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柩正在小巷深处等他们,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少年神情天真 ,目光澄澈,但却似乎没有灵光。
随着薛灵柩,沿着蜿蜒的小巷,不知从哪个巷口出来,映入眼帘的竟是太原城知县府。薛灵柩解释道:“向来,江湖和官府井水不犯河水。想来,也无人敢光明正大在这官府行凶。”
玄黄迈进衙门院子时,一个踉跄,贺君注意到玄黄的异常,打断了薛灵柩,说:“薛姑娘,你看玄黄是怎么了。”
薛灵柩看向玄黄,只见他冷汗涔涔,嘴唇发紫,脸上青白,左手似乎发黑。薛灵柩正色道:“伸手!”
玄黄的伸出左手,那整个手掌已经肿胀成原来的一倍,泛着难看的黑紫色。
薛灵柩从衣襟间掏出一包针,取出银针向少冲,少商,中冲,少府扎去,再取出一根最粗长的金针向神府扎去。
薛灵柩厉声说:“你是不是遇见了一个拿铁针的大汉?怎么不早点说,你碰了他的笔,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一直跟在薛灵柩身后的少年瑟缩了一下,似乎有点害怕如此疾言厉色的薛灵柩。
玄黄跟着薛灵柩走进一个小院,小院还算干净,东南西北都有一间小房。薛灵柩走进东侧的平房,入门只有简单的一桌一床,床上躺着血色全无的成琮,盖着厚重的棉被。成琮的五个随从泪眼汪汪地围在她的床边。
薛灵柩压低声音说:“你们之间,留一个人照顾就好,此屋本就狭小,太多人簇拥在这,反而对他恢复伤口不利。”
她边说边拉过玄黄的手看着:“还好,没有见血,还算好处理。”
她执笔在白纸上写着田七二两,苍术一钱,金银花一钱,随手塞到了成琮一名手下的手中:“你去药店拿这些药。”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薛灵柩将紫带回来的药材泡在开水中,等水变温,便让玄黄将左手浸在其中,浸泡半个时辰。
薛灵柩将手臂支在桌上,手扶着头眯了半个时辰后,揉了揉眼睛,丢给玄黄一块绢帕示意他将手上水珠拭去,接着取了把银刀,置于烛上烤,待冷却后,将玄黄左手从食指指尖,划拉一道口子,直到手腕处,有黑血渗出,银刀瞬间变黑。薛灵柩扔了他瓶金疮药和布带,困倦地说:“等血的颜色变正常了,自己处理。”
说着,就往西厢房走去。还没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玄黄的护卫之首青便慌慌张张地追上她,气喘吁吁地说:“小公子,发热了!”
薛灵柩只好揉了揉眼睛转身又回到了东厢房,玄黄已经不在了,只有满面通红的成琮不安地躺在床上挣扎,白色绷带又被鲜血渲染成一片鲜红。
青从小厨房里端出一直温着的药,薛灵柩从医匣里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取出一片安神的丹药,碾碎融入黑漆漆的药里。青暗道一声得罪,强行将药灌进成琮嘴里。灌完之后,成琮眉头紧皱,一脸欲呕的样子,青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糖丸,放到成琮嘴里。
薛灵柩目瞪口呆:“你们真是什么都为小公子准备好了啊?连压药味的糖丸都有?”
青挠了挠头,憨厚地笑着:“哪里,我给我家闺女买得糖丸,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成琮服了药,烧还未退去,不过倒是安详舒服了很多,不再挣扎。薛灵柩轻轻剪开血肉模糊的绷带,重新上了药。
青用手背摸了摸成琮的额头,还烫得吓人,又看着重新包好的伤口,担忧地说:“薛神医,小公子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小公子虽然顽皮了些,但却不顽劣,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薛灵柩摇摇头,将一块毛巾打湿,置于成琮的额头上,叹了口气说:“我也说不好,这一剑还是伤及了成琮的心脉,就算熬过这几日,他的身体应该也得好好调养着了。”
成琮的烧渐渐退去,但是伤口却总是反反复复,神志也不甚清晰,每日只醒片刻喝些水和稀粥,以往如玉的脸颊蒙上了死灰,也瘦削了不少。
薛灵柩每日除了照顾成琮,还要给县令的老母亲缓解风湿带来的苦楚。县令是远近闻名的孝子,也正是因为薛灵柩能为母亲医治,他才勉强同意收留这一行人。除此之外,她还要为那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少年林笙祛除颅内的瘀血,可谓忙碌。
玄黄左手的刀伤已经结痂,他倚着庭间的枇杷树,抚摸着伤疤说:“我倒真不信我们住在官府内,林善就不敢下手。就算林善不敢,还有那奇奇怪怪的书生和铁笔人呢?”
