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明瑞,福康安,观音保,哈国兴等将领并一众戈什哈听到和珅不同意明瑞的进军方略,都是一怔。
明瑞是谁?承恩公傅文之嫡长子,孝贤皇后的亲侄子,与乾隆的关系和福康安一般无二,算的是皇亲国戚当中的皇亲国戚,高恒那样的与他比起来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如今又以三十多岁年龄,加封诚嘉毅勇公爵,赐双眼花翎,可谓是权重爵显,恩宠之盛,古今少有。大清朝堂官员成千上万,对明瑞腹诽心谤的尽自或许不少,真正敢于当面“不同意”的,却也少见——就算你们兄弟关系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也要给大帅留些面子吧?看和珅的目光,便显得有些异样,人人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和珅站在灯火下胸有成竹,丝毫不见慌乱之色,朗声说道:“大帅急于为君分忧的心情末将理解,”说到正事,他的称呼也变的正式起来,侃侃而谈:“只是末将想问大帅一句,这里距离阿瓦多远?一路上的路况又是如何?”
“按照地图上所标示,五百三十里,乘坐热气球,顺风的话三日可达!”
“真如大帅所说,倒算是一支奇兵,只是大帅可曾想过,阿瓦乃是缅甸国都,莽纪觉行事稳健,就算两线作战,难道会倾巢而出?一两万的兵力总会有吧?热气球满员承载,不过千数士兵,就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阿瓦,面对一万敌军,岂不如蚂蚁撼树一般?”
“可以分批运送,藏觅在周围……”观音保说道。
“阿瓦地处丽水左岸,密埃河交汇三角洲地带,与实皆隔河相望,东北距离曼德勒不足三十里,三足鼎立,守望相助,即使我大军全部到达,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也道:“咱们兄弟用不着谦虚,兵凶战危,即使白起重生,孙膑在世,也未必敢保必胜,又哪里有真正的万全之策?谁的计策好,本帅就用谁的计策。”
和珅便不再谦虚,坐直身子,看一眼四周:“诸位将军们可否暂避?”
众人看和珅这是一副要造膝密陈的架势,本有些许不痛快,不过听他直言,倒也少了些反感,冲明瑞抱膝弓身,默默退了下去。明瑞又冲身后戈什哈摆了摆手。福康安却没动,反而问道:“我也听不得吗?”
“你当然听得,事实上这事还有你的首尾呢,”和珅一笑,帐子里就剩三人,收起笑脸,肃然说道:“大哥,其实有件事情我瞒了你许久了,当初福康安攻打钓鱼岛海匪,匪首宋三不是逃脱了么,其实那都是我授意的……说来这是杀头的罪名,不过这里就咱们兄弟三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此次南下,路经镇江的时候,我曾见了那宋三一次,给了他五十万两银子,让他重新组建一支舰队,过吕宋(菲律宾),安南(越南),进入暹罗湾(泰国湾),由暹罗湾东岸登陆,配合暹罗国部队,迎战缅甸军……”
明瑞大吃一惊:“难怪当初高恒一案,要杀宋五时,你费尽唇舌,非要保他性命……你想收服宋三,让他为你组建一支效忠与你的海上舰队?就不怕我上秘折匣子将此事告知主子?”
“真要怕就不告诉大哥了,”和珅呵呵一笑,这事他早就想好了说辞,“葡萄牙,西班牙等国早就靠着强大的海上力量攻占了印度,在上边建立了自己的殖民地,如今法兰西和大不列颠也后来居上,大不列颠还建立了专门成立了经营印度并亚洲事务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这些国家全部都有强大的海上力量,炮利船坚,靠着掠夺别国的财富,国力飞速上升。他们尝到了侵略别国的甜头,迟早有一天也会对咱们大清动手,到时候千船靠岸,万炮齐鸣,咱们现在的水师大多数连海都没出过,靠什么抵抗他们?”
“你这是怀疑主子的闭关政策吗?”明瑞的脸色铁青,眼睛冒火,打个哈哈,傲然说道:“我大清地大物博,生民亿兆,八旗铁骑,天下无敌,又怎么会怕那些区区化外番邦?”
“天下无敌?”和珅嗤的一笑,“一个小小的缅甸,地不过弹丸,人不过万数,就将咱们天下无敌的八旗军陷在这里两年之久,大哥此言,过于理想了点吧?”
“那都是前两任总督无能,属下争权夺利,指挥不当之故,如今我军上下一心,打败缅甸,指日可待。”明瑞据理力争,神色却缓和了下来。
“好吧,就算大哥说的都对,我再问你,如今吏治腐败,民不聊生,造反之人屡杀不尽又是为何?”
明瑞充其量算个军事家,对于民生政治之事便是两眼一抹黑了,一下子被和珅问住,嘴张了好几张,却不知道怎么说。福康安却有些见解,说道:“这个问题我考虑过,闲来无事,也跟阿玛主子探讨过,想来不过贪欲二字作祟。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莘莘学子,十载寒窗,为的还不是一朝鱼跃龙门,光宗耀祖。当了七品父母,还想当五品知府,当了五品知府又想三品巡抚,二品总督,一品大学士……光靠本事怕还难得上司赏识,免不了送些黄白之物。靠俸禄是不行的,温饱道:“土地矛盾是老百姓与统治阶层最根本的矛盾,统治者全都视土地为财富,商人的地位低下,从不登大雅之堂,这样的观点一日不改变,这样的矛盾一日无法解决。主子待我恩重如山,每每想到这样的问题,我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啊!”
“就算如此,你成立个海上舰队,就能解决这样的问题?”明瑞冷声问道,看和珅的视线咄咄逼人,如同鹰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