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类的罗马尼·阿基曼,却还可以继续站在藤丸立夏的身边。
绿眸的罗曼医生叹了口气,随后对盖提亚说:“因为你错了啊,盖提亚。万物确实都不是永远的,最后等待他们的只会是痛苦。但这些绝不是什么【绝望】。”
像是希腊神话中吃下冥界石榴的春之女神,明白何为爱与希望的所罗门王已经不会再成为过去那个掌握王权神权却唯独没有个人意志的模样。由于并非是本人亲自燃烧灵基,因而体内还残余了点部分所罗门王残渣的罗马尼·阿基曼,若是愿意的话,自然还能依靠戒指前往其它世界重新塑造所罗门王的传说来重铸灵基……但比起那样的选择,他却甘愿舍弃那份对魔术师世界来说宛若至宝的力量,只作为一个真正普通的人类,与藤丸立夏度过人类短暂而美好的一生。
“用有限的生命面对死与断绝的存在。明知会迎来终结,却不停重复着分别与邂逅的存在……辉煌灿烂,犹如星辰瞬间般刹那的旅途。而这正是唯有人类才能书写的、名为‘爱’与‘希望’的故事!”
所罗门王的辉煌已然终结,如同他的死亡宣告神代的终结,世界交由人类来决定。当所罗门王的灵基燃烧殆尽的那一刻起,从降生开始就在回应他人期待的魔术王终于能够放下一切,用自己的意志来决定自己将来的道路。
他要作为人类,作为罗马尼·阿基曼这个人类活下去。
盖提亚失去了烧却人理的目标,失去了构建其身躯的魔神们。现在的他是七十二魔神的残渣,无论在这里再做什么,当那两个从者燃烧灵基的瞬间,都无法改变自身败北的命运。哪怕现在再杀死藤丸立夏或是杀死藤丸立香,这结局也不会再改变了。
盖提亚越过被罗马尼护在身后的藤丸立夏,生命犹如风中残烛的人王盖提亚,选择朝着眼神坚定明亮、浑身洋溢着希望与光芒的少女御主藤丸立香走去。
“诸多魔神燃尽,神殿业已毁坏。因我的消灭,人理烧却亦会消灭。但,即便这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我……依然有着想要向你确认的事。”
王告诉他,人类能够谱写出“爱”与“希望”。
尽管懵懂,但盖提亚却从王与少年的身上知晓了何为【爱】。那他能向藤丸立香与玛修确认的事,便只有何为【希望】了。
人工制造却拥有无垢内心的亚从者少女,以及在冲天火焰包围的巨石下握住了那双手的普通人类女孩。
“回答我,告诉我,为何明知绝望,却是想要阻止我盖提亚烧却人理?”
像是呼应时间神殿的坍塌,盖提亚的身体也在逐渐步向毁灭。失去了不死性的他,体会到了浮游般的短暂生命。而令他感到讽刺的是,正因为他此刻的生命如此短暂,才是被赐予了这自称盖提亚的存在的——真正的人生。
橘发金眸的少女御主注视着盖提亚,注视着眼前这位造就她与弟弟还有玛修一同经历这么多艰难困苦旅途的罪魁祸首。或许是大限将至,看着随时都会崩溃死亡的盖提亚,无论是玛修还是藤丸立香,都没有再选择对他进行攻击。
“为什么啊……”藤丸立香稍稍抬起头,看着时间神殿内玉座后方逐渐显露出来的晴空,对盖提亚说:“我想那一定是因为——我一直都做着一个和玛修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毫无顾虑露出笑容的美梦吧。”
“是吗,那可实在是……美丽的梦啊——”
盖提亚闭上眼睛,濒临死亡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释怀。说来可笑,直至此刻,身为人王的他,才多少明白了何为【人】。
卑微却伟大,怯懦而勇敢,将不可能之事化作可能,完成了救世伟业的少女,却依靠一个平凡而渺小的希望,将建立起烧却人理之伟业的魔神王打败。而另一位少年,却教会放弃一切人性只服从神明指示的王,如何爱人,又如何被爱,最终变成了真正鲜活的人类。
满足了吗?
满足了吧。
不然的话,谁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盖提亚在消失的时候,脸上会出现宛若人类一样却极为浅淡的、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错觉的微笑吧。
“姐姐!玛修!芙芙!我们快回去迦勒底——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我知道!现在就来!”
橘发的少女御主拽起玛修就开始飞奔,而罗曼医生则挥着手为她们指引方向,同时像是操心的家长一样,生怕两个女孩子在乱石废墟里磕了碰了。
“[很好!现在开始灵子转移通道打开!加上偷偷使用筐体私自过去的罗马尼,大家都在这里吧?]”
“嗯,而且芙芙也在哦。”
caster达芬奇亲的声音相当复杂,那种混含了“恨铁不成钢”但“看在你还算有担当的份上”所以“尽管严厉但还是多少放你一马”的语气,即便是透过掺着电子杂音的通讯,依然活灵活现将那份复杂感情表现了出来。
“[那么各位!人理烧却被成功阻止,敌方盖提亚被确认打倒,冠位时间神殿即将彻底消失。灵子通道的坐标确认为迦勒底基地。返还者:藤丸立香、藤丸立夏,玛修·基列莱特,芙芙,还有罗马尼·阿基曼——全员生还确认无误,现在,灵子转移开始!]”
