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
宽敞的议事大厅里,便只剩下孙绍宗与镇抚使陆辉,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了。
眼瞧着这位陆大人的脸色时晴时阴、忽明忽暗,孙绍宗一颗心也随之提了起来,暗道他这七情上脸、六欲杂陈的,该不会是想安排自己,去执行什么九死一生的任务吧?
他要真敢提出来,自己是该拒绝呢,还是该坚决拒绝呢?
“唉。”
就在孙绍宗提心吊胆的当口,陆大人终于长叹了一声:“老了、果真是了老了,看到孙大人这般年轻有为的,就忍不住回忆起昨日的种种。”
说着,他又用力的甩了甩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要说这陆大人也确实上了年纪,须发花白不说,眼角眉梢也净是细纹堆砌。
不过他这身子骨瞧着却仍是雄壮威武的很,尤其左眼上方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使得他稍一活动眉眼,便渗出股慑人的煞气。
孙绍宗听他这般叹息,心下却仍不敢大意,便谨慎的恭维道:“大人此言差矣,您既然蒙陛下委以重任,自然是宝刀未老!”
“哈哈……”
陆辉哈哈一笑,抬手点指着孙绍宗道:“莫要拍我的马屁——老夫也懒得跟你兜什么圈子,直说了吧,我留下你其实是想你担任新设的内务监察一职,整肃一下咱们北镇抚司的风气。”
“你与这衙门里的上上下下都没什么牵扯,出任这个位置最合适不过了。”
内务监察?
那以后简称起来,岂不是要被叫做‘内监’了?
这虽不是九死一生,可也是个最容易得罪人的差事。
故而孙绍宗忙起身,拱手道:“大人,咱们北镇抚司的风纪,一向是由南镇抚司负责监察,这平白无故的设立一个内务监察的职司,怕是有些不妥吧?”
“南镇抚司?”
陆辉嗤鼻一声,晒道:“南镇抚司向来是夏守忠夏公公所辖,咱们戴指挥与他虽说不上是势同水火,却也断不会让他插手这北镇抚司的事。”
说完,见孙绍宗仍是满脸的抗拒,他便又道:“你就把心放肚皮里吧,有戴公公在上面看顾着,老夫便是坑谁也不敢坑了你——再说这内务监察也只需你崇文门左近新开了一家馆子,里面的厨子卤了一手好鹿肉,既然今儿凑巧撞见了,不如喊上我那表哥和冯家哥哥、柳家哥哥,一起去尝个鲜如何?”
这上述几人都各自送了厚礼,按规矩孙绍宗也确实该单独请他们聚上一聚。
眼下正好宝玉提起来,孙绍宗略一沉吟,便笑道:“既是如此,今儿晚上就由我来做东好了,就当是庆祝你小侄子出生,顺便感谢兄弟们的一番心意。”
贾宝玉本来是要争个东道的,但一听这话,也晓得他是什么意思,于是便欣然道:“那我现在就去通知几位哥哥,二哥您也赶紧回家换一身衣服,不然我怕厨子吃您这一吓,连祖传的手艺都给忘了。”
孙绍宗哈哈一笑,问清楚那酒楼的所在,这才又重新上马,与贾宝玉暂时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