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直说了吧。”余鹤深吸一口气,“你有病么?天天缠着人家有夫之夫做什么,想挖墙脚么?”
本以为会得到对方不屑的嘲讽,但令余鹤没想到的是,韩奕容这个一言难尽的家伙,竟然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是,如果不是想挖墙脚的话,是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打电话吧。”
余鹤这辈子最佩服两种人,一种是宁死不屈的,一种是像韩奕容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
“你还真是病的不轻。”余鹤也不想继续和他纠缠下去,骂了一句就要匆匆挂断电话。
“这几天回潮,晚上凉,不要坐在外面了,早点回去吧。”
就在他临挂电话之前,听到韩奕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余鹤挂电话的手马上顿在了那里。
一个外人都会考虑到或许自己今晚不开心而跑出门散心,还要叮嘱自己早点回家,虽然始作俑者是他没错。
但这个时候最需要他的关心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
很多时候余鹤是真的看不懂殷池雪。
有时候他那种细微到不易察觉的关心会让人觉得他真的很在乎自己,但有时候又会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人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根本不值一提。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余鹤笑笑,冲着电话那边的韩奕容道谢。
余鹤回到家的时候殷池雪已经睡下了,他忙了一天的项目,看起来真的很疲惫。
殷池雪的房子很大,房间很多,但因为之前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所以也只买了一张床。
不知道为什么,余鹤下意识就会觉得两人是吵了架,所以于情于理都不该再睡一起。
想到他还不如一个外人,余鹤就来气,抬腿轻踢了下睡梦中的殷池雪,然后抱着薄薄的毯子匆匆下了楼,打算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晚。
余鹤刚躺上沙发,稻哥就支棱着小短腿跑来了,它拱进余鹤的被窝,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余鹤。
现在虽然是春天了,可早晚两头还是带着丝丝凉意。
但稻哥就像是个天然小暖炉,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主人的身体。
余鹤不禁再一次感叹:
“老公有什么用,还不如狗来得实在。”
余鹤蜷缩成一团,怀里紧紧搂着自己的狗子,委屈,想哭,但又觉得自己是个真·男人,更何况经历了这么多也该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他使劲把眼泪憋回去,然后摸着稻哥温暖的小身体:
“以后爸爸绝对不会再为任何人掏心掏肺了,不值得,只有你才是能忠心耿耿陪伴爸爸一生的。”
稻哥虽然不懂主人到底在说什么,但他觉得主人现在很难过,就像自己当初离开妈妈时一样红着眼眶,那么他一定是特别需要安慰的吧。
想着,稻哥伸出自己一只爪爪,像个人一样轻轻拍了拍主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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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殷池雪无端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被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踢到了一边。
殷池雪叹了口气,随手拉过被子盖好。
莫名其妙的,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少了点什么。
他下意识抬手在黑暗中摸索着,一直到手摸到了床外的悬空,也没有探到那人熟悉的体温。
殷池雪打开台灯,坐起来,发现身边并没有人。
他拿过手机看了看,发现已经凌晨三点了。
还没回来么?就算是赌气未免也太长时间了吧。
想着,殷池雪翻身下床,一边拿手机拨打余鹤的号码一边匆匆套外衣往下走。
电话那头一直提示对方手机已经关机。
这么晚了没有回家,而且手机还打不通,会去哪里了呢。
倏然间,殷池雪脑海中又浮现了学妹那句“孕妇情绪波动很大,照顾不好会有抑郁的倾向,抑郁是很可怕的东西,说不定哪一天就忽然自杀了,没有一点征兆打的。”
殷池雪忽然打了个个寒颤,也不敢继续耽搁,穿好鞋子推门就跑了出去。
余鹤是被这巨大的关门声惊醒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是有人出去了?是殷池雪么?
余鹤摸过手机想要给他打电话问问情况,结果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冲到二楼卧室,打开灯,发现殷池雪果然不在,再摸摸被窝,还是暖的。
什么事啊这么急匆匆地往外跑。
余鹤也来不及给手机充电,从书包里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充电宝,插上线就跟着出了门。
结果走半道才发现,这充电宝早就没电了。
无奈,只能靠着他那两条不修长也不笔直的短腿再一次踏上了赶往市区的漫漫征途。
当晚,韩奕容正睡着,忽然接到了殷池雪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略显焦急地问道:
“你不是问我要过姚轶的手机号,你给他打过电话了么?”
韩奕容愣了下,接着笑道:
“打过了,在外面坐着呢,他还没回家么?”
“没有,现在电话也打不通。”殷池雪转动着方向盘,眼睛一直在街边余鹤可能出现的地方流连。
“好像是在市中心,广场那里,因为当时打电话听到他周围有人说这里是广场大厦地铁口。”
殷池雪心里觉得很奇怪,但现在他无暇考虑太多,调转方向直奔市中心的广场。
他在心里猜测着,以余鹤的性格会去哪里呢,他这么暴躁,又爱玩,还特别放得开,思来想去,也只可能去了广场后面那一排酒吧了吧。
与此同时,匆匆赶到市中心的余鹤也在猜测着殷池雪的心思,他表里不一,又闷骚,这大晚上的,能开门的也只有广场后面那一排酒吧了吧。
殷池雪正打算挨个酒吧排查,刚来到路口第一间酒吧,就看见一个男人醉醺醺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也不怪殷池雪的关注点奇怪,因为这个醉的东倒西歪的男人实在太显眼了。
韩奕容那个刚从美国回来的小弟弟,韩奕臣。
他好像喝了不少,步伐都是虚晃的,和几个朋友勾肩搭背地从酒吧里走出来。
见到门口站着的殷池雪,他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模糊的双眼,仔细一看,还真是殷池雪。
韩奕臣立马甩掉他的朋友,跌跌撞撞地向殷池雪跑来。
似乎是酒劲上涌,也似乎是光线受阻,韩奕臣就这么被脚下的路沿石绊了一脚,然后直直地扑进了殷池雪怀中——
“池雪……哥……你是特意,来找我的么?”韩奕臣睁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像条八爪鱼一样牢牢黏在殷池雪身上。
出于礼貌,殷池雪伸手扶了他一把,生怕他一个猛子大头朝下扎在地上。
然而韩奕臣就这么瞬时地抱住了他的腰,仰起脸,大着舌头问道:
“你,一定是来找我的吧,我早就看出来了,从你……结婚那天,你肯定对我有意思的吧,今晚在……餐厅门口,也是故意在等我……的吧。”
殷池雪奇怪地看着韩奕容,半晌,才轻声问道:
“你看到姚轶了么?他有没有在这一带出现过。”
“姚……轶?”韩奕臣傻乎乎地笑了,接着眼神变了,带着一丝轻蔑的不屑,“那个劣性oga,除了……会……发脾气,还会做什么,没,没家教的东西。”
“他是挺没家教的。”殷池雪的声音冷了几分。
而余鹤,恰好就听到这里,便再也听不下去了。
从韩奕臣那句“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开始,到殷池雪那冷冷“他是挺没家教的”结束。
余鹤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自己的丈夫和自己最讨厌的人凑到一起讲自己的坏话,还是在这种时间段,自己还一直在那洋洋自得,以为全世界都要让及自己。
他握紧手机,扭头往回走。
“但是轮不到你来说这种话啊。”殷池雪一把推开韩奕臣,“我给你哥打电话要他来接你,你别乱走,跟朋友待在这儿。”
其实平心而论,韩奕臣说得一点错都没有,一个劣性oga,故意倒贴在先,脾气差没家教,这些殷池雪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