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红太艳就象是方流未涸的鲜血,而银白过素,穿在身上仿若会惹上不祥的征兆……
周曼云散着一头乱发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的几个宫女走马灯似的拿出一件又一件的华裳,一次又一次地摇头,最后索性抬起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苍白的脸颊。
怕是被昨个儿夜里王妈妈的死给吓着了!为首的圆脸宫女瞪了眼要开口相劝的同伴,默默地束手立在了一边。若可以发声悲哭,她们也想就此大哭一场了,昨晚闯来搜宫的大批人马撤走了,但是还有十来个打眼看着就糁人的灰衣太监就一直没离开过,象是高悬着要往套在她们脖颈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就要伸了过来。
虽说搜宫的胡太监带人闯了“夏云姬”的主寝,看到的不过是个缩在床角埋首低泣的漂亮女人,但是她们都晓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是王妈妈从外面带进来的,来历不明。被迫坐了同一条船,是不是将她推入水中,自己就能得活?一室之内,审视看着曼云的几道目光,都尽透出了复杂莫明的情绪。
“藕粉绿边的那件!”,周曼云缓缓地放下手,坐直了身子指示道:“换好衣裳,我们去玉藻宫!”
曼云的声音轻轻发着颤,交握在胸前的十指紧了又紧。
不怕不可能!
即便不顾虑着自己的安危,她也担心着被那老太监带走的萧泓。昨晚情形危急,她只匆匆向银子借了赤蛛毒液凝在指尖,胡乱地抹在萧泓的左脸之上。毒液会不会过量,伺养紫晶的老太监有没有可以解毒的药剂,她统统地没有任何把握。
但更可怕的是萧泓进宫之事。没有人运用确凿的证明来通风报信,他是不可能擅自闯宫的。而如果说此前认为是相互利用的谋刺。高维等人从未想地要实行,不过是用自己来钓萧泓,那么正如他所说,她的妄行会给萧周两家带来不可估量的灭要御审刺客的皇帝倒又撑不住地睡下了。
张惜惜迅速的变脸给在阴郁天色中尽感绝望的周曼云带来道微亮的光。
“皇后娘娘居然来了。太妃娘娘就算现在立即把我当刺客杀了,可是这一个月来,娘娘待夏云姬的亲厚应当这宫中的有心人都有看在眼里?”,周曼云贴在张惜惜的身边低语说着,言语清晰地刻意让立在一旁的蒋妈妈听个清楚。
一身褐衣的蒋妈妈在张惜惜质询的目光中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蒋妈妈!你去应付刘宝英那个贱人,就说本宫跟陛下一道歇着呢!叫她候着。候着!”,张惜惜咬着银牙,歇斯底里地抖着宽大的袖袍,露出截玉臂,皓洁如雪。
怒不可遏的张惜惜返身冲回迭香楼里,刚愤愤地在榻椅上坐下,就又瞥到了周曼云居然亦步亦趋跟了进来的身影。
“本宫让你跟着了吗?你滚……”,张惜惜倒竖着柳眉。已无了半点耐心跟刚才居然威胁自己的女人再演了平易近人的戏码。
“娘娘,你的发髻乱了。”。抢步上身,周曼云扶稳了张惜惜头上一根将坠的衔珠凤钗,金质的钗尖抵住了她的头皮,一瞬之间仿若锐利如刃。
张惜惜脸上的怒意一下子消了,敛襟坐稳,带着抹轻笑喝止了要跟过来的左右。重复了往日的好脾气道:“那你就帮我重整整。”
一套镶金嵌宝的梳篦放在了曼云的手边,一只素手执住一缕柔滑的长发,黑丝之下的指肚儿显了一抹淡淡的血红色,和着香郁沁心的发油一起随梳而动。
“太妃娘娘!听说御驾南巡驻停林州江段时也曾逮到过行刺的女刺客,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可陛下依然喝令将其捏碎尾骨。卸了手足关节,送进御寝……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张惜惜懊恼地闭了下眼,牙关狠咬。对于时不时会让宫人假做了反贼妻女用以发泄的泰业帝,逮着了真的女刺客更是会要物尽其用。这一点,她深恶,但也无可奈何。
“你的意思是就算本宫将你是刺客之事坦诚报之陛下,陛下依旧会让你近身?”
“娘娘!这宫中没人查出我身上带的毒,不是吗?而且您若说明我身上有毒,难免要受人怀疑,您若不是同伙又是怎么知道的?”,曼云轻笑着,手里挽起了一环绿云,温柔道:“况且控着我的王妈妈虽然刚刚死了,可娘娘身边的蒋妈妈可还活得好好的,看她刚才的意思也没想着让娘娘就此杀了我。”
几滴晶莹的泪珠在张惜惜的眼眶里打起了转,她咬上樱唇,凄声道:“你放弃行刺就不行吗?你刚才不是说你想离开了……”
“是的,我想离开了!”
周曼云低下头,对着脸上乍现了惊喜的张惜惜沉声道:“只要太妃娘娘许我一事,小女就立即离宫,此后生死自挣,绝不牵累娘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