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星醉金迷

瘦狗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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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看见她了?”霍小宝敏感地忙问。

    “是啊,”黄诗人对小伙子的表情感到有些不解,“前几天,她不是回来了?”

    “什么?!”霍小宝几乎大喊起来,心脏仿佛瞬时间停止了跳动,他一把抓住黄诗人的手臂,“你们真的看见她了?!”

    摄影家感到事情蹊跷了,插进来道:

    “难道她没有回来吗?”

    “快说!快说!”霍小宝急得直跺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诗人和摄影家明白了,面面相觑。

    稍倾,摄影家开口道:

    “上个星期,对了,是五天以前,我们和她面对面说过话……”

    “天哪!”霍小宝双手直抓胸口。

    “晚上八点多钟,我接到她的电话,”黄诗人接过来讲,“她约我在一个公园见面。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说见面再说,我立刻赶去。她坐在树丛中一张石椅子上,简单地说她刚从云南回来,然后就向我借钱,样子很急,说保证还我。我感到不大正常,想分析她的表情,但是路灯被树叶遮住了,看不清,只是模模糊糊地发现她的脸消瘦得厉害,身体也好像很单薄。我问她是不是病了,她嗯嗯地有些含糊其词。因为有几分疑虑,所以我才打电话把他也叫来,”他一指身边的江摄影家,“再说我身上带的钱不多。”

    摄影家补充:

    “我也发现她有些反常,躲躲闪闪,吞吞吐吐,好像在发抖。我问她在云南干什么,她说做生意,亏了。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你丈夫,你走了他到处打电话找你,她说怕你拦她,不要她出去。我又问她为什么瘦得这么厉害,她说回来就生病住院。我们想她可能是看病需要钱,就赶紧把一千块钱交给她。她接了钱,说声‘谢谢,我保证还你们’,说完几乎是转身就跑……”

    “她去哪儿了?她去哪儿了?”霍小宝涌着泪水大叫。

    “我们以为她还住在这里。”黄诗人叹息不止。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霍小宝冲出门去。蓝馨迫在后面喊:

    “你去哪儿找,毫无目标……”

    “我知道!”

    霍小宝有把握范雨婷在刘有财那里,但是赶到“巴黎韵时装精品屋,”却没找见那家伙,柜台小姐告诉他,老板去上海进货,半个月了,还没回来。

    霍小宝根本不相信,可怎么问柜台小姐也还是那个回答,他只好艰难地转移话题:

    “你们看见、那个叫婷妹的,来过吗?”

    这三个字还是父亲在电话里告诉他的,被父亲斥之为“一个肮脏下流的绰号”。

    柜台小姐仍是摇头,说;

    “我们知道她,以前来过,现在没来了,好久没来了,至少有一年时间了。”

    尽管柜台小姐不像在撒谎,但是霍小宝还是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

    “告诉你们老板,我还要来找他!”

    回到枫桥巷,黄诗人和摄影家走了,蓝馨告诉他,两位说,如果没找到人,他们就去公安局要求协助,还说他们负责给电视台联系广播寻人启事。

    霍小宝还在想范雨婷可能去的地方,又给陈医生和老汤打了电话。医生倒是很关心地询问是怎么回事,老汤的口气听起来却是唯恐避之不及似的:“以后别来找我了,我怎么能知道这些事。”

    寻找范雨婷的寻人启事当天晚上就在枫山电视台的“枫山新闻”之后播了出来,是黄诗人的关系,江摄影家提供的照片,就是穿桔红色西服套装如一片彩云的那张。因此“启事”稿中不得不加一句:“目前,此女面容消瘦,身体极其单薄。”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枫桥巷122号敲门了,霍小宝没去上班,他怀着希望坐等于家中,没想到所希望的事情真还出现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来人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姑娘,面孔黑瘦,身体孱弱,神情显得很焦急,进门就问:

    “你叫霍小宝?”

    “我是,你……”霍小宝忙回答。

    “我叫张兰。”

    “哦,张小姐,你……”

    “范雨婷没有回来?”

    “没有,你认识她?”霍小宝更急。

    “她不是说,她回家了吗?”张兰一下显出非常担心的样子。

    “她跟谁说的?跟你说的?”

    “我们是一块回来的,”张兰点头,“我早就回家了,她说她也回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陡然出现的转机,竞使霍小宝兴奋不已,“你快告诉我!”

    “我们被骗了,被害了。”张兰一下子“呜呜”地捂脸大哭。

    霍小宝忙把一杯茶递在她手上,表示了安慰和同情,没有催她,不过心里却盼着她快讲快讲。

    张兰喝了口茶,让自己平静了一会儿,说:

    “我们都被瘦狗骗了。”

    “瘦狗是谁?”霍小宝问。

    “他不是谁,他是狗,”张兰面色愤怒,狠狠地说,“他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狗!”

