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迹都走进房间了,也没等到梁烨声来哄他,来劝劝他一起回厨房洗碗也是好的呀,齐迹气恼地坐在床上想。
他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地待了感觉有一个世纪,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偷偷把房门开了条缝,想听听梁烨声有没有在抱怨他。刚一打开房门,就听到梁烨声的室友问了这个问题,他赶紧竖起了耳朵。
这房间隔音效果不错,梁烨声的声音传过来,听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差不多也能听清梁烨声在说什么:“其实一点也不费心,他性格很好的,特可爱。”
“那你刚怎么惹着小朋友了,把小朋友都气走了。”
“哪走了,这不是没走吗?在房间生气呢,待会儿我刷完碗就进去负荆请罪。”梁烨声说。
“哎哟哟哟,谈恋爱了果然不一样,以前以为你是木头性格,没想到谈恋爱了肉麻起来一点也不含糊。”
“我哪肉麻了,我说的是实话。”梁烨声说。
他的室友笑了笑,又问:“真这么喜欢这个啊?那你大学那会儿喜欢的那个呢?那时候不是喜欢的要死要活吗?”
齐迹别的听的不算很清楚,这句却奇异地听得十分清楚,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心头一时间又是怒火又是伤心,他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真的不爽,太不爽了。
齐迹没心思再听下去,他关上房门,闷闷地坐回了床上。他在心里劝自己,梁烨声都二十七岁了,就算没谈过恋爱,也不可能没喜欢过别人,喜欢了又能怎么样,梁烨声现在喜欢的是自己呀。
可是齐迹还是觉得不舒服,他思来想去,让自己不舒服的并不是梁烨声喜欢过别人,而是室友的那个用词,要死要活。
要死要活是什么意思,就是梁烨声非常非常喜欢那个人,喜欢到为他做什么都可以的程度吧。那梁烨声都为他做了什么呢?难道轰动到连他的室友们都知道吗?
齐迹好想问梁烨声,但是又不想让梁烨声知道自己刚刚偷听他说话,怕自己跌份,越是这样想,齐迹越是觉得闷得慌,不等梁烨声进来,齐迹就缩进被窝里睡觉了。
梁烨声刷完碗,又把厨房收拾利索,倒了两杯水,这才端着杯子进了房间。原本想找齐迹玩一会儿,进屋却发现齐迹已经睡着了。梁烨声还以为齐迹是一整天都在忙着吃火锅的事情给累着了,轻手轻脚把水杯放在桌子上,便走到了床边。
齐迹睡得并不沉,他眼皮虽然沉沉地合着,意识却并不那么迷蒙,能感觉到梁烨声站在床边看着他。齐迹一则睁不开眼,二则也不想理会梁烨声,便继续睡着。梁烨声看了齐迹一会儿,弯腰亲了亲他的脸颊。
梁烨声低头亲了齐迹,齐迹又觉得鼻头一酸,他觉得梁烨声也非常非常喜欢自己,他能感受到那种丰盈的爱意,无论是梁烨声逗他笑他,还是宠他陪他,都是满含喜爱的,齐迹知道。
齐迹又觉得没那么不舒服了。不管梁烨声以前有多么喜欢别人,那现在他是这么这么喜欢自己,自己也是这么这么喜欢他,这样就很好了。
梁烨声不知道齐迹在躺在床上的时候进行了多么复杂的思想斗争,只知道齐迹醒来的时候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梁烨声把水递给他,说:“喝点水吧,然后咱们一起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齐迹还困得很,木木地抱着水杯喝了水,然后才迟缓地点了点头。梁烨声把被子掀到一边去,让齐迹起来,齐迹突然说:“梁烨声,你知道吗,我也很喜欢你。”
