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前天跟我说的那个抱怨自己女儿沉迷我小说的那个吗？”
“那位是她妹妹，我讲的这两位都是之前来过的。”
周岚笙“哦”了声，又皱起眉头问，“你可以总这样向我吐槽客户的吗？心理医生不可以向外泄漏客户信息吧”
那边徐行之随即噎住，磕磕绊绊地回答，“我就向你说说，而且你也不知道她们确切是谁。”
周岚笙：“好吧。你的那位客人，儿子在四年前和恋人分手，然后现在还没缓过来，而且对人有很大的抵触？”
徐行之点头，“嗯，他还失眠，丧失所有个人的爱好，口味和喜好变得和他恋人一样，天天只吃恋人喜欢吃的东西，待在以前恋人住在家里的那间房，就好像把自己活成他恋人的样子。”
周岚笙笑了笑，好心纠正，“是在失去他后，想自己的生活中多多少少有点关于他的东西吧？你这心理医生怎么当的啊”他边开玩笑边想，这位客户的儿子好像还挺痴情的，不禁问，“那他们是怎么分手的？听你这样说这对情侣感情这么深，不应该会分手啊。”
“我也觉得，”徐行之应道，“两人在一起四年，那位太太说自己儿子还在高中时就遇到他恋人，两个人在儿子考上大学后还搬出去住了几年，不过后来发生什么她没说，估计是她儿子做错事，母亲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而且我觉得她儿子根本对她来找心理医生咨询的事情一无所知，我那位客人说是他太忙来不了，但我猜，或许是偷偷瞒着儿子自己来的。”
“这样子啊”周岚笙也不再多问，温声细语地说道，“那你想办法帮帮他呗，一段感情结束四年还走不出来，一定是很爱很爱那个人，但既然是自己先做错事伤了对方，还扯着对方不放手妄想被原谅复合。其实我觉得对双方都不好，或许那位恋人过的很好，已经彻底将他给忘了。”
“嗯”徐行之听着他温温柔柔的声音，望着眼前新整理出的那位客人说的案例，总觉得她说她儿子的这些事很熟悉，不过听周岚笙这样讲，他也收下八卦躁动的心，纯粹帮对方想法子。
“我现在还不能下结论帮她儿子，约了下次见面时间再细谈。”
“好，”周岚笙应了声，放下手里的喷雾，突然听到外面门铃响起，“我们待会再聊，有人按门铃，我先去开。”
徐行之顺势挂掉电话，周岚笙经过上次被编辑突袭的事件后没敢再一下将门打开“引狼入室”，谨慎地只将门拉开一小缝，问：“你好，请问你是？”
程豫来的时候特意照了下镜子，里面的人黑眼圈浓重胡渣密麻，双眼无神皮肤还粗糙，担心坏了，翻出一堆护肤品，比工作时还认真几倍的往脸上涂。
他连这次出门要穿的衣服也挑了半个多小时，虽然心里急得要死但还是一件一件的把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好不容易才挑到一身看起来比较赏心悦目的，慎重的态度吓到刚好经过的钟姐，想说今天少爷是有什么大生意要去谈吗。
但不管怎样，程豫确实是非常想要见到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想让对方看到最好的自己。
此刻他就站在周岚笙门前，与他不到半米距离，向前一步或许还能感受到从对方口里呼出的热气。
有些站不稳，脑袋发晕的想他家先生说话还是这么温柔。
“你好？”
周岚笙见对方没说话，又问。
“你好，是周先生吗？我是a公司的总裁，昨天有事没能跟你见面，林秘还有些事情没能跟你说清楚，今天有空就过来了，”程豫怕他认出自己的声音，刻意把声音压低。
“啊”然而周岚笙对他毫无印象，拉开门把人迎进来。
那扇门像是隔着过去与现在，程豫找了四年，总共一千多个日子，终于再次看到那个人，对方身上温暖如春的笑让他眼眶一下湿润。
他慌忙低下头。
周岚笙没有注意，带着人往偏厅里走，转头看到程豫正在打量自己家，不禁莞尔一笑，“程总很喜欢我家的装修吗？都是我自己装修的，”他大方带着程豫参观，“这是我的厨房客厅哦，外面是个小花园，平时写书累了就折腾点花草。”
程豫：“我知道你一直都希望是这样的”他并不惊讶，以前他家先生就很想拥有间复式小公寓，亲手设计出属于自己的温馨小窝。
他还记得大二那会有次两人在外面吃饭，作为学生会长的程豫每天都有一堆事情干，好不容易抽空跟周先生出来约会，在吃饭时却仍不断有人发信息过来问事情，周岚笙虽然生气但也包容他，自己静静坐对面玩手机。
大概是看到了些什么喜欢的事情，周岚笙拉过自己发信息的手，说以后要买一个一百多平方的小房子，抱一堆艺术品回来装修，还要有一个特别大的厨房和小花园，在里面种各种各样的花。
程豫还记得那时候对自己未来的家大谈特谈的周先生，被自己过分专注的眼神看得倍感羞涩，长长的睫毛垂下，下意识想松开抓住程豫的手。
然而对面程豫却一把将要收回的手抓住，当着旁边这么多人的面重重亲了口，又咬住其中一根手指，牙齿细细研磨，伸出舌头缓慢贪婪地一点点舔湿。一双勾人的眼边做边盯着人看，非要对方红脸才肯罢休。
周岚笙：“你你干什么啊。”
程豫：“我的周先生对我们以后的家这么多设想，我也想加一个，要有张很大很软的床，天天把先生脱光，玩到下不了床才好。”
