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头恋爱指南》作者:等登等灯
文案:
坐拥40万粉的金v粉头前脚发表退圈宣言,后脚就拐走了饭圈里最靠谱沉稳的技术流男饭。
李涛饭圈到底是该敲锣打鼓欢送戏精,还是该苦苦挽留贡献颇多的数据粉?
别涛了,首先涛一涛戏精粉头的人设吧。
结婚生子的四十岁大叔怎么就摇身一变为年轻貌美小男孩?
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走进今晚的《粉头恋爱指南》一边手把手教你做饭圈巨巨,一边亲力亲为教你谈恋爱
饭圈爱情两开花。
第一章
齐迹开始实习的第三天就消极怠工了,负责带他的老师假借倒水喝水、找材料发材料、复印文件打印小样的名义,在他身边来回转了好几趟,齐迹一边装模作样抬起头看着电脑,一边咬着下唇憋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他今年读大四,在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实习,目前担任的工作是负责一个极其不重要的公众号的内容的编辑和运营,是每天在公众号里撒娇卖痴求点击求留言求订阅的“小编”。
但让齐迹生气的不是他的工作,说实话,工作的情况如何对齐迹而言他并不关心。让他生气的是网络上的事情,或者说,是饭圈里的事情。
齐迹,一名21岁临近毕业的大四学生,性别男,身高178,体重120斤,肤白貌美,大眼睛双眼皮还不是近视眼,是个较为好看、生活讲究的大四男生。
而抛开这些身份,齐迹还是一个坐拥40万粉丝的追星男孩。
是的,齐迹,网名奇迹念念,微博认证金v博主,日互动量1w+,日阅读量百万+,追顶级流量小生曲念已经三年了,三年里他坐拥八组扒皮楼、兔区吐槽楼、对家粉精准点艹长微博无数,无论是关键词奇迹念念还是qjnn的广场,都自带腥风血雨,精彩万分。
齐迹在饭圈的人设是结婚生子的中年大叔,入坑缘由是观看了一档曲念参加的国家台大型晚会,被他积极正能量的形象所吸引。
而事实上齐迹早在曲念刚刚出道时就入坑了,曲念选秀出身,唱跳都还不错,实力相貌都顶尖,但因饭圈口口相传的“暗箱操作”,曲念最终以第二名成团出道,曲念的粉丝由此和第一名的粉丝结下深仇大恨。
不过曲念命好,他出道不过半年就赶上了流量大潮,顺势搭上热门ip改编影视剧的东风转型做了演员。
齐迹也是在此刻萌生出给自己营造一个新身份的心思。
入坑曲念是因为全程围观了选秀节目,节目播出时大量粉丝涌入。平时总说虽然追星女孩制霸追星小天地,但稀缺的男饭也总会获取关注,可曲念是选秀出身,粉丝来得太多,哪怕齐迹是个男孩子也没什么人理会。
选秀结束以后的一段时间,因为没了紧张刺激的催票打投生活,追星突然变得没有目的起来,不少人都萌生退意,去寻求下一个能带来新奇追星体验的墙头。齐迹也想过撤,但就在此刻,曲念的一个男饭崛起,让他突然觉得自己也该在追星的广阔天地大有一番作为,不能就这么跑了。
那个男饭之前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直到在一次分猪肉奖项投票时才突然被挖掘出来。那次分猪肉的奖项办了好几年,一直不温不火,直到遇上了曲念这一届的秀星。第二名和第一名在投票时你追我赶,曲念保持着微弱优势,直到男饭“给曲念打投的码农”写出了一个能够快速投票的程序,并在氪金项目上砸了一万块,整个饭圈才为之轰动。
