玺克在一楼的迷宫中转来转去,所有的蜡烛都熄了。玺克不知道他上次在镜子里看到的蜡烛是在一楼的哪个角落。他到处摸蜡泪,希望能摸到一根还是暖的,但是每个都是冰冷的。
正当玺克考虑干脆放弃,就这样逃出屋子时,一。
下去以前先警告你,那个法术很可能已经在进行了。怕爆炸的话,劝你先逃命要紧。玺克瞪着黑暗的洞口说。
奈莫偏了一下头:你要下去?
玺克的脸紧绷,重重的说:我必须找到一个人,还要帮他报仇。我可不允许那些家伙有自己炸死自己,这种得尝所愿的死法。
那我也去。你忙报仇,我忙打劫,不冲突!
走!玺克说。他率先跳了下去。
玺克在黑暗中往下坠落了几秒才碰到地面。他用了一些减缓冲力的法术,不过似乎是多虑了。他着地时并没有感觉到应有的冲击。他一落地马上往旁边闪。奈莫跟着落地,最后是莉丝娜。
他们落在潮湿松软的土壤上,往前一步,可以踩到腐烂木板铺成的地面。玺克在黑暗中摸索,墙壁是砖造的,上面满是水珠。再走上一小段路,突然很多人造鬼火在四周亮起。
地底下阴冷的空气混合脏水和霉菌的臭气。鬼火的光亮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只在黑暗中产生一块一块反射青光的地面。
三人循着亮光往前走,进入一个开阔明亮的空间。这里四周墙上都装设有魔灯。玺克看了一下,没有看到明显的能量产生装置。
到处都是巨大的亮晶晶仪器。足够放整条牛进去的蓝色直筒状玻璃瓶,是生命模拟器。像是星系模型一样的,各种大珠子和圆环构成的仪器,是魔力分流器。各种昂贵的仪器放在这个潮湿、对仪器不好的地方。
奈莫忍不住开口骂:这是怎么搞的?花钱买了却不好好维护!真浪费!
真受不了这些有钱人。玺克摇摇头。
奈莫走到仪器前面检查仪器状况。除了毫不意外的锈斑外,还发现很多使用后没清理的残渣,甚至在盒子和凹槽里出现整片沉淀物。烤焦的干草块卡在隙缝里,面板上溅到奇怪的泥状物。让玺克想到他动手清洁以前哈娜工作台的样子。
都不能卖了。奈莫说。这些卖给收破烂的可能还会被倒扣清洁费。
他们继续前进,另一个空间里堆放着法术材料。玺克又看到熟悉的饼干罐们,还有很多装在麻袋里的材料直接扔在地上,把地上的脏水都吸了进去。这些东西肯定都不能用了。
玺克看到甜蕊草、劣喉花,还有他切好的金线蛙肉。他应该作出了一整罐,但现在罐子里蛙肉只剩一点点了。之前作的那些伤药应该都不需要蛙肉才对。
他们转过一个弯,前方传来强烈的防腐剂气味。玺克终于知道那些失踪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奈莫轻轻的发出哇一声。
青色的鬼火光照亮玻璃水槽的边缘,一道道线状反光画出室内两排水槽的形状。水槽设在地上,高到人的腰部。水槽里注满防腐剂,隐约可以看见里头浸泡的物体有着人体的轮廓。
玺克走近水槽,看到那些女孩们残缺的尸体。有些泡在液体里很久了,显出一种苍白浮肿的质感。有些最近才被扔进去,皮肤似乎还有弹性。导致这些人死亡的人,有种极端性格禁忌法术犯罪者的习性。就像谣传某些大厨会在整只鸡上只取一小块上肉来用一样,这个人也只取了他们身上他感到最为满意的部分。有的人只有鼻子不见,有的人缺了一颗眼珠,有人头发被剃光,有人指头的最前端被截掉,有人大腿只剩一边的肉,有人胸前整片被剥走,直接露出肋骨。还有肚子打开的,骨头抽掉的,各种残缺不全。
连那些需要一再使用的仪器维护状况都那么糟了,这些用剩的材料状况就更糟了。水槽连盖子也没有,防腐液表面浮着一些泡出来的脂肪,还有昆虫的尸体在里面载浮载沉。因为尸体太多,水槽塞不下,有些尸体被折弯成不正常的形状硬塞进去,还有部分暴露在空气中,那些部位状况更是惨不忍睹。
刚刚玺克在宴会上看到那两个少女也躺在这里,已经没了气息。他们没有被放在水槽里,而是随便扔在中间地上。这证实了玺克的感觉:法术已经在进行,他们不怕尸体腐坏污染工作室了,所以才乱扔。
