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旻的话干巴巴不带任何情绪,甚至有些生硬。字字句句都在告诉夏岐令:你想多了,我们不是在帮你守上参,只是我们家陛下让打北胡而已。
夏岐令像是挨了一闷棍,脑子都转不动了。
这算什么?自作多情过了头?
喻旻温声问:“我们可以继续了么?”
老子信了你的邪!夏岐令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故意将话说得这么不近人情,还不是为了让老子配合你。
不过还别说,话虽不好听,他心里确实好受不少。
他慢慢回到桌前,喻旻这才重新开始,还算良心未泯地不忘安抚一下他的情绪:“想必弓弩营的日常训练夏将军也见过,哨岗兵不是满地乱跑的骑兵,不出错其实不难。”
夏岐令面无表情地点头,算是同意这个说法。
他们平日训练确实很牲口,都是射移动靶,跟满地乱跑的骑兵也差不多。
喻旻接着道:“粮仓距离淇河大约三百尺,将粮草搬到事先预备好的木筏上,任其顺流而下。在下游截住就行。”
听起来是个万全之策,可若要成功,每个环节都不容出错。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探马、瞭望塔的传信兵和哨岗,切断粮仓和营地的联络。搬粮的速度也要够快,探马时久不归必生疑。下游安排截粮的人手脚要够快,不然湍流随时都可能把大批粮食冲向更远的下游。
“寻常弓箭声音太大不能用,用轻弩,箭削到最短。”喻旻朝常锋道:“射喉咙。”
常锋会意:“是!要一箭毙命,悄无声息。”
这种情况下哪怕发出一丁点痛哼都可能引起注意,导致任务失败。
“好,各自备战,天黑出发。”喻旻习惯性去够茶杯,敲盖一看里面换上了清茶,半点提神作用也没的那种。
他啪地一声叩回盖子,心里想着待会怎么再去弄点噬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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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作者太龟毛,小卫同学还没回来。再憋一章(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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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夜来
杨云在帅帐前踌躇了一阵,很是做了一番挣扎,终于还是紧赶几步追上林悦,“将军,我…属下有事要禀。”
林悦将神臂弓卸下,接过士兵递来的轻弩,侧头疑道:“何事?”
“将军恕罪,属下对您撒谎了,愿受军法处置。”杨云一狠心,将自家大帅卖得连裤衩都不剩:“大帅…大帅不能再出战了。”
林悦检查箭弩机括的手猛地一顿,声音瞬时高了八度:“他果真受伤了?”
“没,可是…”可是现在的身体状况也跟重伤差不离了。
林悦板起脸来有些吓人,加上心里又急,一时压不住火:“怎么回事,说!”
“昨夜大帅根本没有歇,他精神好是因为一直用噬骨酒,他不让我告诉别人,将军,我拦不住——”
林悦脑子在听到噬骨酒之后就嗡得一声炸了,半晌才张了张嘴,“我就说…我就说怎么有酒味。”他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缺心眼,怎么不逮着他多问几句。
杨云抿着嘴,低声道:“您想想办法吧…”
林悦猛地暴跳如雷,跳脚吼道:“现在知道要想办法了!?早干什么去了我问你,还替他撒谎!”手指戳上杨云的脑门,咬牙道:“等我回来收拾你!”
喻旻打定主意准备去弄些酒,刚撩开帅帐就同曲昀打了个照面。
曲昀手里端了碗冒着热气的肉汤,“要上哪去?先别忙,来尝尝我做的汤。”
许是噬骨酒的副作用,喻旻此时鼻子不太好使,闻不出肉香味儿来。但曲大厨的面子要给,他往回折了几步,随口道:“又不是饭点喝什么汤啊,”勺子在碗里搅了搅,还是闻不见味儿,“这什么汤?”
曲昀抱臂啧了一声,“不是你说要提神醒脑的汤么。喏,小的这就给你炖来了。”
他不过随口一说,林悦还真给曲昀讲了。这汤送来的正是时候,管他效果如何聊胜于无吧。当即想也不想就仰头灌了个干净,果然比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喝太多。
林悦和杨云在帅帐外等着,曲昀拿着空碗径直走过去。将碗扣过来晃了晃:“喝光了。”
林悦松了口气:“多谢。”
曲昀摇头,嘴上又开始没把门的了:“你们这位大帅可真英勇啊,骨头都能化掉的酒随便当水喝,啧,佩服。”
林悦痛苦地捂脸,心累道:“别说了曲兄,我现在恨不得冲进去揍他一顿。”片刻后又想起来问:“他用那么多身体会有碍吗?”
