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看他一脸担惊受怕的小媳妇模样终于决定不再吓唬他,只要是没人的时候、干脆就搓小黑洞,直接瞬移。
赵大令主先前里看人家别人家待产的oga被七大姑八大姨前三圈后三圈地围起来还觉得是多此一举,结果到他这那何止是七大姑八大姨,特调处的一帮子人不说,这边某位周部长,那边某位王主任,在他被迫被沈巍提前十多天就带进医院待产的时候轮番来看望。
甚至连赵心慈都来过。
他站在乌央乌央的一群人后边,脸上尽是纠结,对儿子又想亲近,又愧疚着不敢接近,只远远地看着他被簇拥着。之前的严厉也好,差强人意的父子关系也好,他终究是希望赵云澜过得好,那是他最亲的儿子,他也只有这么个儿子。他看见他唯一的儿子就半倚在床上,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旁边是沈巍,握着他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而他的周围站着一圈人,无人不是对他关心的、爱护的。
他突然很安心,因为赵云澜过得很好。
他遥遥看了眼赵云澜,又低下头,悄悄走掉。
赵云澜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隐秘而又小心谨慎地来看他还觉得有一瞬间的心酸。可他和人说两句话,再抬头去看,赵心慈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姑且也算来看过他。
要生的时候就更不要提,祝红和郭长城在他眼前晃悠得他眼都快晕了,祝红明明是个女a,但眼睛红了吧唧地看着他,仿佛要生了的是祝红不是他,另一边的沈巍也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眼睛比祝红更红,和着晶莹剔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疑似下一秒就要流出来。
因为赵云澜是真的疼,阵痛的苦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他还记得几个月前那孩子在他肚子里闹唤胎动的时候、他也是疼过一阵子的,那时他还在苦中作乐地拿胃病作比,觉得胃疼和这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结果现在再这么一觉,那时孩子折腾的痛感也不过是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
一直在流的虚汗和苍白的脸色都是小事、沈巍跪在他床边又不说话了,他双手握着他的手,让赵云澜若是疼的话就抓他的,千万不要伤到自己。赵云澜虽是竭力克制不攥着沈巍的手,但过分的疼痛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地攥紧了爱人的手。
沈巍直到赵云澜被医生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都是紧张的,再然后,就是浑浑噩噩的、让他快要受不住的、最黑暗的几个小时。
这分明是一场生命的博弈,是一场……无声的战役,是在那片战场上穿梭过枪林弹雨才能看到的最后一丝火焰,与初生的阳光,那黑暗消磨人的性命,关乎于他,却又不关乎于他。
他总觉得,在这时间里,他要再疯一次。
而他们的孩子终于在这漫长的等待里降生。沈巍死钉在门口,盯着门,一直到里边传出来婴儿响亮的啼哭,一直到赵云澜出来。那一瞬间万籁俱寂,整个世界的光彩随着赵云澜被推出来而被悉数抽离,周遭都是黑白的,只有他爱人的那一块才有着光彩和颜色,他的眼中只剩下赵云澜的影子,再没什么别的人。
医生还在旁边啧啧称奇,说这还是第一次见生个孩子竟不论怎样疼痛都一声不吭的。郭长城与祝红等人哗啦一下围上来,看看赵云澜,再看看宝宝,叽了呱啦说了很多话,似乎有人还叫了沈巍的名字。
沈巍充耳不闻,只看得到赵云澜正偏着头淡淡地对他笑。
他头脑空白,一路跟着被推进病房的赵云澜跑,虚虚握着赵云澜的手,进了病房他们俩对视着,竟也不说话。然后便是噗嗤一声,两人在静默的互看中默契地一并笑出声。
这样相顾无言地笑着良久,赵云澜才刚反应过来什么,捏了捏沈巍的手指,小声道:“看到宝宝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沈巍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光顾着看赵云澜,他俩刚出生的娃居然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性别都还不知道呢。他有一点不太好意思,幸好有护士笑着跟在他俩后头,把刚出生的小孩子带了过来。
很健康的孩子,哭的声音很洪亮。应当说不愧是新神,出生来都不像寻常孩童那样过于皱皱巴巴,皮肤也没那么红,一点点棕黑色的胎毛软趴趴地糊在头顶,是个可爱的孩子。她不哭不闹,被护士抱过来看着赵云澜,居然鬼使神差还露出个小小的微笑。
护士惊讶,直呼这小孩子也太有灵气,沈巍却和赵云澜也对着笑了,赵云澜轻轻道:“是个小公主呀。”
沈巍也轻轻道:“嗯。”
他目光缱绻地看着护士把小孩子抱走,心里带着一种难以表述出来的饱涨感几乎要溢出来。他越过沈巍守在他身侧的肩膀,去看屋外骤然落下的雪花,屋子里的人都离开了,留下私密的空间给这对相恋的爱人。
龙城在十二月里通常都是不会下雪的,但似乎就在沈巍等着赵云澜的那会,竟零星地下了雪,最开始还只是小渣渣,后来变成了一片一片的,赵云澜这一刻看着窗外,地皮和屋顶都已经变成一片缟白,像水墨画里大片大片的留白。
赵云澜笑:“这算是什么,是为了迎接咱家这小宝贝儿吗,居然下雪了。”
沈巍也笑,道:“是个好兆头。”
两人又都回过头去,看着窗外飘洒的雪花,握着对方的手,许久,赵云澜才道:“这下小宝贝儿的名字总该选好了?”
