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斌走了。客厅里只剩下柳蓦和韩峥。
柳蓦想，韩峥也才二十出头，还在上学，尚且能被称为少年。他没必要自己背上担子，过早的成熟会把他压垮。但同时，柳蓦的理智也承认，让韩峥出国，远离国内的舆论环境和父辈的庇护，还有离开自己，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韩峥的眼圈还红着，但声音已经冷静下来了：“你说想退圈，是真心的吗？”
“是。”
“那你还会做音乐吗？”
“会。其实从台前退到幕后，能自在很多。”
“我要走了。”
柳蓦被他的转折搞得有点措手不及，他想了想，试探着说：“在国外没人管你，记得好好学习。”
“嗯。”
“还有什么想说的？”
“只有一个问题，”韩峥认真地看着柳蓦的眼睛，“你跟我爸离婚之后，我可以追求你吗？”
柳蓦笑了。他去揉韩峥的头发，心里想着，虽然这孩子看起来倔，但头发却软软的。自己只有跟韩峥第一次见面时见到过一脑袋银发，没过几天，韩峥就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虽然黑色看起来乖巧，但并不意味着银色就不适合韩峥。少年的鲁莽、勇敢、执着和锋芒毕露，在韩峥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柳蓦也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这样一份热腾腾的真挚情意，就摆在面前，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但柳蓦也想知道，这份感情能否经受得住时间和距离的考验。他不想玩玩就散，也不想两败俱伤精疲力尽还是一场空。他觉得自己自私又怯懦，不敢付出又索取太多。柳蓦知道自己卑鄙，但他更不想白白错过。
“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一直提不起干劲来，写文也很慢。不过不会坑，这一点请放心。
☆、第 18 章
还是熟悉的场地，熟悉的流程，以及熟悉的一大群记者。
甚至连当时人都没变。还是柳蓦和韩斌，只不过这次多了个韩峥。
“您为什么要去ktv？是约了人吗？”
“您在婚姻中是否有不忠实的行为？”
“韩先生请问您怎么看待这次事件？会选择离婚吗？”
好吵。明明还不是提问的环节。柳蓦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了起来。他想揉一揉会好一些，但是在这么多摄像机和麦克风面前，能做的只有一动不动保持微笑。
主持人扯着嗓子喊了快十分钟，才让人群安静下来。柳蓦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是韩峥。韩峥试探地想握住他的手，在发现柳蓦的目光之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主持人照本宣科地念着稿子：“经查证，发布的照片为借位拍摄，实际上二人并未有不当接触。该照片中另一位当事人与柳蓦先生为亲属关系……对于某些媒体捏造不实信息、侵犯韩斌先生和柳蓦先生名誉权、隐私权的行为，我方表示强烈谴责，并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
韩峥的手到底是握了上来。柳蓦挣扎一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韩峥的手很凉，似乎还有点颤抖，并不太舒服。
这还是他俩第一次牵手。
记者提问：“请问柳先生，为什么要去ktv呢？”
柳蓦刚想回答，却被韩峥抢先：“他是去接我。”
“那请问您当晚又是去做什么的？”
“同学聚会。”
柳蓦也说：“是的，那一天我的丈夫出差，韩峥跟同学聚会到很晚，我也很担心他。”
“您能详细说明一下照片中的情景吗？”
“我的继子喝了点酒，站不太稳，我只是扶一把。”柳蓦停顿几秒，“我并不知道有记者跟踪拍摄，并且刻意选择了歪曲事实的角度。我个人感到非常困扰和愤怒。”
困扰是真的，愤怒倒没多少。这些年来有太多让他愤怒的事，习惯了也就渐渐生不出气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荒谬感。即使现在，他坐在闪光灯下，左右分别是名义上的丈夫和名义上的继子，面前是乌泱泱的人群，柳蓦也有一种不真实感。
桌子下，韩峥的手仍然握着他的手。少年尽量将手张开得大一些，似乎想要包住另一只手一样。他想给柳蓦温暖，可自己的手也因为紧张而变得冰凉。
三天后，柳蓦跟公司谈解约，公司很爽快地放了人。也是他人气一直不上不下，钱赚不来多少，麻烦倒是一个接一个。韩峥似乎跟他爸谈过什么，隔天韩斌就表示自己的公司可以任用他，不是作为歌手，而是音乐制作人员。
和韩斌的离婚要再等一段时间。现在还有不少人盯着柳蓦，就等他再爆出个什么新闻来挣kpi。他虽然不在乎名声，也不想自己的私生活变成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韩峥马上就要去国外读书了。
韩斌又跟柳蓦单独谈过一次，主要内容一是确认他以后的工作内容，二是——
“我希望你不要再跟韩峥接触。”