“给曲念打投的码农”写的程序被迅速发到数据组手里,曲念的票数很快飞涨上来,第一名的粉丝气不过,刷话题向主办方投诉曲念粉丝刷票,闹得轰轰烈烈甚至惊动了平台的技术人员。他们饶有兴致地试验了码农写的程序,又在后台观测了数据,最终向粉丝宣布,曲念的数据合理,不存在刷票行为。
曲念最终以绝对优势赢得了一个分猪肉的奖项——第一名家早在平台告知曲念家没有刷票时就停止了打投,他们自己说是不能助长不公平竞争的气焰、不和资本后台玩,但在曲念饭圈,大家普遍认为这是一场技术上和士气上的大获全胜,“给曲念打投的码农”也因此成为饭圈知名数据帝,被尊称为农叔——叫码农怕全行业误会,叫哥哥又显得不够尊重,农叔最好。
齐迹在那时详细又满含嫉妒地刷完了农叔的全部微博。农叔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男性的身份,他发过的微博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干货满满的数据记录,甚至有粉丝摸到他在曲念出道前发的打投指南博里吃后悔药:“年糕姐姐们怎么没能早点发现农叔这个有钱又有技术的宝藏,如果按照农叔的打投指南来做,念念说不定就能干过后台,第一出道了。这次也是,要不是农叔砸了巨款投票,年糕姐姐才不会看这些又长又枯燥的数据分析。”
农叔回复说:“呵呵,可能是因为我年终奖发得太晚了吧。”
齐迹羡慕得要命,农叔的粉丝一夜之间破万,他发过的为数不多分享自己生活的微博也都被粉丝占领,纷纷夸他是可爱的直男技术宅。
他算是知道了,想在饭圈一夜成名很简单,要么有钱、要么有特色,要么两样全占,还得天时地利人和,挑一个万众瞩目的时刻“出道”。像自己在饭圈最热闹的时候入坑,本人又只是一个没收入也没特色的普通大学生,想出头是难上加难。
为什么齐迹会如此执着于获取网络上的关注度呢,其实很简单,他不论是气质还是性格,都和自己的同学格格不入,因此他从小在学校里就没什么朋友,他不愿意和那些脏脏臭臭的男生一起玩,那些男生也不稀罕拥有这么一个“娘兮兮”的朋友。一个人在现实生活里的孤独,是要在网络当中得到回馈的。齐迹想要关注度,也需要关注度。
所以齐迹在曲念入组拍戏后,重新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卷土重来。有了前车之鉴,他聪明多了,第一条微博就发的很有水平:“跟老婆一起看了今天的晚会,那个选秀组合还挺吸引人的,不过老婆喜欢站中间那个,好像还是中间那人的唯粉什么的……我喜欢站中间旁边的那个,就是老婆口中丑到家的曲念。我觉得曲念挺帅挺精神的,新注册一个号,免得被老婆发现我跟她唱反调。”
这条微博发在曲念的超话里,大批粉丝都看到了,纷纷留言评论:
“噗,这位叔叔太可爱了吧!我们年糕姐姐也觉得曲念又帅又精神。”
“大叔,既然账号都注册了不如就入坑吧,偷偷跟老婆唱反调岂不是很爽?”
“想到这个画面我就要笑飞,以后大叔入坑了跟后门家撕x,说不定就撕到了自己老婆呢!”
“大叔,给您推荐安利合集,断头推荐,看完不入坑的话我给您发红包!”
“叔叔真的不考虑入坑吗?我们念念人美歌甜,免费送您一乖宝贝!”
齐迹挑着回复了上面的评论,说:“我儿子两岁了,能认他这个哥哥吗?”