沈巍点点头,温和道:“她八字偏强,缺些金和火,用地火明夷、地泽临之类的卦象都很好……振珩璜、神格至诚,就叫珩……云澜认为怎么样?”
赵云澜眨一下眼睛,那两双眸子,勾着沈巍的手指道:“好名字。”
于是,沈珩的名字就这样订下。这确实是个好名字,然而沈巍只与他讲了他喜欢这名字的原因其一,却没有告诉他、他取这名字的另一个缘由。
珩属美玉,是那人曾无数次佩戴过之物,他在千万年的轮回里,做过普通百姓,做过王公贵族,甚至成为过皇帝,有时身无饰物,但大多数时间里、要么带玉玦,要么配刀。
而他在暗处看着,看他一次又一次步入轮回。从出生到死亡,他只静默地看着,甚至连看都不敢看。有时那人已经蔼蔼垂老,或许已经不再如年轻时那般光鲜亮丽,可沈巍却仍在暗处陪着。
看着他那般模样,也还是眷爱着的。
这名字、分明又是应着那一句——
解我葱珩脱孟劳,暮年甘与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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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28 (end)
沈珩不愧是个新神,作为新时代三好青年,沈家这位小公主才三岁就已经十分早熟,她长得可爱,完美继承了两位父亲身上的优点,有双像沈巍那样睫毛长长、闪闪发光的眼睛,一张像赵云澜一样肉嘟嘟软乎乎的嘴。
而那利落的嘴皮子更是跟赵云澜丝毫不差。说话甜起来让人心花怒放,损起来也想让人给她扽起来暴打一顿。
虽然没人对着她那张可爱的小脸能下得了手。
她的小名叫宝宝,并没有按赵云澜最开始设想的那样叫十二狗。
最开始本来叫宝贝的,但沈巍居然因着这个迷之吃了一下醋,虽然不是很明显,可赵云澜还是发现了恋人别别扭扭的脸色。
后来赵云澜想了想,这大抵是他一直都在拿老婆宝贝儿这类的词循环着叫沈巍的缘故,“宝贝儿”这么个又甜又腻歪的称呼,就算是亲生闺女,也断断不能和他亲亲老婆抢的不是?
更何况他老婆的心情多重要,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委屈了他老婆。
所以赵云澜这么想着,最后默默开始叫沈珩宝宝。
沈珩出生之后,赵云澜的身体没过多久便依着昆仑君那能踏破三界的神力恢复了正常,但在之后的一年里似乎都要比以往要敏感很多,而这个敏感,当然具体是体现在那个关乎于情爱的方面上。
赵云澜和沈巍禁欲良久,在赵云澜揣着球的这段日子里憋都要憋到死。趁着沈珩出生之后赵云澜的那次发情期,两个人除了吃饭洗漱等等,那三五日里几乎天天都在床上耗着,或许也不只是床上,还有其他别的一些什么地方。
他们家宝宝被交到特调处的祝红手里代管这么几天,沈巍和赵云澜都是放心的,两个人在家里,就少不了肆无忌惮的折腾,两人对对方具是渴求已久,尤其赵云澜怀着崽的最后那将近两个月,沈巍更碰都不敢碰他。这一下得了空闲,干柴烈火地搞起来,那艳丽的业火几乎要燎原。
几日下来,赵云澜身上几乎布满了吻痕和压印,有的已经退却的很浅,有的还是深红的,更多因着沈巍控制不住的力道,已经变得有些紫。而他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更是数不胜数,沈巍身上也净是些个齿痕和指甲抓出来的道子。
就算赵云澜那次发情期结束了,他也成功因为腰肌劳损,又在家里蹲了三天。
沈珩待在特调处倒是不怕生,特调处里妖魔鬼怪虽多,但沈珩作为新神,更是昆仑君与斩魂使的孩子,对上些什么鬼魂阿飘都是不怕的,反倒是那些魑魅魍魉,被沈珩一个才一岁多点就已经能满地跑的孩子追到哭爹喊娘满地乱爬。
大庆当然也未能幸免,被勒令变成肥肥大黑猫的样子让小公主骑在上边毛都快给蓐秃了。他之前胖,还能安慰自己是毛比较长和蓬松,是显得胖,结果被沈珩那么一压,特调处所有人都幸灾乐祸看着他,觉得他是真实的胖。
虽然确实是真实的胖。
