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第30章
江聿森强忍下怒气,黑着脸说:“世界上没有比你更气人的了。你是要莫妍还是要我?”
江南嘀嘀咕咕地说:“我要你做我哥,要莫妍做我嫂子。”
江聿森刚欲发作,她又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只好给京都的婶婶打电话,说我哥抛弃了女友,还害得人家几乎失业。”江聿森的母亲一直住在老家京都,老人家都希望早些看到儿子结婚生子,江聿森一直拖着,早惹得母亲不满了。
江聿森握了握拳头又松开来,拽着江南边走边说:“我先送你回去再去看她。”
江南知道像江聿森这么闷骚的,最讲究恋爱自由了。自己干涉他和莫妍的事,本来就是理亏了,更何况人家要分手,她还去把江聿森往前面推。她就是耳朵子软,一想到莫妍孤苦地用自己的事业来博江聿森的注意,她就觉得心酸,一股女惺惺相惜的怜爱逼得她牺牲江聿森。
她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所以当江聿森突然问她想不想自己开车时,江南想都没想就如捣蒜一样的点头,说好。
一直专心开车的江聿森,绷得紧紧的脸部线条倏地柔和了,嘴角溢出一丝笑,说:“那改天带你去挑一款吧。”
这时候江南才大呼上了皇军的当了。
江南在心里权衡是ioper好呢,还是来辆路虎发现3比较拉风,走到门口才发现一个人正坐在门前等她。
郑晓东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在看见江南的一瞬红了眼眶。
江南拿着钥匙的手颤了一下。这个是郑晓东吗?是那个意气风发,笑起来天就放晴的郑晓东吗?坐在她门前的这个男人,胡子拉茬,双眼无神,陷在凹进去的眼眶中,头发许久没打理的样子,乱糟糟有如鸟窝。
“江南,我好想你。”郑晓东委屈地说着,扶着门站起来,遥遥地看江南。
江南心底忽然轻了,已经封存了的情感呼啦啦铺展开,在见到衰颓成这般的郑晓东的刹那,她的心早就遗忘了之前她已经说过要放弃了。
“我想你。吃饭时候想,走路时候想,刷牙时候想,打报告时候打了满屏你的名字。你说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我便听话。可是我觉得,我很不开心,我很难过。”郑晓东说得有些哽噎。
江南低了眉目不敢与他对视,胃却一下一下地抽搐着,分外难受。
“江南,安澜病了。”郑晓东说时牙齿打颤的声音江南都听见了。
她抬眼,终于明白自己和郑晓东没有可能了。他的憔悴并非是为了伤感与她的分手,而是担忧生病的安澜。
“医生说肺部有影,今天出了病理,结果说是癌症。安澜的父母都在美国,美国的治疗水平也比国内的高。安澜希望我同她一起去美国。我也正好拿到耶鲁的一个offer。”这段话似乎用尽了他的全力,说完他就靠在门上不语。
江南的胃更痛了。她心想,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病了疯了,又干她江南什么事?为什么都找她来说?
“如果你说要我留下来,我便留下。”郑晓东打破沉寂说。
留下?江南自然不会傻到让他留下来。郑晓东是一只雄鹰,她强留下他是在折断他的翅膀拔他的羽毛。余下的岁月里,一旦有不和的地方,这都会是江南欠郑晓东的账,压得江南无法翻身,压得郑晓东郁郁寡欢。江南喜欢和郑晓东在一起,他说的情话还在耳畔,但,她绝不会张口要他留在国内。
“如果我不说的话,是不是你便会陪安澜去美国?”江南努力笑着说。
郑晓东揉了揉眼睛,还是不说话。
江南走过去,握紧钥匙,说:“你不要指望我有多大方,会放开你还欢送你说什么祝你们幸福的话。我胃痛的很,只想回家休息。你想在门口坐就继续坐,想回去陪安澜便回去陪她。”说完就推开郑晓东,飞快地开门,又把门彭地撞上。
郑晓东呆呆地望着门口站了会,便拖沓着脚步走了。
“我原来还真不知道,原来你煮的咖啡这么好。”江聿森慵懒地靠在温室cafe的沙发说。
叶紫悠悠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会靠这个谋生呢。”
“你和小时候的变化不大,不然我不会一下就认出你来。”
“你和小时候的变化不大,不然我不会一下子就知道我被你认出来了。”叶紫又把话还给他。
“那时候,咱俩的爸都还在。”江聿森抽出一烟来,准备回忆往事。
叶紫拍掉他的烟,立眉说:“你坐的是无烟区。”
他只好无奈地撇嘴,说:“你以前就是这样管教叶伯父的?”
