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鱼是最香的。”男孩脸上的笑容加深，他像是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唐瑜，“但是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这股香味，准确来说是没有人。”
唐瑜其实也抵抗不住。
但是抵抗不住也得抵抗。
不能约束好自己欲望的人和禽兽也没什么两样。
他硬着头皮道：“是很香，我很想吃。”
唐瑜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一闻到大街上的鱼腥味就走不动路了，直到走进这家餐馆，那无处不在的食物的香味就像是一把钩子，牢牢地勾着他。
要是再吃不到东西，他肯定会饿死的。
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一直这么告诉他。
吃吧，吃吧，不吃就要饿死了，饿死了。
那个声音继续蛊惑他。
唐瑜再一次地掐着掌心，直到掌心血肉模糊一片，这才恢复了清明。
“哦？”男孩勾了勾唇角，“那你为什么不吃？”
唐瑜：“没有得到允许。”
男孩的眼底闪过一抹异光，就像是听见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似的：“没有得到允许就不能吃？”
“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唐瑜觉得这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惊讶什么，“饭菜是你们家的，没有得到允许，别人随随便便就吃，那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所以我想问问你们家大人在不在，我想和他们商量一下，能不能让我在你们这儿吃早餐，我会买单的。”
他现在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蠢蠢欲动，发疯了似的叫嚣着饿，想要推动他，指使他往那一桌子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扑过去。
男孩双手托腮，歪着脑袋：“可是我们家没有大人。”
唐瑜有点震惊：“那这些全都是你做的？”
“是啊。”男孩又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全都是我做的哦。”
“那”唐瑜看着桌子上的菜，“请问我可以在你这儿吃个早餐吗？”
“可以，明码实价。”男孩说，“我叫小雨，这一整条街的人都认识我。吃我一顿饭，就得还我一条鱼，你能接受吗？”
得到应允，唐瑜真是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克制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扑过去狼吞虎咽，他刚想答应，却顿了一下，谨慎的问：“什么鱼？”
“活鱼，”小雨笑得很是愉快，“在河里的。”
吃一顿饭，只用钓一条鱼给他就行了，这笔买卖很划算。
唐瑜会游泳，他觉得抓鱼对于他而言没什么困难，当即便点了点头：“可以。”
小雨歪了一下头，笑容狡黠：“成交。”
唐瑜走到了桌边，拿起碗筷，第一筷子便是朝着桌子中间的鱼伸了下去，但是却被小鱼制止住了，他拿筷子挡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在这里你想吃什么都行，但是不能碰鱼，鱼是我的。”
唐瑜没有多想：“好。”
但虽然答应了不吃鱼，桌上的鱼对他的吸引力却无穷大，唐瑜边看着那条鱼边吃饭，就像是陷入魔怔了似的，反而觉得自己怎么都吃不够，好似没有吃到鱼，他就不算饱。
等吃完了第三碗饭后，小雨叫了停，然后把碗筷都收了下去：“你已经吃饱了，不能再吃了。”
唐瑜一直看着鱼，没说话。
小雨于是将两盘鱼全都收了起来。
看不见鱼了，唐瑜才从满脑子的鱼中清醒过来，他向小雨道谢：“谢谢款待，我晚上前肯定帮你把鱼抓过来。”
小雨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懒洋洋的挥了一下手：“行啊。”
唐瑜正准备走出门，但走了两步，却忽然又走了回来。
“我想问你件事，”唐瑜看着他，“你们这个公园叫双鱼的原因是因为你们喜欢吃鱼吗？”
小雨靠在椅背上，拿背后背着的草帽把玩着，语气很是随意：“你要这么说也算是吧。”
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唐瑜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两个我吗？”
“这不是一件稀罕事，”小雨把草帽盖在了自己的脸上，草帽很大，几乎把他整个脑袋都埋进去了，他又把草帽拿下来，漫不经心的道，“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既然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那么第二个你就是不该存在的，既然不该存在”
