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解雨臣靠近他身边，伸出一只手在琴键上随意的弹起来，明快的节奏便从他手底蹦了出来。
“卡农和致爱丽丝都是非常简单的曲子，所以玩起来比较得心应手一点。”翻来覆去被弹奏的音乐，在八十多个琴键上，弹出的却是不一样的感觉，除了欢快轻盈还带着淡淡的哀愁。
“致爱丽丝虽然是首入门级的钢琴曲，调子也非常简单，可实际上这首曲子却饱含着思念，所以你弹奏的时候不仅仅是要做到毫无差错，还要带着深情蜜意，就像是对着爱人轻声细语一般，这样就会比较打动人。”
演示一样的弹了一个章节，解雨臣停下动作，看着吴邪问道，“现在有没有一点心得了？”
吴邪端坐着，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自言自语般的开口，“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杭州，天应该是有点下雨的吧？”虽然听起来像在问他，可吴邪却没有等对方回答，径自说下去，“被表面上还维持着夫妻关系的父母带去参加了葬礼，我现在已经完全记不清那时候的状况了，是几点被叫醒的？不记得有没有因为赖床而被骂，是怎么去的……坐的父亲的车？或者母亲的？那逝者和我们家是个怎样的关系，我对他们家人的称呼……”他说着抬起头来，看着解雨臣，神情十分平静，“然而很奇怪的，虽然记不得很多事情，可是所有与你相关的，你参与过的事，我都能丝毫不差的想起来，你的黑色西装，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不停滴水的发稍，你排在队伍的最后面给我白色的玫瑰，拿筷子的手指，抽烟的姿势……还有，你送我回家，在我家那架才买不久的钢琴前，也像现在这样”他的视线随着他的话从解雨臣脸上移动到他还放在琴键上的手指上，“那时候，你也是这样站着单手弹奏这曲致爱丽丝。”
吴邪垂下眼睑，就像是对着自己非常珍爱的宝贝一样，脸上满是怀恋。然而沉默下去的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直了直身子，重新看向解雨臣的眼睛闪着光，表情也变得调皮起来，嗤笑了下开口，“说起来，我可是完全被当时的你给迷住了。”虽然是自嘲一般的语气，可他的两颊还是微微泛出了红色。
将手放到他肩膀上，不知是想安慰他还是因为他刚才的样子实在可爱而忍不住想要碰触他，解雨臣侧着头看着他越发涨红的脸。
学琴的小朋友在三点前后被家长陆续送过来，想把吴邪介绍给大家认识，却一时间不见他的人影。出了教室，去外面店里，发现只有助手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问了他话，回答说看见他接了电话就出去了。出门向着四周看了一番，还是没有找到。正纳闷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条短信，而发送人正是那个突然失踪的吴邪。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将短信打开，果然是说有急事要先回去。说的好好的，突然来这么一下，顿时怒火涌上心头，已经和学生说了今天有新老师，结果新老师却在开课前跑了，这让他不知如何向他们交代。解雨臣皱着眉头不顾来往行人对他的侧目，嘴里骂了句脏话。
到最后课只能由他自己来上。本来觉得对事对人都很宽心的自己居然将这份生气持续到了晚上。
洗了澡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手机铃声大作，擦着头发走过去，将已经从茶几这头震动到那头的手机拿起来。
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吴邪，他微微皱起眉，回拨过去。
响一声就被接起来。吴邪在电话那头大叫，“你干嘛不接我电话！”
听到的第一句话不是道歉而是劈头盖脸的质问，解雨臣不悦起来，没好气的回答他，“有什么好的理由我非要接你电话。”
那边好像想起了下午不告而别的事，顿时没了气势，小心的问道，“那个短信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将毛巾甩在茶几上，解雨臣顺势坐到沙发里。
“真不好意思，突然被朋友叫回去了。”
“是啊，你是该好好的惭愧一下。”
“啊？”
“你知道小孩子有多难哄，尤其是在欺骗过他们后。”后颈搁在沙发上，仰起头来，解雨臣忍不住抱怨起来。
“对不起嘛……我向你保证明天一定不会这样了。”
“呵，你还是向自己保证吧。”
“哎？别那么小气嘛。”
对方已经开始讨饶了，解雨臣却没有立即原谅他的打算，“只要那胖子一喊你，你还不就立马去了。”
