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到了很多有关他们的消息,这个圈子里的人比我想象中的少,但他们很好地将霸凌圈维系了起来,除了小瑜之外,还有陈文康、李烁、段雅文……但这些人都是小人物,真正在背后操控他们的是一个被称为kg的人。没有人知道kg是谁,他藏得太好了,就连他们圈子里的人都不知道。”
“这些人渣!你根本无法想象他们都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披着人皮却在暗处撕扯下伪装,露出赤裸裸的最丑陋的样子!”
“我恶心他们这群人!”
“捷捷,你知道吗,当我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我。”
“他们发现了我跟王君茹的关系,我没能保住那个女孩,捷捷,我是不是也变成了跟他们一样的人?”
“这条路太黑了,太难走了。”
“我想告诉你这一切,但又不愿意让你承受这些痛苦,你是十七中的,和三中无关,你也有自己每天烦恼的事情。我不断对自己说不能太过依赖朋友的力量,但是我真的有点撑不下去了。”
……
“我还是没忍住,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一个人,我需要找一个盟友。”
“那个人是……”
那些声音又出现在脑海里,项捷不知道声音是从哪儿来的,但无比清晰,他把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一切都详细地告诉了自己,就像是当初那个夜晚,他也是通过这些声音,得知了赵子琛的所有不甘。
可项捷不记得赵子琛曾经跟他说过这些,他只记得,那日放学回来,爸妈告诉他赵子琛自杀死了,他一路狂奔过去,只看到赵子琛家里一片落寞死寂,叔叔阿姨请他进去,他一眼看到桌子上摆放的的灵位。
照片上的男孩是他最熟悉的人,是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项捷后悔没能多见见他,两人的关系因高中的分道扬镳而变得生疏了很多,三中不让带手机,项捷也没办法和他联系,一日两日,光阴抛走……恍然间,再回想起来,原来,他和赵子琛的友谊就像是一坛封藏在坛中的酒,并不是会随着时间变淡,反而越来越浓郁。
他从家里带走了两人一齐买回来的枪头,那是在一个旧工艺品店里买回来的,两人同为冷兵器爱好者,却分不清这枪头究竟是哪个时代的兵器。
当天晚上,他听到了这些声音。
仿佛赵子琛还活着,他靠坐在床边,跟他闲聊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神色悲哀,压着无处发泄的愤怒。
其实,那晚发生了什么,项捷记不清了,但醒来后,赵子琛经历的那些事情历历在目,他决定要替赵子琛报仇。
向那些欺辱过他的人,包括那个背叛了赵子琛信任的人。
昏暗的房间,项捷垂着脑袋,双目呆滞地坐正中间,玻璃窗外是正在密切观察她情绪的贺娴。
她正在听项捷讲述这一切的经过。
项捷木然开口说:“从那天起,我感觉身体里像是多了一个人,脑海里总是响起他的声音,我开始听从那个声音的调派,筹划准备了很多的东西,足以杀死那些人的东西。”
他的声音沉默了片刻,突然猛地抬头看向玻璃窗外的贺娴。
贺娴被他凶恶的眼神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
项捷露出狂傲的笑容,他站在起来,隔着玻璃窗户紧紧盯着贺娴,他轻轻张口,声音通过耳麦传入贺娴的耳朵。
贺娴非常清楚地听到那一墙之隔外的少年冷声说:“妄图阻止本大王复仇的人,都该死。”
与此同时,a市分局内正在剖析枪头成分和来历的科研人员忽然感受到枪头内的强大力量正在突破劣质工艺品的伪装,喷涌而出。枪身表层断开的裂痕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色泽,大量煞气从中涌出。
一旁叼着烟头,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见状,猛得拿起一旁的法器把枪身敲裂开,这一瞬间,皲裂的痕迹层层崩裂开,露出里面最纯粹也最真实的样貌。
这是把通体血红的枪头,油量的光泽像极了刚抹上去一指鲜血。
男人神色严肃地看着枪头的结构,烟头烧到了尽头,掉下来的烟灰把他灰白破旧的衬衫烧出了一个窟窿。
等到身边的人提醒他煞气太浓郁了,再待下去会呼吸困难时,他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激动地喊道:“是它!果然是它!当年项王自刎,它跌落乌江,这把便是项王的霸王枪的枪头,也是一把真正的杀生刃!”
第130章 杀生刃(九)
霸王枪枪头外壳迸裂的瞬间,整个分局忽然开始剧烈震荡。
林机玄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往天花板看去,吊灯摇摇欲坠,无限强大的力量从缝隙之中钻了进来,几乎弥漫到整个空间都能清楚地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煞气。
姜凭风扶着墙面,接起疯狂响着的电话:“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
段雅文惊惧地抓住课桌,茫然而恐惧地看着林机玄:“怎么了?是地震了吗?”