有老婆有孩子、讲话风趣又幽默、老婆还是对家粉的“大叔”很快就入坑了,他把原先乱码的id改名叫奇迹念念,擅长打嘴炮,跟对家撕x吵架的时候总是冲在第一线,因此又收获了对家和自家的双重关注,很快就红了。
红到今天,奇迹念念坐拥四十多万粉丝,已经成为一个发个标点符号都有一群人追问“怎么了”的当红粉头。
这当然也得益于曲念三年来势头不减,持续当红。有人说怎么形容曲念的红呢,就是在论坛搜索曲念粉头奇迹念念的关键词,都比一群十八线小明星的关键词要多。
砍号重练后自带腥风血雨体质的奇迹念念今天又撕x了,但不是和别人,而是和当初令他振奋精神、坚定信念的前辈男饭农叔。
相比奇迹念念一路都冲在饭圈前列,农叔显然低调得多,自从写了程序红了之后,农叔就被曲念数据组收编,他的数据分析、干货教程都经由数据组文案和美工润色之后再由数据组账号发出。既砍去了直男粉眼里辨别不出的能引发撕x的内容,又模糊了重点教程,免得对家来偷师。
而农叔的个人账号,就真正成为了一个普通的追星账号:转发图频,记录追星体验,只有在很偶尔的情况下,他才会对数据组发表的教程做出补充解释。但这种情况很少,因为农叔的话本来就不怎么多。
齐迹追星很努力,技能树也在三年里不断得到点亮,一个月前他开始学着剪视频,一天前刚刚剪出一则长达三十秒的视频,兴致勃勃地发到了网上,等待年糕姐姐的赞扬和转评。
但等来赞扬的同时,齐迹也得到了农叔的转发:“视频踩点失败,而且说是solo舞台的踩点合集但是选了好几场都是团体活动的单人foc。不过作为新晋剪刀手还挺不错的,可以先从简单的练起。”
齐迹气得头都大了。做粉头的,谁能没点偶像光环,平时一言一行被教做人已经够头痛,兴致勃勃做个视频还要被挑三拣四,齐迹愤怒了。他回怼农叔:“农叔是不是太ky了?我在我的微博里发我剪的视频,怎么你手伸这么长来教我剪视频了?我说了我是初学,有问题很正常吧,有必要特意跑来告诉我吗?”
农叔态度倒是很诚恳:“抱歉,我在首页看到了这个视频,也看到很多人都在好友圈里偷偷吐槽。我觉得既然大家都爱指点,不妨直接说出来,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不过让你生气还是我不对。”
此言一出齐迹更生气了,不光是因为得知了有那么多人在吐槽他,还因为他又被搬运到论坛吐槽了:“曲念家粉头奇迹念念要不要单独出道啊?追星以来从来没见过戏这么多的人,剪视频烂还不许人说了吗,上蹿下跳舞什么呢?请问还有没有不知道奇迹念念假冒已婚生子男的人啊,前两年就已经被扒烂了,他自己嘴硬不承认而已。开贴为证,奇迹念念翻车我第一个抽奖庆祝。”
而更精彩的是翻车的不止奇迹念念一个,紧接着就是另一个热帖:“除了qjnn你们还记不记得其他ngjj的精彩故事?ngjj当年选秀时的风云故事,现在记得的人恐怕都暴露年龄了吧。”
第二章
作为一个粉头,当然不能单平台单兵作战,齐迹被挂了以后,立刻切换到论坛,披上自己的马甲上阵吵架:“曲念太红了吧,你们把曲念粉丝当明星粉着呢?这是公共论坛不是自家超话,挂粉丝的能不能回去关起门来打,给我们论坛留个清净地?”
