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沙雕英雄出少年

分卷阅读96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小袁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惶惶不安地看了一眼金城,接着转身向外走。

    “站住,”金城声音依旧很低很轻,略带愠怒,“师父临终前,你怎么答应他的?”

    游牧在金城出口时就握住了他的手,生怕他一动气又出点什么事儿,他已经后悔当着金城的面儿问小袁这些事儿。

    “我出去跟他说。”游牧起身松开金城的手,金城却没打算让他们出去。

    “过来,坐下。”金城又将游牧拉回病床边坐下。

    随着金城话落,小袁也转过身,只是依旧怔怔地站在原地。他已经泪流满面,肩膀绷得僵硬,两手死死攥着腿两侧的裤线。

    游牧没见过自己哭的时候有多吓人,所以此时只觉得小袁哭得很惨,只无声地流泪,不是一滴一滴,是一行一行。他在用眼泪和行为诉说着他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和难过,以及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为断更说声抱歉,一是前几天连着两场病,感觉药丸。二是被脱肛的剧情卡得要死。

    总之两种结果都没死成,所以乖乖回来更文。╮(╯▽╰)╭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金融民工、kokuri 1个;

    第77章 第 77 章

    小袁平复情绪用了将近十分钟,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自己从情绪的漩涡中拔出来。脸上是努力掩饰也遮盖不住的隐忍的痛,攥紧裤线的两只手青白,骨节突兀的尤其吓人,慢慢松开的过程仿佛能听见每个骨节转动时发出的咔咔声响。

    他嗫嚅许久,挣扎良久,才吐出一个“我”字,之后又有一分多钟没有下文。

    游牧搬了床边的椅子过去,又将小袁按坐在椅子上,让小袁与他和金城保持一个相对放松的距离。

    “你大概不知道,你提到林灵时的语气和表情,”游牧坐在病床上两腿交叠向前伸出,他扭头看一眼靠坐床头的金城又看向小袁,“像金城说我时的样子。”

    小袁脸上没有错愕,他很早就看出金城和游牧关系不一般。他笑容略苦涩,眼神依旧澄澈。游牧这样说他,也并没想反驳。

    “是,你猜对了,我以为……不会有人知道了。”小袁声音又轻又小,比病床上的金城气息还微弱。

    “小袁哥,不瞒你说,我爸的战友在市局,据我爸战友说三年前有人匿名向市局寄过照片和录像告发检察院副检察长林哲……”

    不等游牧说完,小袁几不可闻道:“是我。”

    游牧和金城对视一眼又都看向小袁。

    “但没用,石沉大海一样,根本没用,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厉害’。”这番话说的小心翼翼但满含嘲讽。

    “为什么不跟师父说?”金城拧着两条刚毅的眉看着小袁。

    “……怕你们觉得会惹上麻烦,怕你们不要我……”小袁的头垂到胸口拿发顶对着金城,声音闷沉。

    三年前的四月上旬小袁第二次做踝骨整形手术,手术很成功恢复良好,于是第三次整形手术安排在五月末。

    金城记得很清楚,二次手术的术后恢复期金昱出国参展,他送小袁回北山福利院参加爱心工程活动,小袁提出想过完五一黄金周再从福利院搬走,金城当时同意了。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发生了这么多事。

    金城有些接不上话。小袁的顾忌就像他六岁时被金昱带回家时的顾忌一样——独自睡一屋的恐惧要自己克服,在幼儿园被小朋友孤立的委屈也要自己克服,不敢过多与金昱交流,时时刻刻都担心自己会再次被抛弃。

    游牧手掌被攥得生疼,他看向金城,金城却盯着小袁的发顶发怔。他抬起手带着金城的手一起送到嘴边,用温热的唇摩挲金城的手指。金城手臂猛地一抽,回过神后看着他的目光是从没有过的委屈和软弱,那目光像极了一个需要疼爱呵护的幼儿的目光。

    游牧被这一眼看得心脏巨疼。

    “我拍到的东西很多都说明不了什么,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小袁说,他那会儿靠近那些大人物非常困难,更别说拍到什么实质性有用的东西,模棱两可的照片和主题不明的录像大都落不下石锤,“后来我想赶紧做完手术,等脚好了,就带她,带她跑……”

    但意外先‘明天’一步降临。

    同年六月二号,小袁第三次手术成功,从手术室出来的当天林灵从东狮集团员工宿舍27楼坠落。

    当时各路媒体都有播报。媒体非常负责任且行为一致地扒了林灵这个18岁姑娘的来龙去脉——她在儿童语言成熟期时被家暴,脑部受撞击导致失语、痴傻,后被遗弃送至儿童福利院。她不止患有失语症,又被诊断出有轻度精神疾病,并且林灵的这些病症都有三甲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

    所以一个精神病人跳楼一点都不稀奇。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甚至没激起看热闹的人的兴致。

    不过也算给了吃瓜群众一个合理的说法。

    “失语症?轻度精神疾病?!”游牧疑惑道,“我上次问你,你说林灵确诊不是先天性聋哑后福利院才给她申请了儿童心理辅导,而且那之后能开口说话?”

    到底是谁在说谎?

    所以当时林灵的事轻而易举地揭过去,竟是伪造了死者生前病历?!

    还有,哪来的狗屁东狮员工宿舍?!

