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中暗暗蓄力，把手藏在背后，慢慢地走近柴无烈，“我想看一看这羊皮，不知道柴大公子肯不肯割爱呢？”
柴无烈扫了一眼他的手，嘴角的笑容几乎挂不住，笑道，“若是我说不行，阿青你会杀了我嘛？”
颜青站住，“那要看柴大公子手中的羊皮是不是我要的那一块了 。”
柴无烈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一把把羊皮放进自己胸口，“那还是别看了。说不定真的是你要的东西，而我又不想给，那我不是死定了。”
“你可以给我的。给了就不用死。”颜青慢慢地举起手。
柴无烈转过身，一把撞开门就往外跑。
颜青紧随其后。
等到了门外，柴无烈转身想上树，颜青一跃而起，抢先一步，一脚把柴无烈踹了下来。
这一脚没惜力，柴无烈一个没防备，重重地砸了下来，当即唇角有血溢出。
颜青目光微动，看着他的时候却还是很冷，“把东西交出来。”
柴无烈只觉得他那一脚把他踹的连心窝子都疼了起来，他摇摇头苦笑，“你还真的舍得对我下手呀。”
颜青看着他，“如果柴大公子能乖乖地把羊皮卷拿给我，我也不想如此伤你。”
柴无烈凄惨地笑了起来，手中掏出羊皮卷，举在头顶，“不瞒你说，这个不是个好东西，我宁愿毁了它也不愿你拿着它。”
说完就五指用力，羊皮卷立即裂出了一道裂缝。
颜青面色大变，上前一把拉住柴无烈，胳膊一拉一扯，手上去够那东西。
柴无烈的后退熟步躲开，看着颜青笑道，“阿青你别过来了喔，我可是真的会毁了这东西呢。”
颜青站住，冷冷地看他，“你要如何？”
柴无烈憨厚地笑，“就是想让你离开这东西。”
“可我势在必得。”颜青目光很坚定。
柴无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既然你十分想要，我十分想毁掉，不如咱们找个折中的方法好了。”
“什么方法？”
“不如你陪我一夜，我说不定被你美色所惑，意乱情迷之中，就把东西交给你了呢。”柴无烈没脸没皮地说。
颜青冷笑，“我也可以杀了你。”
“杀我我也不后悔。已经风流一夜，什么都值啦。”他一副贪恋美色的样子，害得颜青心中说不出是好笑还是生气，觊觎他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这个柴无烈还是第一个厚着脸皮求死的人。
“怎么样？”柴无烈举着羊皮卷的手微微一用力，那卷子立即就又裂开了一道缝。
“依你。”颜青开口道。
“很好。”柴无烈似笑非笑。
没想到这么久的死缠烂打，倾心相对，都比不上这个破羊皮卷来的有用。
他把羊皮卷放入怀中，大大咧咧地走向房间，对还在原地站定的颜青说，“走吧。”
颜青定了定，跟着他往回走。
☆、前尘
及至房中，柴无烈一头扑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把玩着羊皮卷，目光上下流转，隔着衣服把颜青打量了个遍。
颜青面色不愉，隐隐发青，显然是气得不行。可是柴无烈手中的东西是教主命令之下，他势在必得的东西，便先隐忍着情绪，顶着柴无烈赤/裸/裸的目光，缓步踱至床前，微微弯了腰，冷声问道：“你打算就这样开始吗？”
柴无烈一扬手把羊皮卷放在屁股下面，伸手把衣服扒拉开一角，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调/笑着看向颜青：“我等着阿青帮我宽衣呢。”
颜青目光深沉地盯着柴无烈的臀部，看着露出一角的羊皮卷，挑唇一笑，白皙的手指伸了出去，虚虚地触到柴无烈的衣襟，指尖似有似无地触摸着他的肌肤。
柴无烈在颜青的手摸过来的一瞬间冷不丁地往后退了一下，总觉得这人指尖带电，触碰一下让他浑身激起电流，本能之下觉得危险，就想向后蜷缩。
“怕了？”颜青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快速地褪去他的衣衫，三两下就把柴无烈的衣服撕了个干干净净。
柴无烈此时倒也坦然了，就这么挺着胸脯看着颜青，伸手手指勾了勾：“尽管过来。”
颜青冷笑，见他身上倒是洁净光滑，就先勉强按捺住一掌砍向他的喉头，暂且放下他不管，自取宽衣解带。
柴无烈守着羊皮卷，见他慢条斯理地脱去外衣，又极慢地去揭开内衣衣带，忍不住嗤笑道：“怎么？阿青是在等我吗？”说着就慢慢地坐起身，指尖去解颜青的衣结。
颜青低着头，看着他的手指在自己衣服上缠绕，没一会儿就轻轻巧巧地脱去衣物，一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自己拉响他，做派很是风流，嘲弄地笑了起来：“是在下的错，竟然从来不知柴大公子如此饥/渴难耐。”
柴无烈的手一顿，抬头瞟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含情，笑嘻嘻地说：“阿青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的是呢。”
颜青装似无意地瞄了一眼他身后，就这么顺着他的力道慢慢地俯/下/身去，与他额头相抵，呼吸相闻，指尖婆娑在他的肩背部，低声问道：“比如？”
