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江何艰难地搓了把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钟甯抬手将酒开瓶,倒了两杯。
“什么时候的事?”晏江何又问。
钟甯挑起眉梢,实话交代:“具体我也不知道,就我发现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
“”晏江何再呸出一句,“王八蛋。”
钟甯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他叹口气,推一杯酒给晏江何:“所以你就净身出户了?我还以为净身出户的应该是张淙。”
晏江何喝一口酒:“你少扯淡。”
“谁扯淡了。你不就是来我这避难的么。”钟甯仔仔细细看晏江何,眼神中有些说不清的古怪,“我当时觉得,这事儿你要是知道了,张淙肯定会挨一顿揍,然后被你赶出去。最多你再念及冯老头的面子,赏他一笔钱,算仁至义尽。结果或早或晚而已,没什么区别。”
钟甯停顿一秒,摇摇头:“不对,你哪来的仁义,打出去就完事了。”
“”晏江何愁得头疼,“你能说点有用的吗?这小子我养活这么久了”
“云蕾你还追了‘那么’久呢,不照样说扔就扔。您眨一下眼睛了吗?”钟甯瞪晏江何,打断他,“张淙一个男人,非亲非故,又闹出这档子事,凭你,气都不够气,还有心思舍不得?”
“滚蛋。”晏江何被怼得亏空,最后只能再谇张淙撒火,“欠揍的东西。”
“那你快揍。”钟甯马上说,“赶紧揍。你可得直接打死他,半口气都别留。不然解决不了问题。”
钟甯是真没料到,晏江何碰上张淙能这么怂。他眉头紧锁,吓得够呛,眼观鼻鼻观心,语气不太好地补上一句:“不过打死了估计也解决不了问题。”
晏江何:“”
晏江何喝光一杯酒,最后大手一挥:“等开学就滚了。最好别再回来,我能被他气得少活十年。”
“江何”钟甯眉心一跳,心头再降惊悚。
他心道“晏江何是要疯”,遂大气不敢出,话不知道怎么说,也死活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端起酒杯陪喝。甚至酒过三巡,钟甯还非常体贴地往办公室叫了一堆烤串给他俩当晚餐。
晏江何没在钟甯那里呆太晚。钟甯不到十点就被一个电话催回去了,晏江何冷眼看他那副狗腿德行就知道,铁定是他家里那位。
两个男人搭伴儿谈爱情,日子会过成什么样?晏江何从来没想过。他这当忽然冒出疑问,好悬没给自己浑身的汗毛惹起立。
徐怀在二楼看场,赶上忙叨,没法上来打发晏江何。晏江何只好孤零零窝钟甯办公室里,又挺了几个钟头,最后手机即将戳没电,火气也慢慢埋下去。他终于耐不住了,遂长叹一声起身,预备回家。
从azure出去晏江何才发现一个关键问题——他没带钥匙。能拿着手机出来已经是极限了。
晏江何:“”
晏江何站街头跑了会神儿,被夏夜沉闷的空气憋得大脑缺氧,实在思索不出来张淙给他开门,他一进去就和张淙正脸照面,会有何种刺激情形。
晏江何招了辆出租车,进车终于被空调吹得舒服了些。晏江何想通了——左右不过他一个大耳刮子擎起来,踩门槛上提前抽就完事了。
晏江何想得头头是道,张嘴却跟司机说:“师傅,大医。”
——他诊室的抽屉里,有家门的备用钥匙。
于是晏江何就这样去了医院。晏江何自从进医院工作以来,从来没有出过如此的外表洋相。
尽管现在将近凌晨一点,医院里没太多人,但还是有些值班的医生护士在。
晏江何平素在医院,虚架子端得稳。若是他不张嘴耍土匪腔,光掂量外表,反正瞧都像个不赖的物件,这下翻沟里,难为有些碍面子。
尤其当晏江何拿完钥匙出来,点儿寸撞上一个熟悉的小护士。小护士瞪双眼皮瞅他,嘴上笑话一句:“晏医生,今晚也不是你的班啊?你怎么深更半夜的,穿成这样过来了?”
晏江何输人不输阵,对着小护士潇洒一笑,不做解释,驴唇不对马嘴道:“夜班辛苦了。”
小护士:“”
可见天道好轮回,作孽不可活。泼皮打滚儿,早晚掉坑。
晏江何回到家的时候老天黑黢黢的,夜早就彻底深了。但他仰头看窗,瞥见家里的灯还亮着。
晏江何一身毛病地上楼开门。门锁“咵嚓”打开的一瞬间,他心肝里又开始崩火星。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晏江何先探头往里望,竟看见张淙坐在沙发上,微微歪过头不动弹,闭着眼睛睡着了。
晏江何:“”
晏江何应该抬手给张淙抽起来,但怪屋里太静,闹得他那脾气触景,忽然跟皮球撒气一样卸了劲。他走到张淙跟前,只剩居高临下干瞪眼。
晏美瞳悄悄从沙发另一头轱蛹过来,它抬头瞅晏江何,又低头瞅张淙。抉择一二,晏美瞳选择细声细气“喵呜”两声,小腿蹒跚到张淙身上。
晏美瞳伸出一只毛绒绒的软蹄子,搁张淙肚皮上拍了两下。晏江何脸皮一抽,飞快薅住晏美瞳,提畜生下地。
他又蹬晏美瞳一脚,低声警告:“滚边儿去。”
这时张淙忽然于睡梦中皱起眉心,他不太舒服地在沙发靠背上蹭了蹭后脑勺,嘴中嘟念:“晏江何”
这丧尽天良的东西居然还胆敢直呼他名字?