梁烨声不知道齐迹怎么突然说这话,坑坑巴巴道:“现……现在知道了。”
齐迹又看着他说:“所以你一定要对我好一点。”
梁烨声还不知道齐迹怎么会突然说这话,只以为齐迹还在对先前的事耿耿于怀,他诚恳道:“好,我以后再也不笑话你了。”
齐迹自己给自己做完心理疏导,两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梁烨声上班,齐迹在家里自由活动。
但是先前齐迹已经答应好要帮梁烨声出手他堆在阳台上的曲念周边的事情,于是就打算趁梁烨声不在家的时间,把旧周边一样一样归类分好,方便拍照上架。
梁烨声的周边虽然看似在阳台上一摞一摞码得整整齐齐,事实上,除了未开封的杂志,其他都是鱼龙混杂堆在一起。
梁烨声几年来看演唱会收到的手幅、应援棒、各式各样的纪念品小礼物全都装在两个特大号纸袋里,纸袋历经风吹日晒,纸质已经十分脆弱,齐迹轻轻一提,就掉下来一大块,碎屑更是雪花一般往下飘。
齐迹想着自己前一天晚上才洗干净的帅气的头发,有些心痛,但还是继续接过这个工作,继续为梁烨声分门别类,清理周边。
都说人和人之间各有所长,齐迹觉得再没比这话更对的了,梁烨声平时做什么都好,但很显然他的收集整理能力实在是不行。齐迹心里这样想,可又想到前几天梁烨声还在劳心劳力帮他收东西,好像整理能力也没多差,他又在心里改了改答案,至少是梁烨声刚把这些东西堆在这里的时候,没什么整理能力。
齐迹原本以为那一堆远观整整齐齐的书籍杂志可以直接清理,搬下来才知道七七八八插了很多废纸小物件在里边,总之是一团乱麻,乱七八糟。
齐迹累得瘫坐在地上,嘟嘟囔囔道:“梁烨声,天底下到哪去找我这么贴心能干的男朋友,你做梦都偷着乐吧你!”
梁烨声在上班,当然不会知道齐迹这会儿多么自满得意。齐迹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地上,一本一本地给梁烨声收拾东西。
齐迹原本以为这都是些过期的书刊杂志,翻开才发现不光有杂志,还有当初价格不菲的粉丝站pb。
曲念粉丝多,粉丝站也多,出道三年,时间最久远的粉丝站也已经开了三年,一年卖一次pb一次台历,时不时还会卖些小周边,单是贩卖周边就能让一个粉丝一年支出不少。
像齐迹这种不花家里钱全靠自己省着追星的学生党,一套就得好几百块的pb,每个站子都买,他买不起。可他如果买了哪个站子不买哪个站子,又会让粉丝站的人疑心他作为大粉是不是区别对待不同粉丝。
大粉难做,齐迹又不能直接说自己拒绝购买粉丝周边,否则会更让开站的粉丝不满。因此齐迹总是左右比较权衡,买下最需要最想买的,不像梁烨声,齐迹粗粗一翻,仅是pb他就买了十几本。
齐迹嘀嘀咕咕地吐槽梁烨声:“你可真有钱真够能买的啊。”
齐迹翻了半天,把装帧精美的pb都挑了出来,挨个拍了照,然后慢悠悠往咸鱼上传。虽然齐迹买的少,但是为各个站子打广告赚吆喝的时候他倒是很卖力,基本拿起一个pb看一眼,他就知道是哪个站子出的,因此商品题目和详情都比同类产品要细致。
齐迹一边收一边问梁烨声:“阳台上所有的周边都不要了吗?如果不要的话,我就把一些小玩意儿当做礼物附带出掉了。”
梁烨声回得很快:“都出了吧,腾地方给我男朋友装东西呢。”
齐迹眉开眼笑,兴奋劲儿要从手机里飘出来:“得嘞!”