“不是,”贺洞渊从工具箱内取出降魔杵递给段雅文,“你拿着这个,千万别松手。”
“行。”段雅文一头雾水,但还是照着做了,他不懂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心里也是持着怀疑的态度,但这些人既然能顺理成章地把他们从三中和家长的眼皮子底下接走,肯定是有什么大的来头。他暂时不敢反抗,只能静观其变。
“我去隔壁看看,”贺洞渊对林机玄说,“几个学生都在这一平层,得保证他们的安全。”
“好。”林机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人偶上,心里有种不祥的预兆,“等等,”他叫住贺洞渊,塞了几张符纸给他,说,“给那些学生一人发两张,剩下的你自己拿着。”
贺洞渊低头看了一眼,那符箓一沓挺厚实,估摸得有十来张,学生一人两张,剩下给他的能有五六张,他不由无奈地笑着说:“真没想到有一天能得到你的保姆级待遇。”他低头在林机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爱你,别担心。”
林机玄点头,送他出门。
“洞渊,等等我,”姜凭风急匆匆地走过来,说:“刚才科研部的同事来电话,说震动是那把枪头引起的。他们解开了枪头外的封印,得知那把枪是霸王枪,里面蕴藏着无限的煞气,目前推测,是煞气引动了分局的自我保护机制,你还记得中庭那边的大鼎吗?那里面储存着大量的灵气,现在两气碰撞,引起了震荡。”
项王。林机玄一怔,怎么也没想到那把普通的枪头居然有这样的来历。
这把霸王枪取材于天降陨石,本就钟毓了天地灵气,经九天九夜终锻造而成。枪成时引天地雷鸣震颤,重逾百斤,足以惊天地、泣鬼神,又落在了项王那样传奇的人物手中。项王一生杀伐无数,当年被逼到穷途之末时,仍是能以己之力独杀百余名敌军。这把霸王枪生时轰动雷霆,湮没于历史洪流中时仍是以一个不屈者的姿态。
林机玄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霸王枪的枪头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但如果说是一把能够斩断天魔罪业的杀生刃,霸王枪当之无愧。
姜凭风:“我得去科研部那边看看,还得调派人手,小玄,这里只能交给你。”
他想跟着姜凭风一起去看下,但不能把段雅文单独留在这儿,林机玄也塞了两张符纸给姜凭风,说:“如果遇到煞气冲脸,可以用这张符纸抵挡一下,注意安全。”
“谢谢。”姜凭风心里感动,追着贺洞渊出门去了。
房间内持续震荡,段雅文紧紧抓着降魔杵,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项王的霸王枪,是我知道的那个项王吗?他的霸王枪怎么会在这里?什么叫煞气与灵气对冲,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我要找警察!我想联系我的父母!你们不能这么拘禁我!”
他一口气问出太多问题,吵得林机玄烦不胜烦,他坐回桌子旁,手边是那个和段雅文神态相似的人偶,冷淡地睨了段雅文一样:“你现在问这些问题不觉得晚了点吗?”
段雅文:“……”他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像极了超市里被来来去去的人随便蹂躏的尖叫鸡,“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不想死在这儿——你放我出去!我爸妈会担心我的!至少让我打个电话,我只打一个电话给他们好不好?!”
“当初你霸凌那些孩子的时候想过他们的爸妈什么心情,想过他们什么心情吗?”林机玄抿了抿唇,深刻意识到和一个正处在极度恐慌中的人无法沟通,而且,他不可能把分局的存在意义和他们的目的告诉段雅文。
段雅文哑口无言,不甘地咬着牙。
“我们现在是在保护你,”在轰鸣震动中,林机玄的声音像是冬日拍在脸上的一抔雪,冷得段雅文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他听到这个男人以极其冷漠的语气说,“哪怕知道你是个心里腐烂发臭,以折磨他人为乐的混账东西。”
就在这一瞬间,桌面的人偶忽然震动了起来。
林机玄猛地回头,看到从门缝里钻进来一滩没有形体的液体,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扭曲着向房间淌了进来。
它像是在寻觅什么,停顿了几秒后,忽然向段雅文扑了过去,林机玄睨了他一眼,没有阻止。
段雅文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脑海里所有的知识都无法给到这东西任何定位,恐惧感让他条件反射地退后了一步,意识到那东西的目标是自己后,踉跄地往后退去。
他大吼一声:“救我!!!”
水团席卷上段雅文的头,将他牢牢地包裹,段雅文屏住呼吸,向林机玄伸手,直直地看着林机玄,目光中溢满了恳求。
林机玄无动于衷地看着段雅文,神色冷漠。
那个眼神让段雅文回忆起了在那些学生眼里看到的自己,不,比这个眼神还要冷漠,那时候的他,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充斥着兴奋的愉悦,让他忘记了学业和来自父母的所有压力。确切来说,他不仅仅是冷漠,更是欢愉,以折磨这些人为乐。
他是人渣吗?他是,他无法否认。他也曾经后悔做过这些丑陋的事情,但他无法克制住身体追求这些愉悦。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畜生!
但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段雅文满脑子都是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后悔了!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林机玄轻轻眨了眨眼,对段雅文露出一个充满了讥讽意味的冷笑。
我不会救你。
他的眼神里明确写着——
因为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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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玻璃对面的少年。
项捷抬手,胳膊重重击打在玻璃上,他望着贺娴,神情狂肆的五官几乎贴在玻璃上:“你们阻止不了本王,趁现在,臣服于我,我留你一条性命。”
贺娴:“……”这是什么中二的台词,她忍住没翻白眼,极力劝告自己这可能是青少年青春期正常该有的妄想,哪怕她知道实际是项捷体内另一个人格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
不对,贺娴调整了下自己的认知,不单单是里人格那么简单,这是影响到项捷的残留意识,既不是因心理问题而分裂出的第二人格,也不是谁的鬼魂附身到了他的体内。
残留意识的影响比这两种还要顽固,人格分裂可以配合药物和精神刺激的治疗,鬼魂附身可以驱逐出去,想要解决项捷如今的情况,只能通过他自身的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