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大雪满弓刀

分卷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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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思宁跟着出来送他,“阿旻。”喻旻翻身上马,看卫思宁欲言又止,加之方才遮遮掩掩,让他有些不痛快,“殿下平日惯会说话,今日是怎么了。”

    喻旻这人,平时待人谦逊有礼,颇知进退,但确实算不得什么好脾气的人。卫思宁深知他脾性,却又实在不知从何提起。喻旻耐心告罄,喝了一声“驾”便走了。

    卫思宁依然连续好些天不见人影,连林悦都问起他的行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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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旻难得主动邀林悦去曲家酒馆,顺便问问曲昀。

    曲昀正蹲在后院里择花生,略想了想,回道:“确有好久没来了。”

    说完又想到别的什么,“上次去郎大人家送酒倒是看到他家小厮。想来他应该也在。”

    喻旻问:“什么时候?”

    曲昀又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七八天前,日子记不清了,时辰倒是记得,我是打烊之后过去的,将近亥时了。”

    连林悦都有些奇了,“那么晚了殿下在郎大人家做什么?莫不是……”林悦说着突然消声了,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喻旻转头看他,“是什么?”他一想到卫思宁有事情瞒就平静不了。

    “我只是猜测……”林悦挨着曲昀蹲下,并不太想说,装模作样地去拣花生。喻旻没好气地一脚踢飞他面前的花生,“你们一起瞒我?林悦,你什么时候变成他那头的了。”

    “我怎么就他那头的了!”林悦赶忙辩驳,“我就是猜测,想要替裴丰的人近日都去找郎大人通路子了,殿下去找郎大人说不定…也是一样。”见喻旻脸色不好,忙把话往回兜了兜,“也未必,边地艰苦异常,殿下没事去受那罪做什么。”

    喻旻前后想了一通,觉得林悦猜的很大可能是对的。

    一时不知道该愤怒还是伤心。卫思宁这个时候还在瞒他,是要到走的时候再告诉他不成。如果陛下应允了,那不日就要北上。

    盛京和雍州之隔何止千里。

    一声不吭的离开和毫无征兆的离别哪个都让他难以接受。

    “阿旻…”林悦迟疑着开口宽慰,“事情未必是这样。”

    “可他瞒我是真的。”喻旻心里闷闷的,很不痛快。

    曲昀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默不作声地继续拣花生。喻旻忽地反应过来,他同卫思宁的关系曲昀并不知道,方才打量他那两眼却没多少惊异的意思,难不成这狐狸早看出来了。

    “二位留下用午膳吧,今日酱个醋花生。”曲昀用衣摆兜着拣好的花生,笑眯眯地邀请。曲昀厨艺了得,店里的伙夫做客人的吃食,他自己的饭菜都是自己动手。

    曲昀指挥林悦烧火,自己在案台杀鱼。喻旻心情不佳,靠在门边发呆冥想。

    鱼一下锅溅起热油,香味立刻就溢了出来。

    君子远庖厨,曲昀穿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样子竟也十分和谐。

    喻旻突然想到他那未成正果的心上人,许是时间久远,上回听他提起似乎没有过多的情绪。

    午饭简单随意,一个泰安鱼,一碟醋花生并虾仁豆腐汤,开了一坛子梅花酿酒。林悦向来对曲昀的手艺拜服,吃了两口又夸上了:“曲兄呐,你若是个姑娘多好啊,我铁定娶你。”

    曲昀低头认真挑鱼刺,柔声回道:“你若是个姑娘啊,我也铁定娶你。”

    林悦眼睛蓦地放光,喜道:“真的?”

    喜完又怏怏叹道:“可我不是姑娘,你也不是姑娘,唉……”

    曲昀瞧着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舀了一勺子花生给他,“别贫了,吃饭。”

    不知为何,喻旻总觉得曲昀对林悦有些不同。他和卫思宁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两人脾性相投,玩闹打趣也很随意,没有任何身份隔阂。

    可对林悦似乎更像一个兄长,不经意之中总是对林悦多些照顾,甚至有些纵容。

    只要有林悦在,他们八成都会被留下吃饭,若只有他和卫思宁,曲昀似乎很少管。

    林悦咬着筷子,有些好奇,“不过话说回来,曲兄的意中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

    喻旻险些呛到,就知道这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立刻夹了一筷子鱼扔他碗里,“吃鱼都堵不上你的嘴,话那么多!”又默默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当然,大部分时候这货是领会不到的。