“不是啦，今天是事情比较严重。”
“不就是去追女生吗？”
“是去追女生，可是这次不一样……”说着他停顿下来。
解雨臣不耐烦的说道，“能有什么不一样，算了，我也不想听，挂了啊。”
“别，你别挂，我告诉你就是了。”听筒里安静了一会儿，吴邪才说道，“胖子要去揍老师……”
“什么！”
“你先别大惊小怪，他是有正当理由的。”
解雨臣哼了声，“把正当理由说出来听听。”
“胖子一直苦追无果的女同学云彩最近经常收到骚扰短信，我上周没去琴行就是为了这事，和胖子去调查那个号码了。”
“所以调查出来骚扰者是位人民教师？”
“嗯……目前的话还不能确定。”
“嚯，不确定就要去揍老师？！你们可真够可以啊。”
“不是我们，是胖子自己！我是回去拦着他的。昨天胖子知道云彩又收到骚扰短信，还署了名，之前因为通讯公司保密工作做得好，我们也没调查出什么来，结果这次对方倒自己署名了。”
“署了谁的名？”
“昨天跟你说的那位建筑设计课的美国佬，就是他，裘德考。”
“是他？”
“嗯。”
“可是这样也不能贸然去打人啊，万一是另有人栽赃呢？”
“是啊，昨天就是为了这事才急着赶回去制止的。”
联想到之前阿宁的事，事情变得越发可疑起来。
“你们后来怎么做的？去找他了？”
“当然没有，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先不要打草惊蛇，而且胖子趁机和云彩交换了手机，说是要会会他，来一招引蛇出洞。”
虽然听起来很难成功，如果对方是个老油子，这种做法很快就会发现，不过没有冲动的去找署名的人，这点解雨臣还是赞同的，他提醒道，“或许你们可以将这事和那位叫阿宁的女孩子讲一下。”
“阿宁？”
“嗯，如果你够细心的话就会发现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第 32 章
32
虽然昨晚做过了保证，可当他踏进店内时，解雨臣还是偷瞄了眼手表，微小的动作被对方发现，吴邪故意问道，“我没有迟到吧？”
“哼……学生都已经到了，快进去吧。”
尽管没有教学经验，但一小时的课程磕磕碰碰也算是结束了。拉了拉因为紧张而有些汗潮的t恤，吴邪装作轻松似的说道，“还好小孩子都不吵。”
“那是因为都在睡觉。”完全没有迁就意味的说着，解雨臣抬眼看看他，“真是个不合格的老师呀，你好歹也要把注意力稍微放在学生身上一点吧。”
吴邪不满道，“可是如果那样做，在演奏时我就会出错，第一次教课做到这样我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也别再吹毛求疵了。”
“呵，你这么不求上进，看来我这钱花的不值啊。”解雨臣开着玩笑，将教室的门关起来后，问还站在他身后的吴邪，“接下来有什么事吗？”
吴邪看看时间，才两点多，便摇了摇头。
“怎么，今天不用做小侦探？”
吴邪白了下眼睛，拎着书包走到外面店内，结果一出去目光就被一架脆红色的钢琴吸引住，不知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钢琴正闪耀着冷艳的红色，他看的眼睛有些发直，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上面的琴盖，泛潮的手心贴着金属层面，冰冷的触感令人心生敬畏。
“刚送过来的。”解雨臣走到他身旁，见他对自己说的话无动于衷，视线仍停留在钢琴上，便问道，“你喜欢吗？”
吴邪答非所问的说了，“很漂亮。”
“要不要试一下。？”
“不了，改天吧。”
“改天的话说不定就卖掉了。”
听到这话，吴邪忍不住皱起眉，惶恐的看着他，说了句生意人听起来都会觉得十分可笑的话，“会卖掉吗？”
“哈哈，傻瓜，摆在这里肯定会卖掉的啊。”
“这样啊……”
见对方有些失落的垂下脑袋，解雨臣安慰似的说道，“当然摆在别的地方就不会了。”
“那要摆在哪里？”声音顿时兴奋起来。
“这么好看的钢琴一定是要收藏在家里的啊。”说着解雨臣耸了耸肩，“所以如果你哪天想弹的话可以来我家。”
“……嗯。”吴邪腼腆的点着头，再次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钢琴，才将书包挎在背上，“那我先回去了。”
“诶？等等，刚才我是想说如果你下午没有事的话，要不要和我去花鸟市场？”
“花鸟市场？”
“嗯。几年前院子里种的两株杏树没有成活，所以前院就一直荒着，前些天在医院看到了月季，想着如果种些花在院子里说不定也不错，而且月季的话应该不需要怎么悉心照料吧。”
当听到月季后吴邪脸上顿时明朗起来，“啊，我知道了。”他张着嘴巴，举起一根手指，“温柔的赫敏！”
解雨臣笑了笑，“是啊，你想一起去挑些花苗吗？”
“好啊。”吴邪欣然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