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搂住迹部的腰,正要发力翻身,这时,听见一串破锣般的叫嚷:“明明就是我们先来的,为什么要让给这混蛋?以为我们没钱么?信不信本大爷用银子砸死你?”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本大爷”,让忍足都清醒了大半,和迹部相视一眼,均是满脸的惊讶。
发出这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擂台上被桦地打败了的比嘉国武士,田仁志慧!
门外的咆哮声、摔砸声不断,迹部的面色几番变化之后,终于恚怒的忍足的肚皮上一按,跳下躺椅,提起裤子,掩上衣襟,随意用腰带一绕,拉开门气呼呼的大步走出,明显就是一副要找事的模样。
“小景,小景,等我一等!”
忍足无奈,只好将肿胀不堪的某物,在裤头间藏好,一面苦笑的向外张望,一面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唉,对于男人而言,这种事被打断,简直是苦不堪言,不管是谁惹的事,小景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忍足追上迹部,很快二人便寻到喧嚣声传来的地方。
那是同一楼层临窗的一个大花厅,此时正密密麻麻的挤了十多个人,有男有女,满地狼藉,全是掀翻了的美酒佳肴和器皿碎片。
花厅中央两拨人正捋袖揎拳,面红耳赤的对峙着,这里的老板娘夹在中间,两头说着好话,苦苦劝解告饶。
其中一方,果然是比嘉国的武士们。另一方则要人多势众的多,除了几名武士,还有三五个贵族公子打扮的人,簇拥这一名服饰华贵的青年男子。
那人虽然容貌颇有几分俊俏,但傅粉涂朱,一股子妖娆姿态,让迹部本来就超不爽的心情,更加的恶劣了。
比嘉国众人看见迹部和忍足突然现身,也是大大的惊讶。他们才从迹部那里发了一笔横财,此刻见到金主,习惯性的眉开眼笑,满脸谄媚。
甲斐裕次郎先迎了上去,“呀,迹部殿下,真是巧得很啊,没想到你也有这般雅兴,哈哈。当然啦,这也不稀奇,迹部殿下本来就是风流倜傥的人物……”
他本意是要拍马屁,没想到,却兜头撞上了迹部欲求不满的一腔邪火。
“这里的人,统统给本大爷立即消失,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来以前,本大爷不想看到任何一人!”迹部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仿佛金石碰撞,一双眼瞳更是如寒冰崩裂。
被他的眼光笼罩,甲斐也不禁打了个颤,连忙赔笑,“不不,迹部殿下,你误会了,惹事的可不是我们,本来兄弟几个来这里,也就是喝喝酒,听听曲,消遣一下罢了,可这帮家伙——”扭头一指那华服青年,“却硬说我们吵扰了他们家大人,非让我们滚蛋不可,你说说,有这个道理吗?”
迹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目光一转,正好那脂粉气十足的华服青年也向这边看过来,被他滴溜溜不怀好意的眼神扫在脸上,就像虫爬似的难受。
迹部的语气越发冷硬,“本大爷没兴趣管你们的破事,我刚才说的是,全部消失,你们没有长耳朵吗?”
话刚出口,马上从华服青年身边跳出一人,冲着迹部哓哓叫嚷:“大胆,没眼力的混账,竟敢口出狂言,知道我们家大人是谁吗?”
忍足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大糟特糟,天底下怕是没有人可以对迹部这般说话,之后还能安然无事的。
从那伙人衣襟上绣着的家徽,忍足认出了他们的来头,在京都的地面上,的确是不好惹,可事到如今,不管后果怎样,自己都必须站在迹部一边。
主意拿定,忍足先侧前方跨出一大步,护在迹部身前。
迹部斜眼瞟了那华服青年一样,那人马上胳膊一横,拦住了属下,笑意浮上眉梢,摆出一段风流意态,柔声对对迹部说,“对不住,是我的家人无礼啦,阁下如果有兴致,待我轰走这帮野蛮人,我们同席饮酒赏舞如何?”
迹部就当没听见他说话,下颌扬起,倨傲之中跟多了明显的蔑视,一声冷哼,“本大爷管这妖怪是什么东西?我可没什么耐性,现在不走,迟了就是滚出去了!”
