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这也算是我说到做到了吧,虽然晚了点儿。”孟鹤堂笑着说道。
“谢谢先生,总是满足我的愿望。”
“哦?不用谢,夫人?”
周九良红着脸追着孟鹤堂就打。
两人在院里嬉笑追逐打闹,好像回到了从前。
转眼间,德云的名气越来越大,不止南京城,分社竟然开到了海外。这可算得上是同行业界一段响当当的传奇故事了。
小哥儿几个也是勤学苦练不负师恩,有了一番成就,成了能养的起园子的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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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悠悠,一晃五十载。
再次掀帘登台的人早已不是少年。
在帘后的人,没了从前的紧张不安,多的是一份从容淡定。
这是孟鹤堂与周九良同舞台的告别,同打拼了一生事业的告别。
别人也劝,他们这一行,越老越吃香。孟鹤堂总笑着摆摆手,老了,交给孩子们吧。
是啊,从艺六十载,经历了大风大浪起起伏伏,也该歇歇了。
鬓角日日添白丝,明眸渐渐见黯淡。
“九良,你看看我这个眉毛,是不是不好看了?”
已经是耄耋之年的孟鹤堂手执青黛对镜仔仔细细的端详着。
当年那个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的青年已变成了庞眉皓发垂垂老矣的老头儿了。
他才不要服老。
“我给你画上便是了。”
周九良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镜子前伸出手执起青黛对着面前的人淡扫蛾眉。
“还是这么臭美。”
周九良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瞄着眉,思绪就回到了几十年前,风华正茂的年纪。
那会儿他孟哥总是喊着自己的眉毛不好看,本身自个儿的眉毛颜色就浅,再加上眉骨太高就更显得眉毛稀疏了,他总叨叨着不好看不好看,要描眉。
一些老观众也观察到了,会半开玩笑的说这事儿,周九良他们哥几个也没少拿这事儿砸挂。
可孟鹤堂还就拿这当个事儿。
好歹咱也是要靠脸吃饭的人物,不能戎马一生最后折在眉毛上不是。
他说的也是,相声表演,除了看演员的基本功之外,还是要看演员本身的。师父总说脸上有伤决不能登台,因为观众会琢磨伤口反而听不进去相声了。
如此,周九良也就掌握了一项炉火纯青的技艺——给他孟哥描眉。
深了浅了,高了低了都不行。
“那你自个儿画。”每当孟鹤堂提出一点点小意见的时候,周九良总会笑里藏刀,就这水平爱看不看。
“您怎么开心怎么来!”孟鹤堂忙好声好气的哄着。
这小祖宗咱可惹不起。
得,就拿我的脸当草纸随便画随便写这总行了吧。
“咱可说好了,不能画小王八。”
孟鹤堂刚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嘴巴,真是多嘴。
这句话倒是提醒周九良,忙把这些天受的委屈一股脑的倾泻在了孟鹤堂的俊脸上。
老秦和九芳看见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孟鹤堂总是骂他俩没良心。
老秦擦着笑出的眼泪,说。
“哥,你俩真是举案齐眉天造地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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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清晨。
这天微风和煦不骄不躁,虽早已入夏庭院里却是大片大片荫凉。
周九良早早就起床了,像往常一样。
先给自己泡了杯早茶,拨弄了两下琴弦,又来到院子里浇花喂鸟儿。
也正是这些小精灵才让偌大的院子显得不那么空空荡荡,添了些人气儿。
看着日头差不多了才转身去里屋喊人吃饭。
那人却睡得很安详,面带微笑,无一丝痛苦之相。
周九良颤抖着握上那双手,他早就该想到的。
昨晚他赖着自己促膝长谈了大半宿,一大把岁数了还跟小孩儿一样,聊的风生水起手舞足蹈,说的净是以前年少轻狂花前月下的往事。
他说。
“九良,若问我最后悔的事儿就是把你拴在我身边,你本该不这样的。”
“九良,谢谢你一直在我身旁,有你才有动力。”
“九良,这么多年登台都是你走我头里,这次该换我走你头里了。”
“我陪着先生长命百岁,我的愿望也实现了。”
周九良依靠在碑前,轻轻说着。
“哥。”
回头是拎着两坛桂花酒的秦霄贤。
两人举杯豪饮,痛说往事。
“哥,还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啊,还真有。”
“什么?”
“和先生并骨。”
仰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带来的是贯彻心扉的火辣和悲凉。
“帮我。”
“好。”
酒坛露底,眼前早已模糊一片。
从此松柏林新立了一块碑。
“孟门周氏”
秦霄贤总会带着好酒拿着绒布在碑前一坐就是一天。
想着年轻的故事,登台的趣事。
“真是两位傻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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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先生惺惺相惜六十余载,早是一段佳话。
一个年少就跟了他,从此以后青春时期整个人生全是他。
一个青年带回了他,从此生活多了乐趣,多了一份热忱,多了一个安抚自己内心的人。
飘飘扬扬,零零洒洒,从艺之路上的心酸之苦,只有两人互相明白相互舔伤。
周九良真的从心底里感恩孟鹤堂,他本是差点淹死的蝼蚁,跟定孟鹤堂后一帆风顺。
说来也是,整个德云上上下下的角儿单拿出任何一位的故事翻翻看看都是血泪心酸的奋斗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