大概是翻pb翻成习惯了,齐迹随手拿起下一个本子的时候,仍然身体先于意识行动,顺手翻了几下,一低头才发现这并不是追星周边,而是一个笔记本。
齐迹随手翻开的那一页,贴了一张曲念的侧脸,在齐迹的印象里,这是张从没见过的曲念。这张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岁了,曲念还是个中学生的样子,因为拍摄时既不高清又经历了时间,所以意外有种柔光滤镜的效果,看起来格外英俊。
如果是追星时,齐迹肯定能对着这张照片吹出三百字的彩虹屁,但现在这张照片出现在梁烨声的笔记本里,齐迹的心很敏感地就揪了起来。他再往后翻了翻笔记本,一时间更加生气了。
梁烨声想着齐迹在家里收拾东西辛苦了,想逗逗他,在微信上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便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齐迹抱膝坐在地上,看见梁烨声的电话,他哼了一声,接了起来,不等梁烨声说话,齐迹就率先开口:“我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点我不该看的东西,现在情绪十分激动,心里非常生气,你回来咱俩必须得吵一架了,打一架也行。”
齐迹说完,也不等一头雾水的梁烨声问他一句怎么回事,就当机立断挂掉了电话。
第二十六章
“2月16日,晴,今天去自习室的路上,有个男孩子向我问路,年纪看着很小,他说他是来艺考的,为了排队一天只吃了一顿饭,饿得要站不住了。真可怜啊,原来学艺术也没我想象得那么轻松。巧的是晚上又碰见他了,在二食堂,他说他表现还不错,估计稳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里闪着光,真好看。我也希望他能考上。”
“2月17日,晴。今天又碰到这个男孩了,他来考我们学校另一个专业。其实不是偶遇,是我昨天听说他今天还会来考试,特地绕远路过来的。昨天我躺在床上想着他的样子,一整晚都没睡着,这是一见钟情吗?”
“4月20日,小雨。居然在网络上看到了他的照片,原来他也通过了他们艺术类最高等院校的考试,那可能就不会来我们学校了吧,毕竟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应该做大明星才对。对了,他叫曲念,我的暗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贴一张我偷拍的照片作为纪念吧。”
齐迹咬牙切齿看完了梁烨声的日记,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提了,梁烨声一听说曲念参加了选秀节目等待出道,便火急火燎入了坑,从此以后给他砸钱,给他做数据一样都没落下。
这哪是在追星,这分明是在完成自己意犹未尽的暗恋。
齐迹总算明白过来了,吃火锅那天梁烨声的室友问他那个问题,那个让梁烨声喜欢得要死要活的人究竟是谁。还能是谁,除了曲念还能有谁。
梁烨声为了曲念,在大学的时候也念念不忘,离开校园工作了,恰逢曲念出道了,梁烨声更是如鱼得水,有的是机会给曲念花钱做事表忠心。
一想到这里,齐迹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已经自动代入无数篇狗血文,曲念就是梁烨声心头那高高挂起的白月光,而自己呢,就是每天蓬头垢面给梁烨声在家收拾屋子的黄脸婆。梁烨声肯定一心想念白月光,对他这个黄脸婆已经没有爱了。
齐迹给自己脑补了一场悲惨世界以后,越发伤心起来,他不想再给梁烨声收拾东西了,站起身拍拍屁股就离开了被扒得一片狼藉,仿佛刚经历过一场轰炸的阳台。他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伤心极了,正在伤心着,又觉得自己有点困了。
齐迹觉得自己好不争气,这么悲痛欲绝理应自强的时刻,怎么能打瞌睡。转念一想,还不是因为刚刚给梁烨声做苦力,搬来搬去把精力都消耗光了,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困。
迷迷糊糊想着想着,不知道躺了多久,房门开了,是梁烨声回来了。梁烨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试探齐迹的情绪:“宝贝儿,我回来了,我给你买了点水果和烧烤,你想先吃什么?”
齐迹生梁烨声的气,当然处处都能挑刺:“又是水果又是烧烤的,你是想让我一边上火一边拉肚子是吧,真是好狠的心!”
