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我被深深地感动了这件事,好像吓到了另外两人。
——迪卢木多和卫宫切嗣默默用难以言喻的眼光看着我。
喂,到底有哪里不对啊?为了这种古典的悲剧而动容、而嗟叹,而产生了想拯救的想法,难道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而且,我一点也没有产生过活捉berserker的念头。
骑士只能由他的王来解救,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亚瑟王一边闪避着来自骑士的攻击,一边承受着来自他的痛苦。
她的内心正受到动摇:“我难道……真的是错的吗?不,不该是这样,正义本身就应该毫无阴霾……我的道路并没有错!”
思维连接让我们两人的对话畅通无阻,听到她的心声,我感同身受:“阿尔托利亚,不要动摇,你可是王者啊!王就算暴戾,就算冷酷,就算愚蠢,也首先必须要贯彻自己的意志,否则你身后的追随者岂不是倍加痛苦吗?”
“可是……兰斯洛特他……还算是我的追随者吗?”亚瑟王痛苦地问。
“若不是,他为何要恨呢?”
我倾听着来自berserker的声音,告诉saber:“他痛苦是因为,他明明追随着最高尚的王,渴望一同踏上那正义的道路,自身却背叛了王和信仰……他想要的不是摧毁你的王道,而是被你的王道惩罚啊!”
“兰斯洛特他是这样的心情吗?……难怪他如此的痛苦,如此的绝望……看来我真的,真的不曾读懂过他们的内心……”
“这无损您的荣光。”我真心实意地,看着这位纯粹无瑕的王者,“直到最后一刻,就算堕入了黑暗当中,兰斯洛特他不还是坚信你吗?——让他解脱吧,亚瑟王,让他知道自己是错的、自己的信仰却正确无比!这是王者最大的权力,是唯有您才能给出的救赎……”
令人惊讶,就在这一瞬间,尽管只有一瞬间。
那把黄金长剑的光芒却照彻了兰斯洛特最深沉的绝望与苦痛。
看到这光的这一刻,不知道骑士有没有回忆起生前那短短数年的光景——那曾经为亚瑟王誓死效忠,随着她剑锋所指而南征北战,将她的命令视作最高荣誉的光辉一生呢?
“啊,是这样的光……”
坚固的头盔破碎了,其中的骑士有着沙哑的声音:“亚瑟……王……”
saber上前一步,扶住了他:“兰斯洛特,你醒来了吗?”
“是啊,从那么黑的梦里……终于醒了……”
我听到兰斯洛特的心里在恸哭,在呐喊,在挣扎。
——杀死我,惩罚我,背叛者必须得到应有的报应!正义之道怎能受人如此亵渎,我必须、也只能死在吾王的剑下!为了您的荣光,也为了您脚下的这条道路,王——!!!
“兰斯洛特,作为我的骑士,你被剥夺了爵位和身份。”saber低声地、缓缓地说,“你可有异议吗?”
“只要……是您的命令……王啊,”兰斯洛特沉闷地、又释然地呢喃,“我等待的……这最终的审判啊,终于可以……了却。您一直都是,我等心中,最好的王——”
saber低头扶着他,眼眶中似乎有泪水一直滴落在骑士的面颊上。
黑色的骑士胸膛起伏着,带着最后的安详笑容。
“兰斯洛特,作为我的友人,你被剥夺了痛苦和迷惘——”saber握住他的手,将剑重新放入了他的掌中,“重新为我征战吧!你的荣光将由我亲手赐予——再次地、无数次地赐予!”
“……吾王……”
“兰斯洛特,吾的第一骑士。”saber环着最后一刻、弥留之际的友人与骑士,缓缓地说道,“以亚瑟王的名义,我向你保证:不列颠会得到救赎,正义会得到伸张。终有一日,我们的子民和国度都将去到遗世而独立的理想乡。届时,我要你回到我的身后,我将和你们共享这永世不坠的光辉!”
兰斯洛特轻轻合上眼。
“我愿意相信,也愿与您一起憧憬……我们都是……这样想的,吾王啊。此刻您的话语,我永生永世……都将铭记。”
……
“结果还是没有用上心象世界呢……”我有些困惑地喃喃自语,帮助自己思考,“到底为什么会需要心象世界呢?只要把两个人简单地连接在一起,就可以沟通了啊,沟通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百夜大人。”迪卢木多无奈地说,“就算不使用心象世界,您也已经足够强大了。不,如果朱雀人都有这样的能力的话,那果然是……天使一样的存在么?”
