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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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口吻让我想起大一军训时我们班的女教官。

    “啊?好……”

    我扶着墙壁走到门边,不小心撞到敞开的门上。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顺便听话地关上了门。

    那是我第二次逃出他的房间。

    逃到户外,我在地上发现了一张警官证。捡起一看,是那位女警官的,她名叫郑晓钰。照片上,她颇有高岭之花的姿态,与方才的那位女子判若两人。

    这使我想到不久前,我无意间看见了陆振宇的警官证。

    他的照片很不好看,板着脸,露出不属于他的沉稳模样。如果不是因为身上那套制服,说这是囚犯的入狱照也不会有人怀疑。

    “你拍照怎么都不笑一笑?”我无心一问。

    “拍警官证照片不许笑。”

    “为什么?”我追问。

    他手里翻着书,书页折皱发出清脆干练、像是什么断掉的声音。

    “如果我们不幸牺牲了,这张照片随时可能成为我们的遗照。”

    说这话时,顾振宇面上表现得漫不经心。

    我对此也不感到意外。

    顾振宇决定做这行的时候,心里肯定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他们是在拿性命做赌注,赌个天下太平,赌个众生长安。

    那时我也开始扪心自问,一个连生死都能轻易放下的人,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就像在我醉酒时吐露的真言,一个敌得过千军万马铜墙铁壁的人,一只永不受困的鸿鹄,怎么被会区区一个我所困?

    是谁在自不量力。

    第8章 part 8

    “你怎么还不走?”

    郑晓钰坐在我面前扣上了内衣,套上透明的白色衬衫,提起不过膝的短裙,披上一件薄警服外套,又拉上黑色短靴的拉链。她从窗台上摸来了烟盒,取出一根烟点着,懒散地吸上一口,然后把烟盒扔到垃圾桶里。她的眼神在垃圾桶里停留了一会儿,接着似懂非懂地笑了一声。

    “我当然不能走,我还等着你对我负责呢。”她顺势倒在我身边,明目张胆地把手放到我的胸上,“昨晚你太急了,连安全措施都没做,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会负责的。”

    我把她的手拿开,自顾自坐起身,从床头柜上翻出我的裤子穿上。

    “昨晚是我喝多了,我道歉。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我脑子有点乱。你能不能……先让我自己待着想一会儿?”

    她不以为意地看着我,嘴上又吸了一口烟,随后才从床上爬下来。

    “那你慢慢想。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她凑到我耳边呢喃,“你技术还得多练练,男女之事光靠蛮力是不行的。你要是需要陪练,我随时奉陪。”

    她在我脸边吐出一口烟,见我不做回应,就直接走向门口。她似乎在门前踢到了什么,弯腰捡起来放进了口袋,又踏着清脆的声音离开了。

    听不见高跟鞋声响后,我绕过床去看窗台下的垃圾桶,那个空荡荡的烟盒下,铺满了好几团被揉皱的纸巾,以及几根长短不一的烟蒂。

    这几天我不在家,这些纸烟的使用者只可能是一个人。

    深夜,香烟,纸巾,床……通过它们所联想到的事情,让我根本无法相信是他会做出来的。他究竟做了什么,他在想什么?昨晚发生的事他肯定也知道,是什么迫使他默许了?

    我没有再去思考的余力,只想赶快见到他。

    可当我冲到他的卧室时,却不见人影。我拨通他的电话,冰冷的提示声响过后,是一声决绝的挂断声。几秒钟后,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我们在看电影,有什么事吗?”

    我们?一股无名之火把我撕裂,它操纵我来到健身房,我看着那个结实坚硬的沙包,把他想成自己的样子,一拳接着一拳地猛击它。

    他究竟做了什么?

    不。我究竟做了什么?

    我他妈的到底做了什么?

    天快黑了,他回来了。

    “和谁看的?电影。”我问。

    “吴婧。”

    “……你们在一起了?”

    “嗯。”

    “什么时候?”

    “前几天。”

    我张嘴,又闭上,紧接着毫不避讳地掏出打火机,在他面前点燃一根烟,猛吸上一口。措辞了好一会儿后,我再次开口。

    “你小子不讲义气啊,我一走就背着我找女人了。”

    “你不也一样吗?”他说时脸上还带着笑,“不过以后带女朋友回家过夜能不能小声点,我差点就告你们扰民了啊。”

    我忽然愣住,是郑晓钰告诉他的?我昨晚怎么就喝了那么多,现在一点事都记不清。断片前的最后记忆,是郑晓钰在大家伙儿面前亲了我一口,接着酒就被弟兄们一杯接着一杯地递上来。

    她有表白吗,我有答应吗?记不清了。

    “许之,我不在的这几天……”

    我刚打算问个究竟,许之就打断了我,

    “对了,我明天可能要搬去和吴婧住了。她在外面租了间房子,和你家比是小了点,但是情侣入住可以减房租,还方便些。”

    搬去和吴婧住,是不是我听错了?我想开口询问,许之却还是不给我机会,感觉上他根本就不是在和我对话。

    “我搬走之后,你和你女朋友就能一起住了,我呆在这里太妨碍你们俩了。那我先去整一下房间,原本以为会在这儿住挺久的,结果带了一堆东西,可能得扔掉一些吧……”

    听他机关枪似的吐了一长串话后,我又眼睁睁看他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开始怀疑自己,前几天晚上那个许之去哪了?他怎么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如果是这样,卧室里的纸团和烟蒂又是怎么回事?

    缓过神来,发觉指间的那根烟早就掉到了地上。它奄奄一息地燃烧着,我看不惯这副垂死挣扎的样子,一脚把它踩灭了。

    雷声轰然在天上一穿而过。

    一场雨落了一整晚,一包烟我吸了一整晚,一个念头我想了一整晚。

    许久后,雨停了。窗边拱进一小块光,我把窗户打开,雨后泥土的味道漫过了烟味。

    我为许之做了最后一顿早餐,他说我厨艺越来越好了,快赶上吴婧了。我紧紧握住筷子,才按捺住了掀桌子的冲动。

    “没办法,我家晓钰十指不沾阳春水,我这个当老公的肯定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他笑笑,低头扒了两口饭。

    “东西收拾好了?”

    “好了,等会儿就走。”

    “行李要我帮你搬吗?”

    “不用,我自己搬得动。”

    我把碗筷收拾了一下,随意堆在厨房里。出来后已经四处看不见他,心想可能是他趁我不在时拖着行李箱走掉了。

    什么话也不想说,什么感觉都没有,我从没有如此麻木过。

    我回到卧室里,机械性地摸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也没点着,就那么叼着。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旋转的电风扇。

    我做了个梦。一张饭桌笼罩在暖黄的光下,电视机里新闻联播的声音时大时小。

    吴婧把一盘盘佳肴端上桌,郑晓钰蹲在电视机前,和一个长得像我的小男孩一块儿玩假□□。转回头,许之坐在餐桌上看书。他看见我,把书放在一旁,拿筷子夹了一块红烧鱼喂上来。我刚张嘴,一个小姑娘拉住了我的衣角。

    “你们俩就知道干坐着,快去厨房装饭。”

    “小许,枪不是这么拿的,阿姨教你。”

    “爸爸爸爸,我要吃……”

    “快吃吧,吴婧手艺可好了。”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