梁烨声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齐迹了,但他知道哄着齐迹的最好方法就是顺毛摸,所以他也不和齐迹争辩,换了鞋就拎着东西进了房间。
齐迹正气呼呼躺在床上,听见梁烨声推门进房间,气得卷着被子就翻了个身,谁知道动作太大,不小心卷太过了,被子一大半翻到了地上,露出齐迹穿着沙滩大短裤的两条腿。
梁烨声想笑,但求生欲告诉他这会儿绝对不能笑,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似的说:“过来吃东西吧,是不是饿了?”
齐迹气得从床上爬起来,骂道:“吃吃吃!吃什么吃!你都看到我被子掉地上了也不知道给我捡起来。”
梁烨声于是走到床边把被子捡起来,给齐迹裹好,问:“现在捡起来了。你跟我说说吧,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你这么生气了。”
齐迹本来想说让梁烨声自己反省,但是他又觉得这样讲话很像电视剧里无理取闹的女主角。梁烨声暗恋曲念这事儿分明是他有理,他可不能让梁烨声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于是齐迹清了清嗓子,说:“我今天收东西的时候看到你的日记本了。”
梁烨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猛然间恍然大悟,啊了一声,说:“你翻到那个了啊!我都好几年没见过了,还以为丢了,没想到在那一堆东西里夹着。”
齐迹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说:“你就光想说这个,不想说说别的吗?”
梁烨声捡着床边坐下,拉起齐迹的手,齐迹不想让他拉手,但是假模假样挣脱了几下,也没有那么不想和梁烨声拉手。
“我是喜欢过曲念。”梁烨声说。
梁烨声第一句话就要气死齐迹了,但梁烨声很快又接着说:“那时候我上大学,在学校里碰见他来艺考。那时候我也刚上大学不久,好像是大一吧,反正刚刚摆脱高中的疯狂模式。我给你说过吧,我读高中的时候一直在读书,我们班上的人个个都是拼命读书的学霸,不仅没心思去想自己喜欢的是男孩还是女孩,甚至连自己想有个喜欢的人也根本没空。所以我一看到曲念,突然觉得很心动,那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感受。”
齐迹就凉凉地看着梁烨声,梁烨声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怕自己再多说两句对曲念的认可,齐迹就要把他扫地出门,于是他接着说:“但我也没有什么机会认识他,他也并没有来我们学校读大学。”
齐迹也知道曲念跟他俩读的不是一个学校,他在意的也不是这个,真要说的清楚点,那就是他很吃醋。一想到梁烨声之前暗恋曲念,他心里就跟扎了根刺似的,又酸又痒。
梁烨声的追星居然不是普通追星,而是暗恋曲念才会追的星,那他在追星的时候都会怎么看待曲念呢,是不是抱着一种恋爱脑在追,齐迹想到这些,就会克制不住胡思乱想。
梁烨声大概知道齐迹在想什么,他给齐迹剥了个橘子,递到他的手里,说:“后来曲念出道,我很关注,就进了饭圈做了他的粉丝。但是做粉丝以后,我渐渐发现,我关注他这个人的时间越来越少,被饭圈的事情绊住脚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候曲念开直播,我想看看内容,可是大家希望我写一个做数据提高热度的教程,直播我就看不了了,而我工作那么忙,往往是这一会儿放下,就没有再捡起来看的机会了。所以久而久之,我发现饭圈已经把我对曲念的喜欢消耗的差不多了,在饭圈追星和最开始我对他的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我找不到那种感觉,也不喜欢饭圈的这种感觉。”
齐迹气道:“不喜欢还追了三年呢!”他捂着梁烨声的嘴说:“你可别跟我说什么脱饭也不是想脱就能脱,总得顾及站子情分,你脱饭了数据组就没人管这种理由,我才不信!”
梁烨声噗嗤笑了,说:“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说这种话。”他把橘子喂到齐迹嘴里,说:“之前一直也没新的精神寄托,就那么追着呗。后来认识你了呀,我焕发生机,重新年轻了。”
齐迹被梁烨声两句话说得心花怒放,又觉得他手里的橘子也甜得要命,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梁烨声说得动心是不是太好骗了,可是又想自己好像也只是需要梁烨声来哄哄自己,别让自己那么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