再来倒霉的就是鬼面,虽然他打扮的和沈巍一点都不一样,也不带眼镜、气质也不一样,但倒霉就倒霉在他和沈巍长得他妈的一毛一样。这人大概是吸收天地之灵气吸收得差不多了,从长到十八岁的外貌年龄之后又隔了几天,往上又窜了窜个子,把外表维持在了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所以长得就和沈巍更他妈的像了。
沈巍在沈珩出生之前担任的就是个严父的角色,在小家伙还在赵云澜肚子里的时候,就屡屡用强大到爆棚的信息素压制,她略一有点什么小动静,让赵云澜有一点点不舒服了,就要被沈巍压一压。
她出生之后,纵然沈巍是她的父亲,可她对沈巍本就有些天生的畏惧,加上她黏赵云澜黏的狠,总往oga父亲的怀里钻,还天天要亲亲。每到这时沈巍的目光就更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所以沈珩就更有一些怕怕她的alpha爹,有时候她还在哭,要是沈巍一来,那哭声几乎是立刻就戛然而止。
但对鬼面就不一样了,沈珩欺负不了她家那个alpha父亲,还欺负不了这个长得和他爹一毛一样的叔叔吗!
所以第二个面临头发被蓐秃的威胁的似乎是鬼面。尤其他似乎更惨一些,被赵云澜强制收入镇魂令之后,连个抱怨的资格都是没的,作为曾经的反派人权也是没有的,每日里被迫接受劳动改造。
然而鬼面觉得,比起被沈珩蓐秃,还不如被赵云澜指使去菜园子里补栽茄子。
真是生活不易,回家种地。
还有些更过分的,比方说沈珩不喜欢好好叫赵云澜爸爸或者爹地,要么嗲里嗲气地抱着赵云澜叫澜澜,要么一脸撒娇样子地在赵云澜怀里滚来滚去叫云澜。
赵云澜也就纳闷了,云澜这称呼,一直是只有沈巍一个人在叫的,澜澜这……这娇嗲的叫法好像更是没人叫过,就算这小家伙非要s他老子叫他云澜,也不要叫澜澜呀,这多……多不好意思。
赵云澜小猫洗脸似的伸手遮脸,彻底无语,而且他好在意,他平时明明也会叫沈巍“小巍”的,凭什么这孩子叫云澜就不叫小巍?
看来他除了要重振夫纲之外,父纲也要跟着一起正一正。
沈珩在这边赵云澜怀里软趴趴的叫他云澜,沈巍站在赵云澜旁边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施加来自父亲的威严。
沈巍越瞪她,小家伙撒娇得越起劲,赵云澜看沈巍一脸醋了的样子也觉得好玩,凑过去一边叫小巍一边吻他,从额头开始要连着吻三下,第一下要叫着老婆亲在额头,第二下要叫着宝贝儿亲在鼻尖,最后一下要叫着小巍亲在嘴唇。
他叫的声音低沉又性感,掀开眼帘里面要乍现日光,让沈巍迷醉在里面都无可自拔。
沈珩细细地尖叫一声,哈哈大笑地喊着“澜澜又和爸爸亲亲啦!”一边从赵云澜怀里跳下来跑开,去找她祝红姐姐玩,原地里留下两个大人相视而笑,拥抱着热吻。
他们会一起上街去逛街,给小公主买衣服。小公主三岁,在小孩子里也算是个大小人了。
赵云澜会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她买小衣服小裙子,还有那些跑起来会哒哒作响的小皮鞋。
沈巍会和他一起给小公主讲一些对于小孩子来讲比较易懂的道理,教她读书写字,习那些文绉绉的之乎者也,教她成人。
而他们逛街的时候,赵云澜就会宠溺地把她扛起来,让他骑在他肩上,而后他再和沈巍肩并肩,悄悄拉着手走在一起。
他还是那样,总以沈巍老公的身份自居,重的购物袋他来提,宝宝也是骑在他肩膀上的。沈巍走在他旁边,有时顶着晴空万里,有时顶着乌压压的阴天,但他牵着赵云澜的手却无时无刻不是幸福着。
在某一个瞬间,某一个刹那,他会循环往复的回忆起很多事。
千万年的斑驳树影下,他和昆仑君在邓林初遇,那人芳华绝代,一颦一笑都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光芒。一下就走到他心里,拨乱他心曲。
几年前的龙城大学,他和赵云澜在教学楼的窗户下面重逢。他打破他一直以来自我约束与隐忍的规则,以强硬的姿态又把自己挤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