记忆的长河出现在眼前，现实里的程豫纵容自己，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他没说话，嗓子内不断有酸物涌上，程豫哑着声音说，“周先生的家真是好看”
周岚笙勾勾唇，“谢谢，我们还是去偏厅吧，我怕耽误程总太多事情。”
“没关系的”程豫故意放慢步子，在后面肆无忌惮地盯着周岚笙背影，很小声的说，“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对我来说都是恩赦。”
在偏厅坐下，程豫虽然没看过林秘书拿上来的计划书，也不知道他们昨天谈了什么，但他游刃有余，说出几个要求。
周岚笙没有丝毫怀疑，手里拿着ipad边解释边记下他说的东西。
两人聊到一点多，结束时周岚笙才想起已经过了饭点一个小时。
“周先生要一起出去吃饭吗？”还没开口说话，那边程豫便问。
周岚笙：“可以啊。”
“吃广式早茶好吗？”
周岚笙一惊，程豫说的正好是他很喜欢，一边感叹和程总相似的口味一边笑，“好啊，那走吧。”
第七章
路上是周岚笙开的车，程豫谎称自己司机已经下班去吃午饭，坐上周先生车的副驾后不慌不忙的给就在丹庭停车库里的司机发信息，让他先下班。
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人，说，“我记得先生以前很少开车。”
“什么？”周岚笙侧过头去，见程豫没再吭声，又道，“程总说笑了吧？我好像还挺常开的。”
程豫静了会，“周先生去过兰园吗？”
周岚笙：“去过，兰园是我吃过这么多家早茶店里最喜欢的一间。”
“那我怎么没在那碰到过你？”
“我们才第一次见吧？或许以后就经常偶遇了。”
“不是第一次见”程豫怅然若失地回答，他在失去对方后几乎每天风雨不阻的把所有周岚笙去过的、和喜欢去的地方跑一遍，脑里记得他所有喜好，在每个辗转难眠的晚上躺在床上将他说过的话翻出来，一遍一遍地重温，唯恐漏掉哪里。
然而将整个市翻了个遍，找了四年，都没能将人找到。
哪怕是远远看一眼。
程豫扭过头，目光专注地望着旁边的人，他想，这段路最好能塞车，堵得死死的，这样就能一直跟先生待在这窄小的空间里。
他仍是处于恍惚，不太敢相信周岚笙此刻就坐在他旁边，还是独处。
想到这，程豫紧绷的嘴角又勾起了一点。
那边周岚笙对他丰富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突然想到些什么惊道，“兰园每次去吃的人都很多，经常需要等位子，不知道等下要不要等”
程豫：“等等不好吗？”
周岚笙：“也不是不好，只是现在都一点多了，程总吃完不是还得上班吗？”
程豫挑眉，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高经理吗？是，我等下要跟一个朋友过来吃东西，开一间房给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嗯，再见。”
周岚笙呆了呆，见他打完电话后惊诧开口，“我记得那里从来都不接受订位的啊。”
程豫微笑，“不是有我吗？”
他语气温和，投过来的眼神隐隐带着几分宠溺，周岚笙被他看得心头一紧，不自在地把头转回去。程豫说，“我今天不上班，多的是时间跟周先生一起等位，只是想到已经这么晚了周先生还没吃饭，就打电话给他们经理。”
周岚笙：“嗯”
他被程豫一系列动作弄得越发不自然，好在自己要专心开车，也算是个理由不用总跟对方讲话。
然而旁边的人却像突然被打开了话匣子，“先生说很喜欢吃早茶，那我们口味还挺像的，除了早茶我还喜欢吃白石路那边的兰州拉面、育和街的石锅先生，他们家的海鲜墨鱼焗饭和小笼包特别好吃，还有旁边的川贵小吃，里面的香锅和冒菜也是不错。”
他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地讲出自己常去的餐厅，周岚笙却越发疑惑，他想，这么巧的吗，程总说的也全是他喜欢的，一间餐厅都不漏下连菜名都一字不差。
程豫：“我说的这些周先生有去过吗？”
他问的时候刚好到红绿灯口，周岚笙停下车子，抬头望向旁边人，轻声道，“我有去过，不过次数很少，大部分都在家里做饭。”
“啊”程豫眼里的光暗了暗，他倒是忘了，对方很喜欢自己鼓捣食物，于是又契而不舍地问，“那我以后可以来周先生在吃饭吗？”
周岚笙：“什么？”
程豫屏着气问，“我很想尝尝你做的饭，可以到你家来吃吗？”
周岚笙先是一愣，接着随和地笑了，“可以啊，不过我家在郊外还挺远的，程总要是不嫌路程远可以给我打电话，想吃什么我就做给你吃。”
他说这话的时候，程豫有些恍惚。
他想起没分手读大学那会，自己跟周岚笙在学校旁边的小区租房子住，那段时间他的先生还不是作家，在一家投资银行工作，虽然下班时间不规律，但一旦下班早就会给程豫打电话，问他想吃什么，自己去买菜。
程豫心疼他上班之余还要给做饭，总是点个最简单的芹菜炒牛肉，跟他一起进厨房打下手。每次看到周先生穿上围裙专心致志地料理食物，那颗色心就开始躁动，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贤惠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