叶紫笑了,手指着香烟,眼角弧度妩媚:“以前江伯父就是这样管教你的么?”
江聿森敛了神色,说:“叶紫,你能这样闲话过往,真好。”
叶紫苦笑:“我能怎么办?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向晖把这笔账算在我家头上,那便由得他了。当年的事也确实是我们欠了他的。”
江聿森抽气:“这些年你变得更加仙风道骨了。要说算账,那主意还是我爸出的呢。”
当年江尔北在云南落难,就是叶紫的爸爸叶落风靠一桌酒席替他摆平的。从此二人结下兄弟情。叶家在西南边陲做生意。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偶尔也会做些毒品、走私之类的勾当。不料却东窗事发,叶落风被捕。作为叶落风的好兄弟,江尔北建议找人顶罪,保住叶氏企业的基,再依靠叶家的斡旋赎出顶罪的人,以求大家安稳。而向晖的爸爸,便是那个顶罪的人。
“让你这么一说,我成得道高姑了。”叶紫鄙夷他,“我哪里是想通的,是让时间给磨通的。开始那两年,我恨向晖恨得夜不能寐,做梦都是我拿刀拿枪抵着他脖子。有一天,我早晨起床,睁开眼睛就看见满屋的阳光,连被子上都有股太阳的味道。我突然觉得特累,争来争去的,到底最后谁赢了呢?我没赢,因为我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向晖也没赢,因为他失去的不仅是亲人,还有这份放松的心情。”
“你就这么想开了?”江聿森有些惊讶。向晖不甘心自己父亲为叶家背黑锅,便卧薪尝胆般为了报仇而接近叶落风。一方面叶落风觉得应该补偿向晖,另一方面向晖确实有才干,所以他在叶氏扶摇直上,连连晋升,很快就进了董事层。后来,机会终于来了。向晖与叶家商场上的对手合作,在一次至关重要的投标中,出卖叶氏公司底价,又利用行贿丑闻陷害叶落风。一直将向晖当女婿看待当儿子一样器重的叶落风,急怒攻心而死。随后叶母也自杀,叶家长子叶涛则因涉毒而锒铛入狱。一时无限风光的叶氏一夜间改头换面,收入了向晖囊中。这样的家仇,叶紫竟就放开了。
叶紫耸耸肩,“差不多,就是突然的福至心灵,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如果能放下仇恨就会过得更好。我不能让恨把我的好生活搞糟糕了。”
江聿森仰头叹气:“什么时候我也能福至心灵一把?”
叶紫替他把咖啡满上,说:“你怎么了?我看报纸上,把你说的神乎其神的。”
江聿森和叶紫幼时便是朋友,后来叶家变故后,叶紫就失踪了,直到最近他才重逢旧时好友,颇觉亲切,让江聿森有向她吐苦水的冲动:“神仙也有烦恼。”他这时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你不会是恋爱了吧?”叶紫饶有兴味地品口咖啡,问道。
江聿森痛苦地沉吟了声,叶紫袅袅婷婷地起身去给一桌结账。
江南在书店里徘徊了半日,抱着一大推养生的、抗癌的、医学的、药学的、心理的等等各种书籍,摇摇欲坠地排队准备结账。
“江南?”身后有人轻轻唤她。江南身子僵住,她认出那是易飞的声音。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来,江南缓缓回头,同易飞打招呼。
易飞排在她后面,见她抱着书艰难地回头打招呼,忙替她扶好书,说:“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你怎么买这么多书?我帮你拿几本吧。”说完就把上面的几本拿了下来。
江南臂上一轻,便也笑了:“这个时候遇见熟人真好。”
易飞脸上的笑容顿了下,他随手翻翻江南买的几本书,全是什么癌症类的,一双剑眉拧在一起,问:“你怎么看这类书?是谁病了?”