贺君说:“我前日无事,去翻阅了通缉卷轴,那持刀书生是江洋大盗,名唤江澜,别看他年纪善亲,确实掠夺过许多奇珍异宝,甚至闯过皇宫夺过雪莲,而那铁笔人叫彭昊就更是罪行累累了,他喜爱折磨读书人,手段极其残忍,这俩人对官府可谓是避之不及,又怎会以身试险。至于林善他更是不敢闯入官府,武林众人最忌讳的就是跟官府纠葛不清。”
玄黄点点头:“我们也不能一直在官府的庇护下,看来他会在我们离开官府后下手。”
薛灵柩将林笙的头扎得如刺猬一般,林笙趴在床上,一脸惶恐,疼痛又不敢言。薛灵柩见他这样,也心软了,低声安慰道:“乖,忍一下就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薛灵柩小心翼翼地将粗细不一的银针拔下,林笙早已晕厥过去。薛灵柩掐他的人中,他茫然地醒来,接过薛灵柩手中的药,苦着脸一口饮尽,喝完,含着蜜饯,又睡了过去。
距赴宴半月,夕阳西下时,一匹黑色骏马口吐白沫累倒在县令府门前。一人敏捷地翻身下马,敲开了县令府的大门。此人与成琮眉目极其相似,只是更为严肃冷峻些,本应是翩翩公子,此时却风尘仆仆,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胡子拉碴,但行事却依然干净利落,他不顾爱马,直奔客厢。青,蓝,紫,赤,殷一见他,瑟缩了一下,纷纷行礼:“庄主!”
成璋未理他们,直接推门进了成琮客居的房间。成琮比前些日子已经好了许多,此时披着外衣,倚着床,百般无聊地看着窗外。
一听动静,他转过头,恰好与成璋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睛形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丹凤眼,成琮呆了一下,嗫嚅道;“哥。”随即还低声咳嗽了两声。
成璋看着成琮胸前的绷带和削瘦的身体,再听见他中气不足的声音和几声咳嗽,又心疼又生气,他揉了揉成琮的脑袋,说;“你就好好养着伤,哥一定替你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咦,发现自己好像多了一个收藏,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qaq,但还是很开心啦!
清明假期又要过去了,无论是缅怀还是放松,都已经过去了,明天又要上班上学了,大家一定要好好地带着前人的期望好好认真地活着!
最后,再问一下大家,我的这个小说,会不会人物太多了,有点混乱,而且不够立体化呀?