他这番话无疑直接拒绝了对方的示好,听的比嘉众人大喜,纷纷表示愿意效劳:
“说的好哇!不用殿下亲自动手,我们兄弟就能帮你收拾了!”
“对对,只要回头您资助我们一点儿路费就成!”
华服青年本来还笑吟吟的,直往迹部的脸蛋和胸颈瞟,听到“妖怪”二字,笑容登时僵了,加上比嘉众人一哄弄,更是变作铁青色。
他身边的人见他眼看要发作,便先一步跳到迹部跟前,竖指詈骂:“简直是不知死活,竟敢对宫内大辅大人无礼,我们大人可是葛城男御的亲兄弟,不管你是哪国的殿下,快快跪下给大人赔罪,否则——”
“啊哈哈哈哈,怪不得,原来一门子都是妖怪!”迹部仰天大笑,突然面色一沉,出手如电,抓住那人的指头,向后一拧,只听咔的一声,那人立马杀猪般的惨叫起来。
“反,反了!”华服青年被唬的倒退好几步,直到被身后的武士扶住,才颤声吩咐左右,“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把人拿下了!对,对了,不要用刀,别弄伤他的脸……”
忍足简直哭笑不得,这位宫内大辅大人眼看大难临头了,还色心不死,不过他既然是葛城男御的兄弟,小景人还在京都,还是别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好,比嘉那群蠢蛋靠不住,少不得只有自己出手了。
家主人一声令下,那帮武士倒是很气派的齐声应是,一拥而上,将迹部和忍足团团围在中央。
田仁志袖子一撸,就要冲上去,却被知念宽一把揪住领子,“喂,胖子你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帮冰帝的人啊?刚才你也说帮他们的?”
“笨蛋,价钱都还没谈好,你急什么?一会儿等他们落下风了,我们再出手,报酬才会高!”
“知念,我觉得你人品好差……”连甲斐都听不下去了。
“哼哼,人品重要,还是钱重要?”
“这个……还是……钱吧……”
比嘉的人阵彻底沉默了。
“哇——呀——”
有人率先大喊了一声,众武士马上挥起拳头,缩小包围圈,朝迹部和忍足压了上去。
“住手,都给我闪开!”
忍足的手掌滑出袖口,刚要动手,突然宛如平地炸了个惊雷,一声咆哮,震的在场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跟着是兵兵砰砰,夹着哎哟哎哟的叫唤,一个魁伟的黑衣人仿佛天神降临,威风凛凛,左右开弓,拳脚并用,连连放倒好几名武士,将包围圈硬撕开一个口子,转眼就来到迹部跟前。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有些生涩,背对着迹部,后者还是认出了这个熟悉的背影。
“啊嗯,又是你,真田大人?”迹部又皱眉了,他不喜欢老被人护着的感觉。
第38章 气死我也
“嗯,你没事吧?”真田依然背对着迹部,不知是为了盯牢那群人,还是为了难以直面衣衫不整的迹部。
他的关切反倒让迹部更加不快,瞪着他宽阔的后背,反问:“有事的是你吧,伤势全好了吗?”
迹部的语气听的出嘲讽的意味,令真田耳根一热。
虽然知道凭着迹部的身手,这群宵小之辈根本奈何不了他,况且身边站着的贵公子模样的人,显然也身怀技艺,可还是冲动的挡在他身前。
那个官居宫内大辅的葛城大人,本来已吓的躲在下属身后,定神看清了真田只身一人,胆气又壮了些,站直了身体,整了整歪斜的帽子,尖声怪笑,“怎么,你也是他的相好?你的情郎在这里和别的男人私会,衣裳还没来得及穿好就跑出……”
迹部面色一沉,正待发作,只见前方人影晃动,伴随着厉声惊叫,是噼里啪啦连串脆响,却是真田一把揪住葛城大人,抬手就是十几个玲珑剔透的耳刮子!
