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翻飞的折扇像是遭雨打了似的,突然就飞不动了。李宴阳一言不发地坐直身子,颇有怨气地瞪着他俩。
喻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舍不得,很多事本就不遂人愿。”
李宴阳一愣,也许是太心虚的缘故,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喻旻知道他不遂的那个愿是什么。
喻旻接着道:“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余地,听闻戚家小姐是个很识大体的,你同她言明,不一定就会把你留在盛京。”
闻言李宴阳暗自落下心上重石,默了一阵,才小声道:“我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喻旻:“打跑了伽来吙,这交代还不够?”
李宴阳扯着嘴角费力挤出一个笑来,没有说话。
明白结果是一回事,亲自道别又是另外一回事。前者他经年累月地反复磋磨,已然接受。后者却是悬在头顶的利刃,能多晃会就晃会。
不明情况的喻旻听不出他意有别指,李宴阳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再劝。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道个歉,最近实在是更得太少了,感谢对我不离不弃的读者小可爱⊙▽⊙你们就是我更文的动力。还有一门考试差不多在半月后,是挺轻松的一门。所以最近我会常码的。
第99章 军情
李宴阳半点不耽搁,当日就告知郭青,第二日一大早就将青州军打发回去了。
听说青州军要回,曲昀特意起了个大早,装模做样地出来送一送。不料却在城门口看见一身常服打扮的李宴阳,林悦站在他跟前。
李宴阳挥了挥扇子,“曲大夫早。”
曲昀狐疑着走过去,嘴上说:“听闻将军率军回青州,特意来送。”
李宴阳哪能蠢到领他这好心,想亲眼看他滚出武川才是真。
李宴阳折扇往前一指,“他们回,我不回。”笑嘻嘻地道:“您白起个大早了。”
曲昀睨了他一眼。自从他当着李宴阳的面戳破了窗户纸,这厮索性破罐破摔,在他面前彻底没皮没脸了。
城外青州军队列肃穆,藏青色虎纹军旗立在其间。李宴阳远远打了个手势,郭青勒转马头,沉声喝令:“走!”
林悦站在城门口使劲挥着手,“给李伯伯带的貂皮大氅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你送什么他都喜欢。”李宴阳说:“从小他就最疼你。”
曲昀泼凉水道:“酷热的时节送过冬的大氅,也不知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林悦指着李宴阳,“他出的。”
曲昀哂笑,讥讽二字差挂脸上了。看得林悦心有戚戚,忍不住朝李宴阳怀疑道:“你别又是诓我吧,你定是懒得动脑子才叫我送这么随便的礼。李伯伯常常记挂着我,我倒好,送个礼都没合他心意。”
“这哪里是随便的礼,上好的貂皮,搁盛京城也是千金难求。”
李宴阳对曲昀这种不遗余力的拆台行为忍无可忍,“我说曲大夫,您上唇碰下唇一眨眼的功夫,阿悦回去得瞎琢磨半夜。”
曲昀发觉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有种诡异的和谐,难怪每次他俩拌嘴卫思宁都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个潜意识里的认知令他很闹心。偏偏林悦那完蛋玩意儿白纸一张什么都没意识到。
曲昀看了林悦一眼,后者脸挂愁容,一门心思地还在想大氅。曲昀气闷地险些捶胸顿足,咬牙道:“他那脑子就是欠磨。”
红日高悬,盛夏日的太阳一出来就威力不小,照得人眼睛发虚,三人忙往回走。曲昀要去武川军营地巡诊,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曲昀一走,李宴阳突然想起些事。他多次撞见曲昀在帅帐问诊,总觉得不太寻常,昨日拦着曲昀 也没问出什么来,还叫他直接去找大帅问。
结果让他爹的信一搅合,他也忘了问喻旻。
“曲大夫近日总背着药箱去帅帐,去得特别勤。你知不知道他是给谁瞧病?”李宴阳只随口这么一问,料想林悦会直接回他一句:“不知道。”毕竟林悦心思不及他细,或许连曲昀常去帅帐都不曾注意到。
哪知却听到林悦一通否认,“你多虑了吧,兴许是在别处问诊完了恰好路过帅帐便进去坐坐。”
林悦这话没问题,理也说得通。唯一不对的是林悦的反应,太过正常太过镇定了。 换作是他陡然听说曲昀氅常出入帅帐,第一反应应该担心谁病了。而林悦却急着打消他的疑虑。
李宴阳疑窦顿生,看着林悦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悦在正事上绝不缺心眼,一看李宴阳这反应就知道自己露底了。但喻旻的毒事关军心,他必须守口如瓶,打死就一句:“我不知道。”
李宴阳见问不出什么,啪得将扇子一收:“我问大帅去。”
曲昀和林悦的态度都令他愈发好奇。另一方面,他预感这事小不了。
“别!”林悦忙拽住他,“阿旻够难受的了,你别在这时候让他自揭伤疤。”
李宴阳想起卫思宁总待在炉子旁,上面似乎温的是药。什么人的药非得藏在帅帐让卫思宁亲自煎。细细一想李宴阳几乎心惊了一瞬,倘若是普通病症大可不必如此,连药渣也不许人看见。
“病的是大帅?”这话虽是问他,但李宴阳基本已经有了定论。只有喻旻出事才能让所有人这样小心翼翼谨小慎微,“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要这样瞒着。”
“嘘——”林悦慌忙扫了眼左右,低声道:“你小点儿声。事关重大,你实在要知道就去问殿下吧,记得要避着阿旻。”
林悦话音刚落,一名士兵远远跑过来,着急忙慌拱手拜道:“二位将军,大帅急召!”