最后,真的最后了,弟控成璋华丽出场。嘻嘻嘻~
第11章 太守
次日午间,县令急匆匆地前往客厢,焦急地对薛灵柩说:“薛神医,也不知道今天起了什么风,太守竟然大驾光临。”
薛灵柩在庭院间舂药,头也没抬说:“这是你们官场上的事,跟我们这些客人有何干系?您去好好款待他啊。”
县令锤了锤手掌,说:“我本也这样想。但也不知道太守怎么就知道了你们,还说你们身份不明,怕是西金间谍,一定要你们将身份碟牌出示于他。”
薛灵柩点了点头:“我跟他们知会一声,一会自去拜见太守。”
县令跺了跺脚,出了院门,边走边说:“太守在前方客厅,你们尽快。”
成琮下床在院里走了两步,就觉眼前一黑,扶着院内干瘦的批把树,缓了一阵子,世界才又清晰起来。成璋见成琮惨白着一张脸,虚弱地靠在树上,直接将他抱回房间,边走边说:“阿琮,你就好好歇着,我去见见太守就行了。”说完,转身对青说:“你在这好好看着小公子。”
再说,薛灵柩跟贺君说完这话。贺君神色间浮现出一丝痛苦,但很快又变得云淡风轻。他摇摇头,摊着手说:“我的身份碟牌不知何时遗失了。”
恰逢此时成璋路过,他冷哼一声:“遗失?我看你来历不明,身份成谜,不要真的是什么西金间谍。”
成璋来到这县令府,就没给过贺君一行人好脸色,若不是这群人,阿琮怎会受这无妄之灾。
贺君不发一言,玄黄倒是急了:“我们一行人之中,谁都有可能,但绝不可能是贺兄。”
薛灵柩将舂好的药粉倒进瓷瓶里,拍了拍手说:“我们这没有西金间谍,但太守怎么知道我们这无关紧要的一行人倒是值得商榷。”
成璋不做声了,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薛灵柩从房间里取出两个腰牌,自己怀揣了一个,将另一个扔给了贺君。
贺君摩挲着玉牌上的苏字,一齐去了客厅。
太守端坐于首席,正喝着县令府里最好的乌龙茶,摇了摇头,将青瓷茶杯放于桌前。太守微胖,眼睛是细长的月牙状,嘴角也微微上翘,一副和善的样子,也显得很有福相。
江湖之人,行江湖之礼,太守皱着眉摇了摇头,倒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将证明自己身份的碟牌呈上。
太守看着碎玉山庄的一系列鱼环,皱着眉头,又看着玄黄昃宿宫的玉牌,嘴角也不禁抿了起来,待看到苏府的腰牌时,向薛灵柩和贺君细细打量,意外不明地笑道:“我竟不知苏府还有如此灵秀的手下。”
薛灵柩低声道:“太守,说笑了。”
贺君一直沉默不语,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太守转头问道:“还有两人呢?”
玄黄嗤笑道:“太守竟连我们一行人有多少人都知道,也真是耳聪目明啊。”
成璋冷硬地说:“哦?你是指家弟么?家弟重伤未愈,我让他歇着并让一名属下照料着。却说家弟在此处遭遇刺杀,差点殒命,不知我可否讨个说法。”
太守干笑道:“不知何人行凶?”
成璋说:“舍弟是在林府出事的。”
太守捋了捋自己稀疏的胡子,犹疑道:“听闻林府家主是武林盟主。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堂江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实在不好插手。”
成璋暗想,等得就是你这句话,他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便交于我们自己处理。”
玄黄插话道:“不知太守是何处得知我们一行人客居于县令府之中?还有人竟然诬陷我们身份不明,是叛国之贼?”
太守打哈哈道:“不过巧合,一场误会罢了。”
太守离开了县令府,悄悄地从侧门走进了林府。
林善在侧门恭迎太守,欲迎其进厅饮茶。陈太守脸色极其不好的拒绝了,他说:“你也真是好本事,招惹的都是些什么路子的人?碎玉山庄庄主?昃宿宫小掌门?”
林善见势不妙,困惑地问道:“纵是如此,但只要一人有西金间谍的嫌疑,不是就可以将他们收押。纵使江湖之人不受太多律法限制,但叛国罪可不是一般的罪名啊。”
陈太守一听解释,更为愤怒:“这之中的人各个都有身份证明,甚至还有苏府的人。若是因为此事,牵连了大人,你我日子都不会好过!”
林善呆了一下,下意识地说:“不可能啊,乐无涯的身份碟牌明明”
陈太守打断他:“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别的身份呢?成璋对你虎视眈眈,我们已不好插手,你好自为之吧!”语毕,他甩袖而去。
太守走后,县令长吁一口气,为难地对着薛灵柩一行人说:“实在歉意,只是我这实在是庙小,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
薛灵柩回到厢房,敲了敲邻侧是厢门,无人应答。她轻轻推了下门扉,竟然没有落锁,屋内空空如也,只有干干净净的一张床一张茶几,林笙不在房内。她四处寻了一番皆不见他,颇有点焦急。贺君见她如此,遂询问了一番,并解惑道:“清晨,林笙遇见了林府的仆从,被带回去了,想来林善也不会为难这个仅剩的儿子。”
薛灵柩叹了口气说:“可是,林笙还没有完全恢复神志啊。”
简易收拾完行头,薛灵柩与贺君玄黄向县令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