在旋转着令人眩晕的灵子通道彻底笼罩所有人之前,caster达芬奇的声音则在沉默片刻后,用欣喜到颤抖的声音,补充了一句。
“[…………迦勒底赢了,大家辛苦了!所以快点回来,之前餐厅的装饰特意没拆,就等着今天派上用场呢。]”
第324章 第12章 欢愉的庆祝胜利
从灵子通道归来的两位御主刚睁开眼走出筐体,就被快步上前的caster达芬奇一手一个抱了个满怀。同样从筐体出来的玛修与罗马尼还没来得及露出微笑, 他们身后便被不知是谁的手推了一把, 然后四个人都挤在了达芬奇的拥抱里。
深藏功与名的saber兰斯洛特与archer大卫对视一眼, 随后极有默契的同时化作灵子隐去身形。而不消片刻,管制室内其他的工作人员便都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将从冠位时间神殿归来的四人围在中心,形成一个超大型的拥抱现场。
有感性一些的工作人员都没看清自己抱的是谁,抱着抱着就开始嚎啕大哭。这么久的不安与紧张终于可以被放下, 更有好几个连日加班加点成习惯的10107社畜便哭便睡着了。脸上乱七八糟的靠着墙壁和桌子就低头睡觉, 被人撞倒发出极大的“嘭”的落地声也不醒, 若非一个两个都还有鼻息,简直是睡熟到让人以为是死了也不奇怪的程度。
同样经历了一次真正意义上大战的从者们, 则都在此时默契的保持沉默, 将充足的时间留给这些创造了未来的生者。依靠魔力就能恢复的他们, 在各自小憩了片刻后, 便都不约而同去帮忙准备接下来必定会喧闹到很晚的庆功会。
大约是由于终于打败了最后的敌人,阻止了人理烧却, 整个迦勒底的氛围就像是疯了一样, 人们不是哭就是笑, 最终都在过了一阵后不约而同倒地入睡。如天之衣还有玛丽王妃这样细心体贴的从者们, 便找来毛毯和枕头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们盖上。做完这一切的从者们相视而笑, 库丘林临走前还特意将室内温度调高不少,就怕会有几个蹬被子的人会感冒。
然而在他们数过一圈躺在地上、趴在椅子上、靠着桌子墙壁的技师与工作人员们之后,无论是男性从者还是女性从者, 都没能在那一大堆人里发现两位御主以及玛修与罗马尼的身影。
“那四个人的话,现在大概在外面吧。”
caster达芬奇扶着额头,大约是为自己之前表现出来的激动而后知后觉开始害羞,她的声音也比平时显得还要清浅柔和。
“因为你看,围绕着迦勒底的暴风雪已经停了啊。”
藤丸立香拉着玛修的手,尽管天空她们都在那些特异点世界里看过无数次,但唯有迦勒底的晴空,却是头一次看见。
高而远的天空极为清澈透亮,远离城市喧嚣的这块土地在风雪停息后,终于让人体会到它的空气多么凛冽而干净。脚下的靴子踩过铺满厚实雪花的地面,每走一步就会发出细雪被压实了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寒冷的空气很快就让人的手指与脸颊出现不自然的红晕,但立香与玛修却谁都不在意这个。
“真漂亮啊。”
玛修小小的惊呼响起,但那句感慨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寂静到极点的雪地中。芙芙像是玩闹似的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但那一串小小的梅花脚印却自始至终都守护在她们的身边。
“虽然晴空下的雪地很好看,但也别待太久哦。”
罗马尼傻乎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而在他身旁,用毯子将自己裹成小熊一样的藤丸立夏则缩在原地一动不动。鼻子以下全部躲在衣物后方的另一位御主,大大的蓝眼睛里虽然也有对晴空雪景的赞叹,但更多的却是他对身后常年开暖气而能在屋里穿短袖的迦勒底基地内的向往。
看见自家弟弟的样子后,藤丸立香当即大笑出声。而大约是被姐姐毫不掩饰的笑声刺激到,藤丸立夏虽然还有点犹豫,但很快就蹲下|身体,伸手就抓了一把雪捏成歪歪扭扭的雪球,朝着姐姐的脸上丢了过去。
这一下,简直就像是在宣告某种“战争”的开始。两个刚刚才拯救了世界的人类御主干脆都蹲在地上,不管不顾的搓雪球打雪仗。玛修兴致勃勃的加入,不过她虽然也捏雪球,但谁也没有砸,只是将雪球一个一个摆在地上,像是小孩子玩沙一样,想要用这些雪球造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御主姐弟俩打雪仗打的火热,玛修和芙芙蹲在地上安静的想用雪捏个什么出来,罗马尼叹了口气,估算着餐厅准备的庆功会已经筹备的差不多,正要呼唤那两个变幼稚的姐弟俩回去迦勒底后,藤丸立香与藤丸立夏却像是突然达成了什么心有灵犀似的,同时将雪球稳准狠地砸在了罗曼医生的脸上。
“……不,等等!为什么突然都在攻击我?喂,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至少告诉我一声啊——啊,玛修不可以跟着他们一起砸我,不要在这种地方学坏学得那么快啊!”