柴无烈低低地喘息一声，伸出唇舌堵在了颜青唇上，细细地舔吮一会儿，粗喘着气说：“比如一枚铜钱。”
颜青的呼吸也有些乱，可是心中的不耐却也随之增加。他早被柴无烈纠缠已久，自觉明白他与其他人一样，不过是想求春风一度，可事已至此，如果默默地做了也就罢了，权当做梦一场，事后各取所需，各自远走高飞，爽快分开。
可是他喋喋不休，油嘴滑舌地提及毫不相干的铜钱，让他心中烦躁不已，又忍不住轻视与他。
“柴大公子若是想要铜钱，事后在下定会留下渡夜资。”这是将他看作小馆了。
柴无烈目光一黯，吻住颜青的唇，贴着他的唇舌喃喃地说：“阿青当真不记得了吗？当年京城郊外，你曾经给了一名乞儿一枚铜钱。”
颜青愕然地抬头，细细地盯着柴无烈看了一会儿，像是觉得可笑地摇头道：“自懂事以来，我资助的乞儿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不知道柴大公子是哪一个？”
柴无烈深沉地盯着他，仿佛想从他的眸子里直接看入他的灵魂，胸前的铜钱被两人的温度热，贴着锁骨有种发烫的错觉。
“可惜当年我太饿把铜钱花掉了，不然就可以拿着铜钱让阿青你认一认。”柴无烈说完，自己也是觉得好笑般轻轻地笑出声，呼吸喷在颜青颈上，惹得颜青轻轻一颤。
柴无烈揽住颜青，低头把铜钱叼入唇中，细细地拿唇舌舔/吻一遍，才猛地搂住颜青的后背，紧紧地贴在颜青唇上，把那铜钱送入他的口中，带着逼迫地与他互换气息。
颜青几乎被这热烈的拥吻迫得喘不过气，在两人急促的呼吸中一手捏住柴无烈的脖颈，把他提了起来，粗喘着气骂道：“疯子。”
柴无烈唇边有细细的银丝悬挂，从他这里连接至颜青那边，铜钱已经被放开，虚虚地悬空挂在柴无烈的胸前，捆绑的红线因着口水的浸染而愈发的艳红。
“真是无情，枉我找你这么多年。”柴无烈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
当年也是在四五岁的年纪，他母亲身死，被老鸨赶出青楼，无处栖身，小小一团缩在雪地中，那模样比被他捡起的段缙更惨。可惜段缙有他捡着，他却没人顾着。
冰天雪地中，仅有一口气隐约悬吊着，堪堪地没在打雪中冻死。
正在绝望之际，他以为就要去找他死去的娘亲之时，一位白衣少年从天而至。
他年龄与他相仿，乌发红唇，皮肤白皙，精致的像是冰堆雪砌的娃娃。而他却只能像一堆被大雪冻僵的烂泥，只能硬邦邦地躺在地上等死。
“咦？”那孩子像是刚发现地上有个人，站在他跟前惊疑地看着他。
柴无烈想对他笑一笑，可是身体不听使唤。
他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眼睛偶尔艰难地眨上一眨。
这人披着白色大氅，下巴尖被暖融融的衣服领子包着，隐隐约约地露出红唇，肩背挺直，身姿挺拔，顶着寒风从漫天大雪中匆匆而来的样子，简直像是不小心降临在人间的天上仙童。
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仙童忽地解下大氅，匆匆忙忙地把他包裹住，然后在怀中掏了一会儿，费力地掏出一枚铜钱放在他颈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带着尴尬地冲他一笑，口中还轻声咕哝：“早知道就留一些了，现在就剩一个啦。”
“快过年了，乞丐太多了。”柴无烈听他低声说。
尚带着余温的大氅裹在身上，似乎迅速地起了热，把他的身体慢慢地烘热，他的手脚渐渐地因回暖而觉出麻木刺痛来，这种痛苦让他简直喜极而泣——他活过来了！
仙童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细细地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搓了搓他的脸，直到有血色现出才松开了手，然后费力地把他抱住，就这么抱着他坐了好一会儿，才受不住冷地摸摸他身上，觉察出温度之后才开心地笑了起来，说话的时候牙齿还在打颤：“好啦，你暖和起来啦。可是天太冷了，我要回家了。”
说完他小心地松开幼小的柴无烈，搓着手站起来：“你要好好的活着呀，马上就要过年啦。”
柴无烈费力地嗯了一声，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年，眼泪模糊了视线，就在那少年即将消失之际，他忽然想起来忘记了问他的姓名。于是他挣扎着站起来，狼狈地追上去，在寒风中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问他：“你——叫——什——么——”
少年跑动的身影没有停下来，他绝望地蹲下去，以为就此缘尽。
哪知道再抬头的时候，却看到少年往回跑了起来，他向着柴无烈的方向往回跑了几步，大大地摆着手，在柴无烈看过来的时候，手圈在嘴唇上，高声喊了起来。
“——青——”
寒风送来了他的声音和名字。
或许还有姓氏，但是他没有听清。
只记得青这一个字。
后来他确实是好好地活下去了。
因为就在他苦熬了两日，终于磨磨蹭蹭地把那一枚铜钱换来的一个馒头吃完之际，他遇上了去郊外求神拜佛的柴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