    曲昀表情罕见地僵了一瞬,似是清淡道:“就像你这样的。”

    林悦咬着筷子,眨巴两下眼睛,只当曲昀在同他开玩笑。

    喻旻心中倒是有个猜测,恐怕曲昀少时中意的那位姑娘跟林悦有些像,只是不知是样貌还是别的什么。

    喻旻和林悦保持着行伍人吃饭的习性,吃得有些快。曲昀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饮,一顿饭后微有醉意。梅花酒味道酷似花茶,但酒劲却大,后劲尤其足。小半坛下肚曲昀已经趴桌子了。

    林悦趴在桌上跟他告辞,曲昀看了他半晌,醉眼朦胧,神情落寞。

    他酒品很好,醉了轻易不闹人,也不多话,安安静静的。林悦向曲旻求助,“曲兄醉得有些厉害。”

    喻旻想了想道:“叫人送他回房吧。”想到可能的缘由又有些气,训道:“叫你别那么多话,他方才八成是想起那个……”喻旻稍放低了声音“那个未同他成婚的中意姑娘了。”

    林悦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有些自责,结巴道:“那…那怎么办?”

    喻旻有心让他记住教训,抄手冷眼旁观,瘪嘴道:“你哄哄他呗。”

    林悦触电似的弹开两步远,继续结巴道:“哄姑娘我行……哄男人……我可能不太行…”

    光想想这画面他都觉得别扭得很。

    “我…我去叫伙计来送他回房”

    喻旻一把抓住他,道:“我去,你在这看着他。把酒收下去,别让他再喝了。”

    喻旻回来时看见林悦在同曲昀说话,嗤笑一声打趣道:“同醉鬼也能聊上,神通不小啊少侠。”

    “不是不是……这是曲兄方才念的,我没听太清。”

    “念的什么?”

    “什么梧桐…鸳鸯的,像是句诗,我再问他就不理会我了。”

    喻旻看着醉倒的曲昀沉思片刻,张口喃喃道出:“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林悦看见喻旻脸色一变,似乎不太好,“怎么…”

    喻旻扶额,“以后可别在他面前提什么姑娘了,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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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出自贺铸《鹧鸪天》

    为悼念亡妻而作

    第14章 戍边

    安顿好曲昀,两人各自回家。

    喻旻心情复杂,那位姑娘竟然故去了么?生离尚且难受,何况死别。

    又想到不久可能会来的离别,喻旻又有些庆幸,只要活着就有再见的那天,有希望有盼头就不怕日子难熬。

    可曲昀却没那么幸运了,在漫长的余生里头,是漫长的思念。

    他忽然有些想见卫思宁。

    喻旻去禹王府,意料之中被告知王爷不在府中,也未说几时回。喻旻便靠在石狮上等他。

    他不知道长久的离别是什么样的。

    卫思宁离他最远的一次是去淮阳,时间也不过短短半年。

    因为想见的时候见不到,于是就在心里把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一遍一遍调出来看,将与那人相处时的心情一遍一遍找出来回味,聊作慰藉。

    想来自己也是那时候才确定心意,卫思宁已经在他的生命里,骨血中,那样来势汹汹又不可或缺。

    大道上传来马蹄轻叩声,喻旻认出了卫思宁的马夫。那随从也看到了他,赶忙勒停了马,诧异道:“喻将军。”

    几乎同时车帘被掀开,卫思宁从车上跳下来,同样有些诧异,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阿旻……”

    车夫识趣地先驾车走了,喻旻叹了口气,托曲昀的福,他现在已经不想计较卫思宁背着他谋划的事,只轻声问了一句:“你准备瞒我到几时,走马上任了才通知我吗?”

    卫思宁不吭声,面露歉意。

    喻旻深吸了口气,心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太多,“看来都办妥了。”

    卫思宁轻轻嗯了一声,“明日我就去向皇兄请旨。”

    喻旻默了一会,开口道:“陛下不一定应允。”

    “雍州非我不可,皇兄都清楚。”

    “他不一定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