罗曼的哀嚎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但显然这里没有一个愿意同情或是帮助他的人。于是当藤丸家姐弟俩和玛修带着各自冻得通红的小手和笑脸开开心心回到迦勒底基地后,身后一个几乎被雪活|埋了的罗马尼·阿基曼只能一头雾水的自己清理干净身上的雪,委委屈屈跟在芙芙更后面的位置一起回去。
“啊啦!aster和另一位御主是去打雪仗了吗?外面这么冷,出汗后再吹冷风的话会感冒的哦。”rider布狄卡不由分说,便将这几个人全都塞进了浴室。“快点洗澡然后出来吧,大家都已经准备好庆功会啦。”
立香和玛修两个人自然是乖乖顺从布狄卡的要求进去浴室,而立夏则在最后一刻努力从更衣室门口探出个因为雪化而有点湿漉漉的小脑袋。“啊,布狄卡小姐,今天有草莓蛋糕吗?”
布狄卡伸出食指抵住下巴,歪头想了想便回答道:“蛋糕是有做,但好像不是草莓的。”
闻言,藤丸立夏对她说:“那拜托你去厨房帮我追加一份草莓蛋糕吧,麻烦你啦!”
看着另一位少年御主露出家里幺子撒娇的表情,布狄卡的心情瞬间变得好极了。母爱十足的她,笑眯眯地对立夏点了点头。“好的。就算没有草莓蛋糕,我也给你现场做一个。”
“耶!我就知道布狄卡小姐最好啦!!!”
几个人洗完澡便从各自的男女浴池里出来,脸上带着满足感就翻出吹风机,开始把潮乎乎的头发吹干。门口丢进篮子里的玩过雪的衣服已经被收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干燥柔软的衣物。
“是没看过的款式呢。”
“应该是美狄亚她们做的吧?毕竟都是缝纫爱好者……喏,上面的刺绣装饰还是大公的风格呢。”
御主姐弟俩互相翻看彼此的衣服,朝着迦勒底的食堂餐厅走去。路上有碰见止不住笑意的从者,也有打着哈欠显然是被叫起来的工作人员,但不管是当下活着的人类还是英灵座上投影下来的从者,所有人的脸上和眼睛里都充盈着轻快的笑。
他们拉开门,有装满彩色纸片与亮粉的礼炮从头顶炸开。不过从餐厅内部已经先到了的几位技师的表情来看,显然不管是谁,只要从门口进来就会被喷一脸的礼花。而根据这些纸片与彩带落地后没多久就会自动消失的样子来看,这显然是个无污染绿色健康又环保的魔术造物。
礼炮每响一次就代表餐厅的人数又有增加,直到最后一个靠着敏捷依次确认迦勒底没有被遗漏的人的迪卢木多回来后,这场注定会喧嚣到极点的庆功会便正式拉开了帷幕。
厨房将早就准备好的食物全部端上桌,库存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都已经没人再去介意。迦尔纳信誓旦旦的说如果面粉不足,他可以灵子转移去买回来。而达芬奇则露出一个掩饰性十足的尴尬笑声,便悄悄从原本的位置上溜走。
莫里亚蒂今天换了身衣服,拿着摇酒器在吧台后客串起一位品味十足的调酒师。除了会在看见疑似福尔摩斯的身影后会将调酒器换成机|关|枪之外,别的都挑不出毛病。不过从个别恶属性从者去点单的时候,会和这位数学极好的酒保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看来,显然这个酒吧不太适合大部分人过去。
这间餐厅里塞满了从者与人类,但没人会在意身份的不同。拼酒的、大吃大喝的、叽叽喳喳讨论美妆的、谈论机车与逸闻的……创造未来的人们与过去塑造的从者们混杂在一起,配合墙壁与天花板上极为混搭风的装饰,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里所有人都是再鲜活不过的生命。
乔尔乔斯拿出相机,咔嚓拍下这些光是看着就足以令人微笑的画面。而在所有被冲洗出来的相片里,两位人类御主的出镜率最多。不过若是多翻看那些有人类御主在的照片的话就能发现——玛修身侧总有藤丸立香在,而立夏身后则有罗曼一直陪伴。
即便是人理烧却也没能阻止他们在一起,相信日后那些未知的时光里,她们与他们也绝不会放开彼此的手。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忘乎一切开心的享受胜利带来的喜悦时,福尔摩斯却不知何时来到了达芬奇的身边。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不过这样做的话,他们会寂寞吧。”
“会的吧,但在看到从者的他们出现后,就算寂寞也要这么做。”
在迦勒底呆了最长时间的caster达芬奇,将餐厅内的这一幕深深铭刻到了灵基上。
“他们带来胜利的话,我们就要为他们带去幸福——这样才公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