    霍小宝只是点头,不打岔,但却用毫不掩饰的表情表达着自己迫切的心情。

    张兰醒悟过来,抑止住自己的愤怒,赶快告诉他范雨婷的情况:

    “我是茬戒毒所碰见她的……”

    “戒毒所?在哪里?”霍小宝忍不住打断她。

    “云南,瑞丽……”

    “你快说!”

    “我在那里戒了三个月,已经戒掉了,就在我过几天就要出戒毒所的时候,我们房间又来了一个学员,虽然她瘦得脱了形,皮肤黑得跟当地人一样,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她眼睛没有变,还是那样又大又忧伤又好看。我和范雨婷其实只见过一面,短短的那么十几分钟,但我记得住她,那次在瘦狗家,要不是她护着我,瘦狗还不知要把我打成什么样子。”

    张兰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接着说:

    “范雨婷也把我认出来了,但是她很冷淡,只问了一声:‘你也来了’。我对她说,我是六月份进的戒毒所,三月份来瑞丽的。她听我这么说,又问了一句:‘是乐贩子带你来的?’我说是乐贩子和瘦狗一起骗我来的……”

    “乐贩子是谁?”霍小宝焦虑地望着张兰。

    “跟瘦狗一伙的,专门贩卖白粉和女人,瘦狗给他提供女人,他给瘦狗提供白粉。但是瘦狗对外宣传说乐贩子是广州的一个大经理,结果,挨千刀的乐贩子是把我带到的瑞丽,卖给了一个麻子女人。后来,麻子女人准备把我们几个内地姑娘卖到泰国去,被公安局侦察到了,端了那个窝子,我才被送到戒毒所去的……”

    “范雨婷她……”霍小宝痛苦不堪,双手捧着脑袋。

    “她不是和我们一起的,”张兰说,“但是她也在麻子女人那里住过四、五个月,也是瘦狗和乐贩子干的好事。范雨婷跟我说,她也差点被卖到泰国去了,她不愿去,逃跑了,是一个东北的采购员帮她逃的,交给一个司机带她走。可是上车前,她毒瘾犯了,不敢走了。她说,假如回了枫山,也是这么过,那还不如留在瑞丽算了。她是由一个驼背男子送到戒毒所来的,驼背就是那个司机的弟弟,当地人,她说她现在跟驼背过。驼背一直找不到女人,司机把她带回家后,一提,范雨婷就答应了。她说驼背他们家有钱,当爹的做化妆品生意发了,答应给她弄白粉,范雨婷说她反正是跟白粉过,管他驼子跛子。后来市里有个缉毒检查组检查到驼背家,发现了范雨婷,才命令驼背家送范雨婷去戒毒所强制戒毒。”

    霍小宝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他不忍设想范雨婷在那个可怕的地方的悲惨生活。

    张兰看他一眼,对他说:

    “我就是在戒毒所听她讲起你的。”

    “她讲什么?”好比一颗石子投入静水,霍小宝的心海里荡起大圈的涟漪,他倾身向前,伸长颈子,大声追问。

    “她把你和她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讲给我听了,”张兰说,“还经常哼那个外国曲子,她说叫《爱情的故事》。你吹萨克吹得好,经常吹这首曲子给她听。她哼的时候,哼着哼着就哭起来……”

    “雨婷!”霍小宝泪水簌簌而落。

    张兰也落下眼泪,擦着眼睛继续讲:

    “你知道吗,她在戒毒所自杀过……”

    “什么?”霍小宝喊起来,“她为什么?”

    “戒毒她受不了,她把大腿上的皮抓破了,把肉抓烂了,都露出了骨头,她就在骨头上不要命地抠,你不知道毒瘾犯了那滋味,是有千万条虫子爬在骨头里面吸啊啃啊,咬得‘嚓嚓’地响,都恨不得拿把刀把那些虫子从骨头上刮下来。后来她就一头撞在墙上,撞得头破血流,那样子好惨哩。她一心想死,不接受治疗,我对她说,你至少回枫山看一看枫桥巷你的家,看一看你曾经爱过的人,再走这条路嘛。她这才平静下来。我出戒毒所的时候,她也就偷跑了出来,到驼背家拿了些钱。驼背家早就想撵她走了,他家因为容留范雨婷吸毒被罚了好大一笔款,所以这次不但给了她回家路费,还让驼背的哥哥开车送我们到昆明,我们再坐火车回来的。”

    “她在哪里?”霍小宝冲着张兰叫,好像在向她要人似的,“在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