    突然间的愤怒烧得游牧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这他妈……

    他恍惚间想起,第二次找小袁问林灵的事,小袁说过一句话,现在想来那句话并不是无缘无故的一句吐槽。

    ——“你也知道,我们是孤儿,又没有家人,死了就死了,有人肯给个合情合理的说法已经很不错了。”

    游牧依稀还记得小袁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凄苦与悲恸。这是人生经历赋予他的神情,与年龄无关。

    “如果不是我胆小懦弱,贪图温暖安逸,她也许不会死……”小袁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愧疚与自责,“如果不是季晴换了她的位置,也许她现在就如季晴一样活的很好。”

    “季晴换了她,什么意思?”金城问。

    “三年前东狮集团和福利院的那场爱心工程活动上周学正看中的是林灵,带走的却是自荐成功的季晴。”小袁垂头道。

    “……?!”游牧试图歪头看清小袁的表情,不敢置信道:“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季晴活得很好。”

    “活着就好,不对吗?难道死了才好?”小袁终于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盯着游牧。

    游牧再一次无语,但也无法反驳。

    同样的话在半山别墅宋烨问过赵平平,赵平平的原话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什么样是活的好。”。

    这些出自福利院的孩子自有一套“活着”与“怎样活得好”的理论,简直无法撼动。他们没有家庭作为后盾,所以只能凭借一己之力在社会中挣扎。

    游牧突然感觉他和宋烨、石陆三人,活得非常好。看看自己身后强有力的后盾们,再看看对面那些势单力薄的人,他们凭什么去置喙一个努力挣扎、一心奋斗想活得好的人的人生。

    没资格。

    不论好与坏,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被尊重。

    “李成栋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金城突然开口,打断了游牧和小袁不甘示弱的对视,“我去店里拿鸵鸟皮那天早晨,你突然请假离开,是不是那天?”

    好巧不巧,那天李成栋死在了周兆轩家中。

    “……是。”小袁不敢看金城的眼睛,在他心里金昱和金城都是他难能可贵的家人,而他背地里这些行为无疑是背叛了家人,这也说得通平时见了金城他为什么总在躲避遮掩。

    “林灵死后第二年,我又搜集了一些东西想二次举报,季晴拦住我说她有办法,但需要我配合她。一直等到今年……季晴手里有了周兆轩贩毒的证据,那段时间李大伟他们几个时常骚扰季晴,又恰巧撞到我去找季晴,那四个保安里其中有两个是三年前被派去福利院的,所以他们认识我。当时我以为有了周兆轩贩毒的证据就可以去揭发那群人,但季晴说不行,时机还没到,那群人在唐海市只手遮天,如果不惊动更厉害的人下来彻查,他们这群人会死而不僵,后患无穷……”

    李大伟就是胎记男,因为周兆轩的贩毒证据骚扰季晴那段时间,刚好是游牧在公交车上遇见胎记男骚扰季晴那次,以及在附中对面的胡同里石陆撞见胎记男和其它三人威胁季晴那次。

    “你怎么会信季晴的话?!”游牧有些愤怒,声音不自觉提高,两手扣住床边抓得床单变了形。“就算她是三年前那场爱心工程的受害人,但今年她可是亲手挑出赵小惠、赵莉莉、赵平平以及游若语的人。”

    季晴只是周学正手里豢养的猎犬,时机一到就撒出去狩猎。

    而季晴也曾说过“我是别人手里的狗”“我一直在努力把自己活成人,这有什么错?”这几句话现下想来竟不是自嘲,她居然是活得最清醒的那个人。

    “……我管不了那么多,她得活下去,如果她不听话他们有很多办法让她消失,我需要她活着,这样才能给林灵报仇。”小袁近乎执拗地瞅着游牧,说完这句话后接着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八月初教室外的走廊上,被游牧拦下的季晴迎着晨光的目光空茫中夹杂着一丝悲凉,那时她对游牧道:“我从没想过能有什么好结果,区别只在于过程的长短。”

    现在想起这句话,游牧不禁毛骨悚然。

    区别只在于过程的长短……

    金城眉间沟壑愈发地深,看向小袁的眼神像不认识这个腼腆怯懦的人一样。

    他缓缓道:“八月时,跟踪李成栋的人里有你。”

    金城语气笃定,游牧这才想起来,周胜曾在附中开学后问过他是不是还在跟踪李国栋?

    那时半死不活的李国栋被周兆轩撵出来后住进了34中的拆迁楼里。

    当时游牧根据周胜的话猜测有三拨人在跟踪李成栋——警方一拨、周兆轩一拨,而第三拨周胜怀疑是游牧,游牧则怀疑是赵安平。眼下水落石出,原来第三拨跟踪李成栋的人是季晴的人,而那个执行跟踪任务的人竟是小袁。

    何其可笑。

    找来找去,原来是灯下黑,人就在金城身边。

    “嗯……”小袁又拿发顶对着金城。

    金城沉声道:“抬起头来。”

    他像一个威严的大家长,一句话让小袁身形一凛,接着挺胸抬头目视前方。

    “时机没到?惊动更厉害的人下来彻查?”金城重复着小袁复述季晴的话,“后来为什么动手了?”

    小袁闻言先看了眼游牧。

    游牧惊讶地指指自己鼻尖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