江南尴尬地扬扬嘴角,总不能说自己是给前男友买的,为的是让他照顾好现任女友吧?“没事看着玩,长长见识,为以后做准备。你来买什么书?哟,自助游?”江南开始打岔。
易飞也不深究她的闪躲,“我也是为以后做准备。想给自己放个年假,以前总说要去环球旅行,到现在却还一个国家都没去。”
江南心突地停了一拍,想起现在家里挂着《红军不怕远征难》的那个地方,原来那副沾尘的世界地图。
“咦,你还买了叶芝的诗集?”江南偏着脑袋看易飞买的脊,却发现他竟然买了本爱尔兰诗集。
易飞努努嘴,说:“到你结账了。”
江南边从包里翻银行卡边说:“我原来不是喜欢给书做注解吗?”
易飞笑出声,说:“是,图你都敢往上写。”
江南嘘他,“你小点声,我那些都是用铅笔写的。我有本叶芝的诗集,89年三联书店版的,我在我爸书架里淘的。翻出了毛边了都,注解啊感想啊,写了一大堆。结果毕业的时候让舍友当二手书卖了。”江南把信用卡给收银员,回头继续和易飞说,“我那叫一个心疼呀。知道后,便再也不看他的诗了。”
“我还以为你是以后都不在书上乱写乱画了呢。”易飞开始结账。
江南拎着书站在旁边自然而然地等他。等她意识到自己这种亲密的行为时,脸倏地红了,她没想到自己会和易飞这般轻松地对话。是否走过风浪之后的两个人都会归于平和?
易飞接过江南手中的书,说:“既然遇到了,不如一起去温室坐坐?”
当易飞和江南推门而入时,叶紫和江聿森正谈到他们小时候一起去偷草莓的事。
四人相见,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江南想:原来江聿森已经和叶姐如此相熟了,怪不得莫妍要死要活的。
易飞错愕:为什么在这里会遇见江聿森?他不禁想起两人上次在温室的对话。
江聿森瞬间敛了笑意,凉凉地看江南和易飞双双出现。
叶紫诧异:这对冤家不是上次闹得不欢而散吗,怎么又聚在一起了?
还是叶紫活络,把江南和易飞拉到她和江聿森坐的那桌,几相寒暄了下就明白了个大概。随便闲话几句,到了晚饭点,易飞先告辞了,叶紫开始打点客人的晚餐,江聿森就带江南也离开了。
“唉,还是你的车好。”江南他的车门,可怜巴巴地说。
“系上安全带。”江聿森把书放到车后座上,冷冷抛来一句话。
那天从马场回来,江南允诺自己开车。第二日江聿森就带她去选了一辆福特福克斯。江南原本想,怎么也要买个i宝马的,可江聿森说那车给她开浪费了,先拿福克斯撞着。江南有些悲愤。她总觉得“福特”这个牌子听上去就带着浓重的工业革命味道,怎么就那么工人呢?江聿森点头说:“你这个小农阶级,正式进步到工人阶级队伍中了。”江南气得把牙咬得咯咯响。
江南偷偷看了眼开车的江聿森,又继续侧头漫不经心地看路旁的街景。
“我和叶紫是老朋友了,今天有空便去找她叙叙旧,没什么的。”江聿森目不斜视地说。
江南哦了一声:“我又没说别的。”声音极低。
江聿森却抿嘴笑了:“要不明天给你换辆车?”