晏江何猛地回头,愣差拧断脖梗筋。他眼见张淙一对眼睫颤颤巍巍,心道这架势是要醒。晏江何顷刻间脑子里什么都没囫囵,他定是被张淙气到极点,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脚底擦火,大步疾走进自己屋里。
在他身后,张淙轻轻转过头,眼睛睁开。他一双深色的眼中根本不见分毫迷楞。凭张淙的心眼,装个睡不能更简单。
张淙一动不动地盯晏江何关紧房门。他想:“我会把它撬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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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解释一下钟老板。个人觉得朋友不好搅和对方的私事。关系好是一方面,这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没资格去评论参与,更不会左右晏江何的选择。说他个人想法的话,他理解张淙,也可惜张淙。但作为晏江何的朋友,他没想过晏江何走这条路,也不愿意晏江何走这条路。因为他自己走知道有多难。
不知道别人怎么觉得,我个人认为朋友是陪伴和支持的角色。所以不会有超级助攻。这点我早就写的很清楚了。
(解释一下是有的小可爱不理解,希望我说明白了→_→谢谢大家看我啰嗦。)
第83章 “哥,疼。”
从这天以后,家里的气氛跌至冰点,连晏美瞳都被冷暴力波及,不敢大嗓门嗷呦。
晏江何行为上自我坑害。他一边关紧房门,防贼一样提防张淙,甚至因为不待见张淙,连懒觉都不睡了。他成日忙得魂飞神丧,也要违背本性,玩命早起,跟张淙岔开。
另一边,晏江何若是在家里不幸和张淙碰头,他又将张淙当成透明空气,爱搭不理。连带着也将张淙做的好菜视若不见,浑身长出暴发户的臭毛病,从早到晚出去下馆子。
这么下去几天,张淙定然是受不住了。今儿个一大早,张淙趁晏江何在卫生间洗漱,整个人直接立在厕所堵门。
一扇门总共就那么宽窄,张淙个儿高腿长,肩骨宽阔,往门口那么一杵,苍蝇要飞出去都嫌挤巴。
高大的少年就这么面对面戳在跟前,强硬地不肯让却。晏江何忽而感到一阵压迫,叫他差点后退两步。
——张淙果真早就不是个小孩儿了。他是个男人。
晏江何眼皮狠抽,一口漱口水好悬没呸张淙脸上。
晏江何瞪着张淙,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张淙,闹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可怜相,沉着声音说:“你躲着我有用吗?我们谈谈。”
晏江何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谈什么?这种事情有什么可谈的?但瞧张淙这副完蛋样,怎么谈都等于“表白”。
晏江何猛地推了张淙一下,将他推去撞门,低喝道:“滚。”
张淙闷哼一声,后背磕在门框上。他抬起头,阴冷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晏江何,嘴上平静地说:“哥,疼。”
晏江何胸口拧出一颗螺丝钉,面上只当自己耳聋眼瞎,径直走出卫生间,用冷漠终止了厕所门口这场闹剧。
张淙再没有特意截过晏江何。晏江何接下来一周通行顺畅,但心里却格外惶惶。他总会发现张淙的目光。张淙会跟他保持一定距离,可一双眼睛肯定抓着他不放。那目光就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惹得晏江何全身不自在,只有在医院忙到筋疲力尽才舒坦。
他可怜得叫人惋惜。比如晏江何三十岁生日这天,八百年不遇,稀罕赶上了他休息,而晏江何却没有回家,更没心思去别的地方玩闹。
他在azure从早呆到晚,喝喝饮料听听歌,身陷娱乐环境的同时又架不住一张唉声叹气的嘴。钟甯挨着他看,怎么看怎么难受,不由得叫某个足以毁天灭地的念头冒得见尖儿。
钟甯怂包一个,再多长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瞎说话,只能神经兮兮,咯噔着想:“晏江何不会真的不能吧”
晏江何在azure一口气待过十二点,总算将自己的生日交代完毕,开车往家走。离家楼下老远,晏江何趁着车大灯,瞧见了一个人影。
天太黑,大灯又刺眼,晏江何看不清楚,但他就觉得那是张淙。长胳膊长腿的,在往垃圾桶里扔什么东西。
要说人的确是个匪夷所思的玩意。晏江何土匪当惯了,一朝突然学会窝囊,还窝囊出花哨了。就因为一个像张淙的人影,晏江何竟又在车里多呆了十分钟才敢上去。
进门以后也如晏江何所愿,他没看见张淙。客厅空落落的,晏美瞳甚至都缩在猫窝里焉头耷脑。张淙那屋屋门紧锁。
这萧条的气氛给晏江何刺激上孬劲儿,他也是烦透了自己的憋屈作态。他怎么就不能一脚踹开张淙的门,将这臭小子揍成皮开肉绽,再撵出去?
晏江何暴脾气倒秧,他灌完两杯凉水下肚,火气却越浇越旺,进门的时候手爪子犯痞,又“咣当”一声给门摔上了。
晏江何出手,定是足够响亮。窝里的晏美瞳脖梗炸毛打出哆嗦,同时横跨整个客厅,另一间屋里的张淙也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