真浪费。奈莫又说了一次这句话:这里要是被死灵法师们看到,肯定会抓狂。他拿出沾过药的手帕遮住口鼻,也递了一条给莉丝娜。
玺克点点头,他看过真正邪恶的法师,见过很多可怕的仪式。那种人是邪恶的专家。而此刻他看到邪恶的外行人所作所为时,他对这里这些事更多了一份厌恶感。
邪恶的专家知道自己在作什么,知道要怎样有效率的达成。他们对自己的疯狂行为带着敬意,那是正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虔诚,另一种标准的神圣。
邪恶的外行人不一样,他们徒劳无功的造成各种伤害,又为了自己的失误而迁怒他人。他们心里没有一把尺,行为也没有规范,他们所作之事是纯然的亵渎。
玺克算了一下人数,还有他们失去多少部位。这里有由二十具尸体切开成的多个尸块。如果是邪恶的专家,应该三个人就足够了。加上小叭和尸体掉落在现场的那个人,为了这个法术,一共牺牲了二十二条人命。天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
继续前进的路上鬼火大增,亮到几乎有点刺眼。下一个房间墙壁没有铺上砖块,地上也没有木板。只有木头支架撑着洞:妳想抢我朋友的老婆,这我不能允许。利诺是瓦鲁的老婆,这是大家,包括最重要的利诺在内都同意的事。
谁都不能阻止我,那本来就是我的!礼帽男挥舞着拳头,歇斯底里的大吼。
与此同时,怪物像是回应他的愤怒一般,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玺克。牠嘴里的尖牙一下子伸长数倍,沾染着血丝的黄牙对着玺克,突出口腔之外,并喷出浓烈的恶臭。
玺克早知道这只怪物迟早会动手,已经有准备了。他把鸽子的翅膀骨头扔出去,手握祭刀念出咒语的最后一段。骨头变成三颗直径六十公分的实心铁球,狠狠砸中怪物的脸、手和下体,撞击一秒后消失。怪物的下体毛发里并没有看到外生殖器,所以玺克以为砸那边的铁球不会有什么影响。那只是他习惯攻击的人体要害之一罢了。怪物被砸得往后飞,还在地上滚了两圈,把法阵都弄糊了。不过那个法阵本来就画得乱七八糟,玺克不觉得法阵再糊一点会有什么差别。怪物很快就爬起来,看来没受什么伤害。
但是礼帽男却两手放在下体处,惨叫着跪下,背也弓起,脸部扭曲。看样子是感受到了女人无法体会的剧痛。
怪物呈圆形路线,绕着玺克四肢着地爬行。牠并没有受伤,满布血丝的双眼紧盯着玺克的一举一动。今天没有撤退的选项了,要在这里分出胜负。
我从她一出生就看着她了。礼帽男深深的吸气,用力挺直身体站起来,但背还是有点弓,脖子也伸不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我一直看着她,我知道她是纯洁的。跟那些心甘情愿服侍男人,还把男人随手给予的一点小惠当成大恩的下贱女人不同!这世上到处都是骯脏的男女,但她是纯洁的!
为了守护她,我用尽一切手段,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面对这个世界的邪恶。她应该跟和她一样纯净的人结合,这样才能保持她美好的心灵。如果她像其他脏女人一样和男人结合,她就会被男人强迫成为一个骯脏的魁儡!只有具有男人权柄而有女人纯洁的人才配得起她。非常遗憾的是,在这世上只有我才符合这个标准!
然而那个可恶的小妖怪。那个打从还没出世就寄生在我的心肝上的怪物。是她害我受了那么多苦,我之所以会恶心,一直呕吐,都是因为我的身体想要排除她,而她却攀在我的小妖精身上,通过阴影来到这个世界!
那个恶劣的东西根本不是女人,她是异类。她会穿着裤子骑马,还跟男人打球!那是一个男人派来离间我们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