他一个人和一整栋楼的人吵架,当然也就没空关注微博上农叔发给他的私信。
带齐迹的新媒体部前辈终于忍不了了,她坐在工位上不冷不热地提醒了齐迹一句:“小齐,今天的推送如果发不完是不能下班的。咱们总监出差回来了,今天的稿她要亲自审。”
粉头奇迹念念终于从追星世界回到现实世界,变成惨兮兮的实习生齐迹,他打了个冷战,抱着对全公司闻名的冷酷无情总监的敬畏之心,开始编辑稿件。快要下班了,齐迹一天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总监是何等人物,齐迹的排版被打回去三次,他悲痛不已地想着,今晚应该就奔着新媒体人的噩梦00:00而去,所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更别提刷手机了。要命,要是让总监发现自己返工的时候还看手机,齐迹就要拎包滚蛋了。他可不希望失去难能可贵的实习岗位——不然毕业前的实习学分都要拿不到了。
齐迹的下班时间比预想的要早一些,在总监的高压政策下,齐迹居然在晚上九点半就达到了总监的标准,成功逃离办公室,坐上了回学校的地铁。
齐迹靠着扶手栏杆发了会儿呆,才终于有力气掏出手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齐迹的消息通知爆了,连续弹出的消息把齐迹的微博都给弹闪退了。
齐迹重启了一次,打开通知栏,他没看自己的消息,而是先点开了私信。私信箱里躺着农叔给他发的一条私信:“别再在论坛顶帖了,不然会坑到你自己。”
齐迹粉丝多,事情也多,做粉头的,私信箱里总能收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内容,所以齐迹早就设置了不接受陌生人的私信,有事转评说。他和农叔是商业互关的关系,齐迹没红以前,把农叔视作前进方向,红了以后心态就很微妙了,他觉得自己有赶超取代农叔的趋势。
因此齐迹虽然和农叔互关了好几年,却没怎么交流过,农叔给他发私信还是第一次。
齐迹并没有因为这个第一次有什么别的感受,他只回复道:“我没顶帖啊。”
农叔秒回了一个省略号,然后又回了一条:“你还没刷首页吧。”
齐迹这才点开自己的消息通知栏,发现他今天真的倒霉到家了,不光是在论坛被挂,甚至微博上也被挂了,还是被自己粉丝挂。
“年糕圈毒瘤奇迹念念的皮究竟有多厚”,自家粉丝亲手做的九宫格扒皮长微博要比任何对家嘲讽都来得凶残,齐迹没敢点开图,但是看着转发评论里义愤填膺,一副对他忍无可忍的样子,他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齐迹坐在地铁上,觉得很委屈。
追曲念三年了,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出门逛街吃饭时,他的手机从不敢放下超过半小时,就怕错过曲念的什么大消息,不能及时跟进。
曲念上热搜了,他要立刻选择有价值有意义的图频、编辑有趣生动的文案上广场、冲精选、卖安利。
曲念要参加什么活动了,他作为粉头要积极转发物料,带动小粉丝良性互动,抽票抽入场资格时,他更是要挨个转发、逐一汇总,争取让更多人被抽中。
曲念有了推广代言的产品,齐迹从自己的生活费里省出钱来支持。那些面向曲念女性为主粉丝群接下的代言产品,齐迹买了一堆又一堆,用不完的护肤用品,刻了字的口红唇膏,价格不菲的手镯项链,齐迹都没落下过。
跟对家吵架了,齐迹即便忙得脚不沾地也得带着对家关键词占广场,还得带着自家关键词净化广场。追星变得上纲上线,发律师函要求道歉赔偿变得司空见惯,还只是个普通学生的齐迹当然也怕自己一直冲锋陷阵会收律师函,但谁让他广场体质、精选体质最佳呢。
做大粉,在饭圈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处处走在悬崖边上,齐迹不敢发表任何关于自己日常生活的内容,不止是怕自己苦心营造的结婚生子中年大叔人设破灭,更是害怕自己说多错多被人拿住把柄人肉。
更何况这样的风光也只是在饭圈,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网络圈子里而已。对齐迹的现实生活,粉头的身份没有带来任何荣光,齐迹甚至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在追星。
他是缩着脑袋的乌龟,爬到水里了,就冒头喘一会儿气,上了岸就只剩下笨重的壳。现在大浪退去,乌龟齐迹在海滩上搁浅,就连缩进壳里也能感觉到不快乐了。
三年的时间,对喜欢一个偶像来说已经足够长,齐迹也从最初的心动激动转变成一种责任感至上的“另一份工作”,曾经有无数次,齐迹在被了成千上万条的难听话时,他都想过跑路,但那种想法从没有像今晚一样强烈。
或许是不再喜欢曲念了,为他挨骂受委屈也变得不值得,又或许是真的太厌倦了,也可能只是因为今晚的加班让齐迹疲惫不已,总之齐迹觉得,真的到了该跑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