“可是,如果我足够强大的话,就不会心痛了……”我捂着胸口,“迪卢木多,兰斯洛特他好可怜啊——”
迪卢木多:“……”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可以在一起?”我叹息道,“为什么忠诚的骑士必须背叛,为什么正义的王者得不到美好的结局?”
正嗟叹到这里,我忽然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糟糕,未成年人好像很容易会饿。
迪卢木多道:“百夜大人,您饿了没?”
他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摸了摸肚子,思考了一下。
“我饿了!我们去找点东西吃吧,帮了saber一把真的很累啊,艾因兹贝伦家一定会很大方的!”
berserker好像成为了本次圣杯战争中第一位退场的英灵……大概也是唯一一位。
数数剩下来的几个servant,不是在我和saber结盟的这个阵营里的,就只有rider和assass了……
在餐桌上,我随意和卫宫切嗣聊了两句。
大概是没开心象世界、纯粹用了一下精神连接的事情,让卫宫切嗣意识到我真的是个未成年了……还吩咐人给了我一杯热牛奶。
而且saber也温和了不少:“抱歉,caster,现在才注意到,你的触手也变成了粉白色。是因为未成年吗?”
“这个颜色好丢人……”我默默地低下头——啧,谁让我自己小时候挑食呢,“还是别说这个了吧……saber,爱丽的身体怎么样?”
“只有berserker一个的话,勉强还能负荷起。”saber略微皱了皱眉,“但身为人造人,她自身的寿命也不会太久……”
这件事还真是没有办法了,艾因兹贝伦家已经是顶尖的人造人研究机构了,但现在的技术也就仅止于此而已。
“说起这个,毕竟具有大量的魔术回路,要支出servant的魔力还是可以的。”saber又道。
我于是想起来这件事,取出了远坂时臣给的一大本笔记:“上面好像有写不用转移令咒也可以的方法,就像肯尼斯和索拉那样的,由其他人来提供魔力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的话,魔力的供给者不是爱丽也可以。这件事就交给艾因兹贝伦家吧。”
切嗣也点了点头:“没有问题。”
看的出来,作为盟友的话,反而是这样的方式更让他们有安全感。
原以为今天会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好吧,除了berserker事件以外的风平浪静。
没想到,临睡前,艾因兹贝伦家的城堡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迪卢木多一瞬间就穿上了武装,保护在我身前,我于是提着一盏灯也出去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见某个十分夺目的、金光闪闪的身影,站在城堡最高处。
“光中百夜呢?把他交出来——卫宫切嗣,你这样的货色也敢从本王手里抢人,是想死吗?”
切嗣躲在暗处,他的servant-saber被接连不断射来的宝具压制得很惨的样子。
我连忙走了出去:“吉尔!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l= 肯主任的“令咒与魔力分离技术”造福大众……
☆、第 46 章
吉尔伽美什一如往常地选择了最高的地方站着……也就是艾因兹贝伦城堡最高的穹顶。
好像他直接打破结界就闯了进来,而且嚣张地直接投射了一轮宝具,将场地弄得千疮百孔……也直接惊醒了所有人。
saber已经严阵以待地应付了半晌,只是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样子。
吉尔伽美什还很恶劣地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投射着,既不将她直接打退,也不让她喘口气……完全就是猫戏老鼠的状态啊,太欺负人了。
成年后的我怎么会是一个猫控!太糟糕了!
我走出去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就好像注意到了。
不但脸上兴奋的笑容更加邪气,而且声音也变得很淫靡:“哦,终于肯出来了吗?光中百夜,小时候果然很可爱嘛,快让本王看看你孱弱无力的样子——”
噫!太邪恶了!
我仰望着这个站在高处的家伙:“英雄王,快别闹了。”
咳咳,说完这句话,我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嗓音太清脆了,完全是以小孩子的声音在说古怪的台词……
难怪吉尔伽美什“啊哈哈哈哈哈”地张狂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摆了摆手,身后的金光全都消失了。
他从上面轻巧地跳了下来,坏笑着走到我的面前——
然后我就只能继续仰视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