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落在桌案上,发出‘嘭’的一声声响,桌案竟生生的被压碎,酒壶破碎,碎片划破他的手腕,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滑落低落在冰霜之上,然后与冰霜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鲜血流出的一瞬间,卫阶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眼睛慢慢的变红。
从扶苏划破的皮肤里,美味的鲜血充斥在他的鼻尖,引诱着他想要去将他撕碎,去舔舐。
扶苏被砸在桌案上,身体剧烈的疼痛着,口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袭来,鲜血顺着嘴角慢慢的溢出,在卫阶看不见的地方,扶苏将嘴角的鲜血擦拭干净。
你不配
在两人初相见之时,他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不过短短数月,却恍如隔世。
看着鲜血直流的手臂,扶苏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看着卫阶,道:“怎么?舍不得?呵呵是了,你说过的你喜欢我。”
扶苏舔了舔手腕上的鲜血,幽幽的道:“你知不知道,当你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有多恶心?恶心而又可笑。”
“我一心杀了你,你却喜欢上了我呵呵”
扶苏缓缓的站了起来,凤眼眯起,嘴角是沾染上的鲜血,魅惑迷人,道:“你喜欢的是这脸呢还是这副身体”
他的手腕上,被酒壶划破的伤痕鲜血横流,染红了整只手,鲜血一滴一滴的地落在地面上,然后消失与冰霜之中,随着鲜血的不断低落,卫阶眼中的红色愈发明显。
扶苏却仿若看不见似的,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的爱,让人恶心”
随着他的话声落下,御灵袋中的不缠突然之间飞了出来,庞大的身体站在卫阶的声后,大声的吼叫着。一把泛着青光的长剑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凤翎剑的剑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青光,灵气缠绕。凤翎剑在半空中快速的颤动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泛着青光的剑尖指着扶苏。
“你知道封景睿死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吗他抱着南宫醉,说他爱他三道天雷,砸在身上,什么也没有剩下,找不到尸体,找不到灵魂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笑着慢慢向卫阶走进。
“南宫醉问我,我有心吗?呵呵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心呢。”
看着卫阶眼中的杀意,扶苏笑着,站着泛着青光的凤翎剑前,然后伸出手轻轻的触在剑刃上,鲜血瞬间从白皙的指间流下。
随着越来越多的鲜血流下,卫阶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与车川一般的颜色,他嘶哑冰冷的声音缓缓道:“我会杀了你”
你说过,会等我,来杀你。
如今,我走过血海,迈过荆棘,站到你的面前,只为
杀了你。
“杀了我”
扶苏一边低低的重复着他话,提步,缓缓向着他走去。
随着他的动作,锋利的凤翎剑刺进他的胸口。
每踏进一步,便刺的更深,鲜血横流。
“你曾问过我,我是谁”
在凤翎剑距离心脏只有一指远时,扶苏停下了步伐,此时,他身上全是血,惨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我从来谁也不是我只是扶苏”
“向家一百五十口人是我杀的,罗舒衫廖君捷是我害的,封景睿和南宫醉也是我设计杀害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人,都是因我而死我这样的人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去”
扶苏的声音异常虚弱,若非修道之人耳聪,卫阶根本听不见。
他低声说着,每说一句,便上前一点,泪水从苍白的脸上缓缓的流下,滴落在凤翎剑上。
“血族与我联手在圣灵大陆各地布下阵法我死后那阵法会自动生效我要让整个圣灵大陆的人为我陪葬”
话声落下,扶苏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栖身上前。
卫阶站在原地,看着他惨白的面容,这人自幼生的好看,便是如今的这般凄惨模样,也凄美得令人心疼。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了两人相守的十年,他们牵着手,走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间,他笑着宠溺的轻轻拍在他的头顶;