林悦一颗心蹦哒着还未回笼,撒脚就往帅帐去,一边嘱咐李宴阳:“等太平了再谈这事吧。”
作者有话说: 短——小
第100章 突发
大衍北疆延绵万里,纵横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军镇,成为边境贸易往来的依托。除了武川雍州这样的驻关大镇不许民间私贸,边境线上的各国互市星罗棋布,个别城镇很是繁华。
贸易大盛催生一群以劫掠来往商队为生的盗匪,他们常年活跃在黄沙漫漫的戈壁上,称为沙匪。沙匪冬伏夏出,此时正猖獗。
各镇的互市归边境都护府管辖,驱逐沙匪也是都护府的职权。照理说怎么也不轮不到边地驻军插手。
小半月前,武川地界的驻地都护府一纸请兵令直接递到郭炳跟前。原来北夏大乱,加之北胡柔然连同大衍战成一团,不少平民流兵落草为寇,遍地都是沙匪,甚至直接劫掠城中互市,一度猖獗到都护府都没奈何的地步。都护府有限的兵力难以维护众多的互市,只能向驻军求助。
恰巧这日喻旻在郭炳帐中议事,看着郭炳捏着请兵令,迟疑了好半晌。“都护府和当地驻军素来各司其职互不牵扯,这是武帝朝就立下的规矩,若末将应允派兵确是有违国例。”
喻旻未置可否,随后说:“沙匪猖獗势必影响互市,商税虽不多,却也是边地将士们几月的口粮。”
郭炳独自琢磨了一阵,茶都续了两杯,还是顾虑重重的模样。
喻旻素知他的性子,这事等他想明白了怕戈壁上又要添几人枉死。
他探身取过请兵令,说:“武川军整日巡防也不得空,不如这样,这差事赤羽军来接。”
郭炳是个操心的命,什么事都能弯弯绕绕前前后后想一大堆。听到喻旻主动接了活也没松一口气反而又生出了新的顾虑,慌忙道:“这怎么可,北征大军与地方都护府来往更是大忌。这是武宗朝——”
喻旻哭笑不得地打断他,“将在外君命尚且不受,何况百年前定下的律令。”喻旻揣好请兵令,继续安抚说:“我出面总好过你出面,陛下许我帅印,四境的兵马我都能调。若真有言官为此要参我一本,我自然会有说辞。”
——
奉命领兵驱逐沙匪的是周一辛。线报得知一伙沙匪拦路洗劫商队,周一辛遂带人去看。这伙沙匪异常强悍,赤羽军一直将其逐到戈壁深处。但在返回都护府的途中却出了事,周一辛迟迟未归,连同他的亲兵护卫足足十余人不见踪影。
距今已有五日。
林悦在帅帐大发雷霆,指着都护府的人怒骂:“人丢了五天你们才来报!刘竟这个都护将军也算做到头了!”
立在一旁的杨云白着一张脸,一面心急如焚,一面还要注意暴怒的林悦,谨防他什么时候跳起来给都护府传信的人一闷拳。
传信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自他开口说那位南阳王小外孙在戈壁上不见了人影,仿佛从 他嘴里吐出的是什么天大的忤逆话,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他甚至都感觉到传言中脾性和悦的大帅隐隐欲发的怒气。
喻旻刚喝完药,嘴里正苦,卫思宁往他跟前递了一杯淡茶,伸手在他后颈按了按,小声提醒说:“控制心绪,不要急。”
喻旻灌完茶,嘴里的苦味散了些,他所有的心力都用来压制情绪了,反应倒不是很激烈。
“人在哪里不见的?最后见是在哪?”
传信人挨了狗血淋头的骂和无数的眼刀,陡然听见正常的问话感动地险些哭出来,连忙说:“我们一行原本护着商队往回走,途中接到线报说别处有沙匪踪迹,周将军便令我们先去,他把商队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同我们会和。”
“商队现下在什么地方?”
传信人摇了摇头,“一样销声匿迹了。”
喻旻骨头像是无端被人抽了似得,整个人往椅背上倒下去。卫思宁眼疾手快,赶忙托住他背心。扫眼一看,领口处果然爬上来一层赤红。
两人动作几乎只有一瞬,还是被李宴阳尽揽眼底。
都护府的传信人几句话什么用都没有,倒是把好些人吓得不轻。商队和周一辛都不见踪迹,保不齐途中又遇上一股实力不俗的沙匪,他们人单力薄定然讨不到好。
喻旻病着,卫思宁顾及他都顾不过来。林悦急得满屋子转,杨云虽然有主意,但此时得状态跟林悦差不多,根本冷静不下来。
李宴阳上前去,问:“出事之后你们派人去查了么?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传信人忙不迭点头,终于逮到机会似的大声说:“有的有的,我们将军立刻就遣人去找了,当日找至深夜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