他动作极快,连迹部都没有想到,更别提葛城大人属下的那帮人了,待反应过来,急吼吼的再把真田围住,他们的主子已吓的烂泥一般瘫倒在地,哇的吐出一口血水,外带几颗断牙。
那帮手下纵然人多势众,可真田威风凛凛的矗立眼前,再被他宛如利刃的目光一扫,霎时各个噤若寒蝉,没有一人敢率先发难。
面面相觑了半晌,总算有一名侍从模样的人蹩出来,扶起主子,一边退后,一边壮起胆子问真田:“你,你是谁?知道我们大人的身份吗?竟敢打伤他,再不走,你要大祸临头了!”
他的本意是想把真田吓走,没想到这个黑大个反而一步逼到自己跟前,洪亮的声音震的房顶都在颤抖,“立海国,真田弦一郎!”
“立,立海国?你是立海国的人?”得知真田来自关东第一大藩,那人好容易壮起的胆量,又有点儿蔫了,惊惶的望向他的主子,低声劝说,“大人,我,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回头再计较?”
迹部本来心情极为恶劣,被真田喊了这么一嗓子,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这家伙,也不看看地方,这里可是风月烟花之地,他以为是擂台还是战场,这么有气概的报名号?
迹部嘴角刚动,才露出一抹讥笑,就听见人阵后方,想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胆敢骚扰我的夫人,就想这样轻巧的走掉?”
这个声音?迹部直接的反应就是皱眉。
刚才他的注意力全在真田,以及那帮混账身上,这会子才发现,在花厅外的楼梯口,玉树临风的站着白衣如雪,笑意蔼如的幸村精市,他质问完宫内大辅那帮人,又给迹部送过来两束温温柔柔的眼波。
“你,你的夫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虽然幸村外表斯文俊秀,可是随意的往那里一站,却自有一股强烈的威仪和高华气度,让人心生畏惧,那名侍从颤声问:“敢问,阁下又是哪家大人?”
幸村的出现,让悠闲围观的甲斐裕次郎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排众而出,大声说:“冰帝国迹部殿下,是立海国幸村殿下未过门的夫人,你们这帮蠢材,孤陋寡闻,有眼不识泰山,活该讨打!”
无比顺溜的说完,又洋洋得意的向幸村邀功,“幸村殿下,您说的尽量的宣扬出去,就是这样的吧?”
“做的好,回头到我住处领赏!”幸村优雅帅气的冲甲斐一颔首。
甲斐又转过头,开怀的冲迹部咧嘴,他以为连“夫人贴身之物”,都不肯落在其他男人手中的幸村,跟他的未婚夫人有多么的恩爱,讨好了一个,就等于巴结了一双。
没想到迹部一个白眼,恨恨的把他给瞪了回来。
幸村精市,你真是无耻之极,居然叫人到处宣扬本大爷是你夫人!还巴巴的赶到这里,什么意思?难不成想捉本大爷和侑士的……的……
就算是在肚子里骂人,“捉奸”二字,迹部还是说不出来,干脆第二个白眼直接赏给了幸村。
幸村毫不生气,仍是报以温柔的微笑,柔声说:“各位惊扰了我夫人,难道不该赔个礼吗?”
他和颜悦色,声音动听,可是那帮人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莫名感到脊背丝丝发凉,明明只有幸村一人挡在前头,就是不敢硬闯过去。
先前听说真田是立海国的人,葛城大人就有些心虚,现在不仅立海国的世子亲临,身后那个被自己出言调戏过的美少年,竟然是他的未婚夫人,一时间把关东两大强藩给得罪了,就算咽不下这口气,也是万万不能吃眼前亏了!
于是他一咬牙,伸手撑着下属的胳膊,胆战心惊的绕过真田,来到迹部跟前,含羞忍辱的鞠了个躬,嘴里犹自血水含糊的说了句:“适才多有得罪,还望迹部殿下海涵”,便一拂衣袖,把脑袋藏在怀间,一瘸一拐的夺门而出。
幸村见迹部不发话,笑吟吟的侧身一让,那伙人一拥下了楼梯,转眼就撤了个干干净净。
要按迹部的意思,自然是痛痛快快的亲手收拾那伙人一顿,可中途杀出个真田,跟着又是幸村,多管闲事的三拳两脚,三言两语就把对头给放倒吓住,如果自己再出手打落水狗,岂不是显得迹部大爷太没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