“这倒不会,再怎么烈也是酒,顶多虚弱一阵。”说完又中肯地评价道:“他还算有分寸。”
喻旻被一碗肉汤撂倒留在城中,便由夏岐令带队出城。所有环节和配合事先都做了万全安排。
骁骑营由周一辛带着盘踞在密林中,随时准备接应掩护。
林悦揣上轻弩跟着弓弩营十来个精锐满林子里找北胡军探马,粮仓这边有夏岐令坐镇。
探马一般三五人一组,分部布在营帐四周随时勘察敌情,一旦发现异动能快速准确地将信号传回营地。
机括轻响声相继在林中响起,随后就可听重物砸地的声音。为保万无一失,尸体还需要藏起来。
常锋将北胡探马拖到身后挖好的大坑中,点了点数,这才斩下一片草木遮住洞口。
轻声道:“全在这儿了。”
林悦俯身以耳贴地,听了半晌没什么动静,正待下令与夏岐令会和,忽听一阵草木拂身的声音。
他生在西疆密林,对这声音极其敏感,立刻闪到最近的潜伏地,低声道:“树上!”
身旁几人训练有素地立刻一人领了一个方向侦查。
“东北方两个,射程内。”
“西南方一个,射程内。”
“正南方一个,…射程外。”
常锋对其中一人道:“我这个交给你,正南方我来。”说完一闪身,滑下左侧斜坡,慢慢朝 前行进。
机括轻叩声几乎同时响起,常锋脚下不慎踏上一块松动碎石,泥石流似的带动周围沙石稀里哗啦往下垮,树上那人循声侧头。
“我去——”常锋好容易稳住身形,来不及重新瞄准,尺长的短箭从舌口冲出。
那人未中要害,从树上跌下来的瞬间一只手伸入腰间掏出一根圆筒状的物件。
常锋骇得不轻,这要是让他把信号放出去那还整个球,急忙抬手就要放第二箭。
箭还没卡进发射槽,那边就传来一声闷哼,再然后就没动静了。
只见那北胡探马仰面倒在树下,喉头钉着一把雪亮雪亮的匕首,温热的血从中喷溅出来,眨眼间就把刀身血染了个透红。
拿着圆筒的那只手掌被一支箭贯穿,留下指甲盖大小的黑洞。
林悦嗤拉一声拔出匕首,更大一股血喷出来,刀身细刻的小菱形凸面上还有疑似肉丝一类的絮状物。
他嫌弃地在那北胡士兵身上揩了又揩,转头朝常锋低斥:“你干什么吃的!”说完就将手里匕首砸到他怀里,“给我洗干净!”
常锋低头细瞄了一眼,差点没恶心吐了。
日头西斜,林中一片静谧,不大一会就传来车轱辘的轻响。
粮仓这边已经开始往外一车一车地运粮食。整个粮仓已经没有一个北胡人,瞭望塔上换成北胡军服的乌桓士兵定时给营地发出“无异样”的信号。
一个时辰后,探马换班。
骁骑营在外围叫阵佯攻,满载粮食的木筏已经渐次顺流而下。
林悦站在一只木筏上搭弓射箭,一支泛着日白色的火苗箭矢穿过树林,直直扎进北胡营地,火光在林中乍然亮起。
上参城。
夜色中,一行人飞马而至。
城上的乌桓兵立刻沉声喊话:“此门不通,速速离去!”
其中一人高声回道:“我是大衍禹王殿下近卫!殿下奉皇命到上参犒劳大军,请告知我大衍元帅!”说完将令牌文书取出奉上。
这乌桓兵转头向同伴道:“是你们大衍的殿下来了。”
京北营没人不认识禹王殿下的,这士兵探头往下一望,被护在中间的那人穿着一顶月白色披风,带着兜帽,正抬头望过来。
看清之后这士兵当即一喜,“还真是嘿,真是我们殿下!”说完便滚山石似的往城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