他抬眸看向唐瑜，眼底闪烁着冷冷的光：“那杀了就是。”
第89章
小雨说的话太过于惊世骇俗, 以至于唐瑜一时间都愣住了,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我得杀了我自己？”
“你要是想要离开, 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小雨把草帽倒扣在桌子上, 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笑容十分明亮, 但是却一点温度都没有，“我可以帮你, 你想好了就来找我。”
唐瑜觉得自己思绪像是被打了个结, 他艰难地理着这个逻辑：“可是，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我要是把他杀了，那我就不存在了。”
这和祖父悖论的理论原理相似, 如果这个副本就是一个循环的话, 那循环的母本也得是他自己, 连母本都不存在了，那他怎么可能活下来？
“不, ”小雨的眼睛又闪起亮光，他缓缓的道, “没有母本，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谁能活下来, 谁就能离开。”
唐瑜呆了一瞬, 仿佛连眼神都几乎凝固：“你是在说，说进入循环的我吗？”
所有陷入循环的唐瑜们，一起争夺唯一一个离开的名额，是这个意思吗？
小雨歪了一下头，朝他一笑，却什么都没再说了，他轻轻的拿起桌子上的帽子，转身离开了。
唐瑜在屋子里站了半天，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想去追沈奕舟和他自己，但是在听到了小雨的话后，他越是靠近他自己，他越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往前走，就是巨人石像，唐瑜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到了十点钟了，但是手表上的日期却定格在了一月一号。
他在重复经历第一天。
第一次来这里的唐瑜和沈奕舟已经离开了，他们去了梨园，此时的巨人石像旁边只有几个正在做晨练的老爷子老太太。
唐瑜原本只打算看两眼就离开，这尊石像他昨天已经看得够仔细了，这次再找肯定也找不出什么别的线索。
但是刚一看见那尊石像，唐瑜就顿住了步子。
那尊石像和昨天的不太一样，好像有什么地方发生了改变。
唐瑜上前，认认真真的围着这尊石像转了一圈，然后他发现石像的放在前面的手往下垂了一些，原本他手的位置应该是在胯部，但此时手掌往下垂到了大腿与膝盖相交接的位置。
手心依旧往外翻，像是在讨要什么东西似的，同时那双如同铜铃一般的大眼睛直愣愣的往下看着。
唐瑜抬眸看着这尊石像，皱着眉头：“手掌往下移了一些，可这代表着什么呢？”
“有很大的灾祸要发生啦，”一个老爷爷忽然插嘴道，“这尊神像的手一直都在腰部的位置，一旦他的手垂到了地上，那可就不得了了，双鱼公园要大难临头了。”
唐瑜转头过去看那位老爷爷，只见他已经停下了晨练，面色凝重。
大难临头能是什么大难？
老人家活的时间比较久，知道的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也比较多，唐瑜请教道：“那，我能问问另外一件事吗？”
老爷爷背着手，抬头看着神像：“你问。”
唐瑜回忆着昨天从刘导嘴里听过的话：“我听说这位神帮水市除过妖，所以水市的人为了纪念他，才在这个地方为他立了一尊神像的，请问是这样吗？”
老爷爷点了点头：“他的确除过妖，他是武神嘛，主镇守之事，水市发生祸乱，他身为保护水市的神明，自然义不容辞了。”
看来刘导没有骗他，还挺靠谱的，不知道的都说不知道了，也没随口诓他，唐瑜放了心，顺嘴道：“怪不得人们要过来给他做手环呢，看来这位武神很受百姓的爱戴啊。”
“手环？”老爷子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脸上露出荒谬之色。
另外一个正在做操的老人也笑起来，插嘴道：“造孽啊，哪来的什么手环，那是惩罚他而给他戴的枷锁！”
唐瑜愣住了，一时没跟上这脑回路：“惩罚？”
不是，他帮水市的人们除了妖，这算是犯了哪门子的罪？为什么要惩罚他？
“具体为了什么我们也说不好，”老爷子摇了摇头，“唉，谁知道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是呀。”插话的老人也叹了一口气。
唐瑜又到石像的背后去看他被石锁束住的手，心中狐疑更甚，看完了之后，他走了回来：“那您之前说神像的手垂到了地上就会有大难发生”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老爷子便摆了摆手：“这件事我知道得不多，不敢多说，我一把老骨头了，就想过清闲的日子，你还是去找别人问问吧。”
唐瑜又看向别人，但别的几位老人纷纷都避开了他的视线，先后都离开，走到了另外一片空地上面继续晨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