第31章
郭郭今天有些发热,匆匆把几分文件签了,又把下午的事情嘱咐再三,才拖着胀胀的脑袋脚步虚浮地准备去医院。
在电梯间遇见江南,江南大叫一声,说:“郭郭,你是不是犯了什么桃花了?脸怎么这么红?”郭郭有气无力地骂她说:“我这是命犯孤星,眼皮跳个不停。”江南上前用手试了试她的体温,立马说要带她去医院。郭郭苍白着脸说:“你别,我还指着你留这给我处理后事呢,我这就自己去医院。”话音还没落,电梯就来了,郭郭便走了进去,虚弱地朝江南摆摆手,电梯门就合上了。
江南后来回想起来,无数次地怨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陪郭郭去看病呢?没想到郭郭这个大嘴巴竟一语成谶。她不仅进了医院,更是命犯孤星,要江南来处理后事。
江南接到警察局的电话时,正在替郭郭做路演,她在幻灯幕前背手摁掉了电话,继续把路演做完才开机,回拨回去,才知道郭郭出事了。
“有一伙歹徒行凶,一人被刺了十数刀,当场毙命。你的朋友郭小姐正在医院抢救。”电话里警察如是说。
江南拿不稳手机,啪地电话就摔在地上,她自己弯腰去检手机,却也脚一软坐在地上。
刚刚郭郭还笑着说要去医院,这下可好,她连车钱都省下了,她怎么小气成这样?
刚刚她还着郭郭的额头,烫烫的,手上还有她皮肤的触感。
刚刚郭郭说自己眼皮跳不吉利,她买股票买基金,很少预料准了,为什么偏偏这次她的乌鸦嘴这么灵验。
江南直坐到身旁有人来搀她。她眼睛干涩地看来人,竟然是郑晓东。她估计自己是在做梦,郑晓东怎么可能每次都像天使一样在自己身边呢?一定是幻觉。忽然她又记起来,是自己犹豫了许久才打电话给他,说她给他买了些书让他来公司拿。早晨的时候郑晓东说他是后天的飞机,大概下午去zj找她拿书。江南说:好的好的。
郑晓东厉色地说:“江南,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魂不守舍的?”他从走廊一头边喊她名字边走过来,非等他将她拉起来大声说话,江南才算是恢复了些神智。
江南渐渐开始抽泣:“郭郭,郭郭出事了。还死人了……她现在在医院,警察,警察说……警察说什么来着?”
郑晓东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郭郭是江南的好友,虽然江南现在语无伦次,但他也猜出郭郭定是遇到了什么恶事件,受伤住院了。“警察说什么了?还记得吗?”郑晓东搂着瑟瑟发抖的江南柔声地问。
“记不清了。”江南摇头,情绪已经逐渐平复。
“还记得哪家医院吗?我们去医院看她。”
江南想了一下,说:“yh医院。”
郑晓东开车带着江南直奔yh医院。江南红色的福克斯不很争气,堵在车流中,直到快到医院时,郑晓东才把车开进一条小道,准备抄近道。
谁知,这条近道便是众多陷阱中的一枚。
小道路中间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刚刚好挡住去路。任凭郑晓东按破喇叭也不挪窝。江南说:“算了,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去,堵车也许都比这个快。”
郑晓东点点头,刚打轮准备掉头时,来路又驶来一辆同样式的黑色轿车。江南和郑晓东心里都大叫不好。来者计划密,他们如瓮中鳖,早就被算计了。
“晓东,对不起,连累你了。”江南知道,郑晓东完全是因为自己才会陷入险境的。
“傻子。”我甘之如饴。郑晓东没把后半句说出口,只牵动肌苦笑了下。“他们这么算计我们,一定是有所图的。只要我们还有价值,就不会有危险。”他分析道。
江南看着从两辆车里下来五六个黑衣黑镜的打手模样的人,心想,原来电视电影里没演错,杀手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江南和郑晓东并没有多做挣扎,来人也不多为难他们,只说借他们几天时间,就蒙了二人的眼睛,用胶带封住嘴巴,绑了手脚,带到他们的车上去了一个地方。
江南试着动了动,发现这些人真专业,把她捆得那叫一个严实,本动弹不得。身体动不了,她便乖乖地蜷着,开始动脑思考整件事情。有个线索仿佛呼之欲出。
她接到的那个电话就很奇怪,警察竟然不厌其烦地打了n次给她,似乎迫不及待要告诉她郭郭的事情。并不是说警察过于敬业,而是不符合常理。况且,凭什么就断定郭郭出了事要通知她呢?郭郭手机里那么多联系人,警察就那么准,一下就选中了她?江南哀号,是她太不警惕了,一听到郭郭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