桃花居内,假寐的人带着他跃上树梢,问他要不要喝酒;
一片血腥中,那人倒在他的怀中,告诉他‘活下去’;
十年后的相遇,那人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无不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间。
温暖的怀抱,温热的双唇
如今,这所有的一切统统消失在眼前,那个占据了他整个内心的人,正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消失,那双含笑的眼睛将会永远的闭上,就像他所期望的,他将要杀了他。
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看着扶苏缓缓闭上的双眼,看着那越来越红的鲜血,卫阶的呼吸渐渐重了起来。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满身的罪孽,怎么可能就这样抵消,他留下的亘古伤痛
怎么能就这般作罢
仅仅是一瞬,在凤翎剑即将刺穿扶苏心脏的时候,凤翎剑突然消失在了半空中,鲜血顺着伤口哗啦啦的往下流,扶苏整个人失去了依靠,临死的身体无力的向前倒去,最终落入了那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卫阶紧紧的抱着扶苏,感受着他正在流失的生命,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他轻轻覆在他的耳畔,嘶哑低语:“别想就这么死去”
扶苏靠在他的怀中,虚弱的闭上眼睛,闻着属于他的味道,嘴角慢慢的上扬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故事的结局,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但我
甘之如饴
“你所有的罪孽,需要用后世,慢慢的偿还。”
卫阶冷漠的缓缓说道。
他抬起手,覆在扶苏的后背上,五指微拢,灵光浮现。
随着扶苏身体微微的颤抖,一颗金丹缓缓的从湿透的后背浮现出来,落在卫阶的手中。
卫阶合上双手,轻轻一用力,那金丹猛的破裂,化作点点光晕消失在眼前。
扶苏的身体一阵颤抖,然后在没有了一丝力气。
卫阶的手僵在半空中,而后才缓缓的附在扶苏的悲伤。
充斥在鼻尖的是浓浓的血腥味,怀中人的呼吸浅浅的几不可闻。
卫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环抱着他的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把人轻轻轻的抱起,伴着皎洁的月光,踏着风雪,缓缓离去。
随着他的离去,屋子里,被冰冻的红色帷帐渐渐恢复了原样,地面上的冰霜亦是缓缓消失,除了那破碎的案桌,一切未曾改变。
黑暗中,木门缓缓被人退离开,修竹低眸走进了屋子里,看着摇曳的烛光,他抬手轻轻触在他胸口。
那里,不属于他的情绪在隐隐作痛。
那人曾说:
“我只是这里有些疼”
第79章
玄天剑宗, 后山小冰川内,终年不散的寒气充斥在空气中,天空中断断续续的飘着雪花,洁白的雪花落在地面上,晕开一层细细的痕迹。
天地间,一片皑皑白雪。
禅屋内,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 悠久徘徊在屋子里,朴素简单的屋子里,雪花伴着冷风从窗户里飘了进来。
木床上, 一袭白色单衣的男子半靠着,看着窗外的雪花,缓缓伸出手,将飘进来的雪花接在手中, 雪白的雪花落在白皙的手心,不一会便融化成一丝湿意。
男子柔顺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上, 绝美的脸色苍白憔悴,带着病态的美,凤眼如丝,长长的睫毛留下一层细细的阴影, 俊挺的鼻梁,苍白的薄唇。
扶苏好奇的看着手中飘落的雪花,待到雪花融化,仍是念念不舍的看了一会才收回手。
窗外的冷风吹进来, 带来丝丝冷意,扶苏紧了紧身上的床被,捂着嘴低低的咳嗽着,随着他的咳嗽,脸色有些微微泛红,额间的冷汗沾湿鬓角。
他痴痴的看着窗外的一片雪白,嘴角轻轻的上扬,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自那日与卫阶见面,已经过了很久,扶苏整日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几日,他先是伤了根基,后又被毁了金丹,修为全失,若非卫阶用灵力为他续命,只怕他早早的便回了太阁。
如今的他,身体越发的孱弱,一日里只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他的时候多是半睡半醒,昏昏睡睡。
虽然结局早已注定,虽然宿命的不可违抗,但是他想,或许在最后的时间里,他可以自私地去爱,去感受那些他所害怕的情绪。
就当他,最后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