清洁的女仆该怎么解释？”
佐伊瞳孔一缩。
“你之前向我保证过吧，没有我的允许不会杀人。”伊尔迷眸色幽深，“可今天你却杀了我们家的佣人哦。”
“……”
良久，佐伊抬头和他对视，两人皆是面无表情。
“你真的是个混账，伊尔迷。”佐伊语调平静。
“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吧？仗着我不常用念发现不了，用‘圆’监视着偷窥，看我为了你变成傻逼的样子，很好玩吗？我知道你最喜欢干这种事了，幻想自己像上帝一样掌控全局、玩弄别人，感觉很爽吧。你故意要和女人结婚，打的根本就是两手算盘。我来了最好，不来也罢，怎样都会向着利于你的方向发展，我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加品。
“以我们在感情里的地位不平等为原因分手，简直可笑！不平等？我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不平等。”佐伊眯起眼，“你从一开始想的就是我能为你带来什么好处，你只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罢了，到头来竟然有脸质问我对你是哪种爱！”
伊尔迷歪了歪头，无动于衷。
“你把我当做好用的能力，家养的宠物，奇犽的代替品，纾解欲望的对象，唯独没把我当成过你的恋人。你有什么资本？我要想杀你早就杀了！你也知道我爱你，伊尔迷，你唯一的底牌就是我爱你，你却嫌弃我的感情，怪我对你的爱太病态、不健康、不平等，不像个符合你设想的好恋人。”
“……可是你从来就没有为我考虑过，没想过我的感受，不在乎我会不会难过，因为你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爱你。”
他不说话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难过起来。
“我是爱你的，伊尔迷。就算你是变态我也喜欢，一直都喜欢。”
“我的爱不会因为你接不接受需不需要就改变，我就是这样的人，而你根本不配得到其他人平等纯净的爱，也没有其他人会爱你这个变态！你不明白吗，伊尔迷？只有我这种变态才和你最般配。”
佐伊抹掉眼泪，打开从贪婪之岛带出来的盒子，耳朵红透了。
“ga”卡片在他手心化作钻石，佐伊单膝跪下，头发蹭的乱糟糟的，领带也歪了，目光却很坚定。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就算和我在一起也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他顿了顿，“所、所以，嫁……”
伊尔迷抓住佐伊的手腕，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
佐伊呆呆地看着他，毫无反应。
伊尔迷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改变佐伊对他的想法，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像两个世界的人，无法沟通。
他拿过佐伊手上的钻石放到桌上，又揉了一把柔软的银发。
“佐伊。”他轻轻地叫他的名字，“你愿意继续做我好用的能力、家养的宠物、奇犽的替代品、纾解欲望的对象吗？”
“我……我愿意。”佐伊回过神。
“那么，你愿意成为我的恋人吗？”伊尔迷继续问。
银发青年漂亮的脸上露出奇妙的神色。
他眨眨眼，收敛起痴狂的视线，答道：“……我愿意的。”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规则哦。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永远要听我的。”
“好。”
“以后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好的。”
“你在天空竞技场的房子怎么办？”
“啊……不要了。”
“那些‘收藏品’呢？对你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吧。”
“才不是什么收藏品！……只是死人留下来的垃圾而已，一起扔掉好了。”
“以前的朋友、同学呢？”
“不要了。”
“赏金猎人的工作呢？”
“不要了……”佐伊愣了愣，“嗯？不要我赚钱吗？”
“嗯，你只能留在我这里。”伊尔迷捏捏他的脸。
“好啊。”佐伊微笑。
“不许反悔。”
“好。”
伊尔迷摸摸他的头，起身拨通内线电话，语气平淡地说了很长一段话。
佐伊坐在地上，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发现这真的不是梦，他正在伊尔迷的房间里，刚刚还向伊尔迷求婚了……这好像不算求婚成功。不过，无所谓了。
他站起来，晃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出来时伊尔迷已经打完了电话。佐伊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他，目光一错不错。
“看我做什么。”
佐伊一步一步靠近他，在还有半米的地方伸开手臂，耳尖透红。
“……再抱一次。”
伊尔迷默默走上前，抱住他。
粘人的小狗。
和过去的自己斩断联系吧。你已经全部，全身心的属于我了。
伊尔迷点开糜稽发来的文件，神色莫测。
“阿瑟·莫罗，是西索的弟弟吧。”
佐伊从他腿上抬起头，“嗯，是的。”
“你和他关系很好吧，有点棘手呢。如果我让你杀掉他，你会去吗？”
“当然。”佐伊毫不迟疑。
“唔，暂时还是算了。我会让糜稽放出假消息，让猎人协会以为你已经死了。”
伊尔迷摸了摸他的脑袋，面前的人五官与脸型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那双眼睛依然与以前一样，看他的时候是那么清澈透亮，底层却浮起幽暗的深蓝。
“那么，现在先去杀了奥莉威尔吧。”
“啊……”佐伊眨眼，“你不准备和她结婚了吗？”
“你很讨厌她不是吗？这是给你的奖励。”
佐伊没有说话。
伊尔迷不解，又猜测道：“还是说，你顾忌过去的同学关系？”
他低下头去看他，几乎立刻推翻了这种假说，因为佐伊扬起脸，对他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喜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