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真的很怕简宁作弊。
或者压根是自己想作弊。
总而言之，他把碗扣在桌上，把两个纸团扔在里头。
“你先吧。”简宁道。
副总监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碗掀开一个口子。
那口子小到，简宁怀疑副总监的手指都伸不进去。
就算这样，副总监还是很紧张。
他死盯着碗，盯了半晌，仿佛里面扣着的不是搬走不搬走这种小事，而是他的生死大事。
简宁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觉得这像一场闹剧，幼稚又可笑。
“算了。”简宁起身，“我搬走。”
他掀开碗，把两个纸团同时扔进垃圾桶，接着回房间收拾东西。
副总监赶紧跟了上去。
其实简宁没打算带什么。衣柜里被小三扔了条内裤，好像每件衣服都被污染了，他嫌弃，碰都不想碰。日常用品也可以买新的，没道理连半旧的刷牙杯都带走。他只想带点必须带的东西，譬如手机，充电线，电脑，还有……
他拿起枕边的ipad。
新款，刚买回来两个月，是他送给副总监的生日礼物。
收到的时候，副总监高兴坏了，其实那时他已经出轨了，只是瞒着简宁。
简宁端详着手里近乎全新的ipad，身后，副总监咳了一声。
“你不是一直嫌这个太大，拿在手里很沉吗？正好，这回可以去换个air或者i了。”副总监舔了舔嘴唇，“再说了，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那基本上……就等于是我的。”
简宁笑了一下，把ipad丢回床上。
搬来时大包小包，请了搬家公司才搞定，离开时，简宁只拖走一个登机箱那么多的东西。顺便说一下，谢天谢地，这个登机箱是简宁独立全款买的，终于不会再引起所有权纠纷。
他拖着箱子去坐电梯，副总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出来送他。
电梯从一楼上到十七楼，仿佛需要很长的时间。简宁盯着头顶的数字，副总监盯着他。
“你不要怨我，两个人走到这一步，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错。”副总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晚上睡觉说梦话，你还喊过那个人的名字呢。”
“所以你别觉得自己是受害者。”电梯来了，简宁拖着箱子往电梯里走，副总监跟上去，“咱俩的区别不过是我做了，你没做而已，谁也没比谁高贵多少。”
“闭嘴吧你。”
简宁冷冷地关上了电梯门。
后来，简宁改掉了说梦话的毛病。
再后来，熬过了那段一包泡面都要算计着吃的日子后，简宁突然想买个房子。
“省得以后被人撵着搬来搬去的。”他在微信上跟原来寝室的小六说，“与其一辈子帮房东还房贷，我宁可给自己还房贷。”
为此，他拼了命似的工作，业余时间接私活，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坐在那儿等客户的五分钟都能迅速补一觉，大半年后，总算攒出一笔钱。
付首付还差一点，却给了他看房的底气。
看房第一天，中介小哥一口气带他逛了三个小区，有套房子他很中意，只是贵。中介小哥一个劲忽悠他立刻交定金，说好房子不等人，他被小哥搅和得有些动摇，正在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简宁走到角落接听，电话那边传来夏明霄的声音。
“简宁吗？
“我回市工作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第31章
薛乔的生日在秋天。
他朋友多，每年提前半个月，朋友们就开始帮他庆祝生日。
今儿饭局明儿派对，中午刚喝一场大酒，晚上又去ktv续摊，吵吵闹闹十来天，到生日的正日子，薛乔推了一切邀约，把这天空了出来。
小路的画展即将开幕，他是经纪人，又是策展人，最近哪儿都没去，一门心思在本市待着，筹备画展。
白天在公司处理了一天工作，傍晚，薛乔预备下班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他以为是助理，一边从衣架上拿外套，一边道：“进来。”
外套穿到身上，一回头，发现不是助理，是沈思。
长沙那事之后，薛乔把助理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念在她跟随自己多年，几乎没犯过什么大错的分上，才没换了她。助理也赌咒发誓，决不让同样的事再发生，且助理也委屈，虽说平时沈思老来，可来就来呗，这人长得好看，又会说话会来事，身上还有海归的光环加成，哄得从助理到秘书，人人喜欢他。谁想到这么个妙人，肚子里没装好主意？
助理还心虚，旁敲侧击地问，沈思除了在杨老跟前乱说话以外，没闹别的幺蛾子吧？
薛乔没答，皮笑肉不笑地盯了助理半分钟，助理顶不住，全招了。
原来出发之前，沈思曾跟助理打听过薛乔的喜好。他说自己没跟薛乔近距离接触过，生怕惹了薛乔的厌，断了自己来日的路。陈茜念在他学画二十年不容易，平时又处得不错，便劝他放宽心，薛老师是个极有人情味的老板，只是某些事你莫做，譬如以下。
“后来他又问了我几句，我当时重感冒，鼻子塞得呼吸不畅，脑子也混混沌沌的，具体说了些什么，现在都忘了。”
薛乔又把助理骂了一顿。
骂完了，他吩咐助理，从今往后不许沈思再进公司的门，也不许任何人跟他多说半句。
不知怎的，今天沈思竟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找到薛乔办公室来了。
保安都是吃干饭的吗？
薛乔扬声：“陈茜！叫保安！”
“薛老师，小茜去卫生间了。”沈思赶忙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来跟您道个歉。”
“没这个必要，出去。”薛乔冷冷道。
“薛老师，我知道您可能生我的气了，但是请您相信我，我不是您想的那种人，我只是太想靠近您了……”沈思脊背微弓，这是个有些卑微讨好的姿势，“您看到我写的信了吗？”
薛乔睫毛微抖——他都快把那封信忘了。
沈思察言观色的本领一绝，见薛乔略有迟疑，便知道他肯定是看过了。
那么有些话便不必再说，说多了显得刻意。
沈思道：“我知道自己心急了，也知道可能犯了您的忌讳。没关系，时间会证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求您别因为一件事就否定我，这样对我太不公平……”
他望着薛乔，薛乔的表情没有半分波动。
“您说您在追人，”沈思试探问，“您在追的人是简宁吗？”
薛乔立即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您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沈思连忙道，“我只是……羡慕他。”
“简宁很好，很多人都喜欢他，当然，他也值得……”沈思低下头，笑容有几分怅然，“我只是没想到，连您都对他动心了……”
薛乔皱眉。
他对沈思向来警惕，知道这人很不简单，所以即便他摆出了这样无助又脆弱的姿态，好像一个真正动了心的可怜人在哀哀细语，薛乔也没有丝毫怜惜。
只是，沈思并不仅仅想扮可怜博同情。
他话里有话，那里头的意思隐藏得太深，仿佛一颗种子，需要时间，机缘，还有人细细地反复地琢磨来浇灌，才能萌芽。
“你来不光为了道歉吧？”薛乔没了耐性。
沈思笑了笑：“我听说，今天是您的生日？”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方形纸盒。
“我听说得有点晚了，也不知道您到底缺什么。不过，过生日总是要吃蛋糕的，所以我就去买了块蛋糕给您。”沈思打开盒子，一块漂亮的草莓慕斯蛋糕呈现在两人面前，甜美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祝您生日快乐。”
薛乔识货，光看蛋糕盒子上的标志，就知道这块蛋糕是从一家著名的网红蛋糕店买来的。
那家店之所以出名，除了原料上乘，蛋糕师来自法国外，还因为店里的大部分甜品都限量供应。
每种每日只供应一百份，卖完了就关店。
很多人凌晨六点就去排队，饶是如此，许多热门甜品卖到中午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