明明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韩斌看起来却比跟他结婚的时候老了好几岁。“我知道韩峥对你有一些不正当的想法，那是因为他还小，不懂事。但你比他大了近十岁，你不能做出那种事来。”
柳蓦想说，韩峥已经二十一了。但他看着韩斌脸上的疲惫，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和韩斌的婚姻关系充斥着冰冷的利益关系，二人唯一的情感联系就只有韩峥。
他慢慢组织语言：“韩峥早就成年了。过多的管教并不利于他的成熟。”
“我也知道，但是……唉，他妈妈走得早，我工作忙，只能把小峥丢给保姆。他小时候，我对他的关心太少，才养成了这么个性子。后来我也想陪他，也想好好正一下他那性子，可是……”
可是韩斌已经忘了如何去做一个父亲了。所以他只能用苛刻的标准、严厉的语言，试图将韩峥变成他理想的样子。
柳蓦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有些事情只能让韩斌自己跟韩峥谈。而柳蓦毕竟是这个家的外人。他转移话题：“我只能保证，在韩峥留学期间，我不会主动与韩峥接触，更不会做出任何不恰当的行为。”
只不过韩峥会伤心吧，柳蓦这么想着。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韩峥走的那天，柳蓦没去送他。他爸亲自拖着行李箱，一边唠叨着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忘东西。韩峥听得耳朵起茧，答了十个八个“不”，最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柳蓦呢？他怎么没来？”
然后他爸的脸刷一下就黑了。不过半秒，韩斌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成功人士的派头，风轻云淡，说：“他有事，来不了。”
韩峥闷闷地“哦”了一声。柳蓦最近还没开始新工作，整天在家撸猫，弄得糯米糍一见到他就跑。他爸在敷衍他。
韩斌又说：“你去了外面，不要想家。还有，不要跟柳蓦有太多接触。”
韩峥一听就炸了：“凭什么啊？”
“总之你别跟他接触。”韩斌板起脸，“听话。”
“我就是喜欢他！”韩峥突然大吼一声，搞得旁边旅客纷纷侧目，“我喜欢谁、男的女的、什么身份，你管不了！”
韩峥拉起行李箱，大步流星地走向安检。即将转弯时，他偷偷看了一眼他爸——韩斌只是沉默着，站在原处，看着他渐渐离开。
韩峥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强迫自己忽略掉这种感觉，迈开步子，毫不迟疑向前走去。
他不能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3
☆、第 19 章
离婚证拿到手里的时候，柳蓦恍惚有一种不真实感。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不到两年便走到尽头。
自从韩峥出国之后，柳蓦就搬出了韩家。他原来那套房子也卖了，周边前同事太多，烦得慌。他入职韩斌的公司，音乐制作，平常工作也不需要和大老板打交道。这样算来，他好久没见到韩斌了。
今天二人离婚，柳蓦才又一次见到这位“前夫”。韩斌变化不大，只是白头发多了一点，脸上的疲态更加明显。
他伸出手：“非常感谢韩先生近几年的帮助。好聚好散。”
韩斌看起来不太情愿，但还是同他握了手：“嗯，好聚好散。”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二人分别，各回各家，以后的生活中也不会有交集。一切都能回归轨道。
偏偏柳蓦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韩峥他……最近怎么样？”
韩斌的脸迅速沉下来。他生硬地说：“小峥很好，不劳柳先生担心。”
“柳蓦低调离婚，或因二人性格不合”
营销号发出的这条微博只得到了个位数的赞。唯一一条评论还是“柳蓦是谁？”
韩峥又刷新了几次，也没看到更多的消息。他放下手机，接着跟作业死磕。
距离柳蓦转型幕后已经快一年了。对于娱乐圈中的人来说，一年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有多少人退出大众视野，就有更多的人削尖了脑袋只为争一个出头的机会。
柳蓦似乎已经被忘掉了。
曾经近五百人的大群，如今只剩下了一半。他上一次查看群消息是一周前，直到今天，群里没有一条新的发言。他在输入框里打下一句“蓦蓦离婚了”，然后再全部删掉。
同为留学生的朋友走过来，见韩峥趴在桌子上，盯着手机，闷闷不乐的样子。他问：“出什么事了？”
韩峥心中突然涌起倾诉的欲/望。距离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乱。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柳蓦跟他完全断了联系。他给柳蓦发过无数条微信、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回应。他控制不住地想，柳蓦或许已经讨厌自己了，或者是有了喜欢的人、或者已经准备步入下一段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