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盲侍

分卷阅读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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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眼前燕宛没有穿衣服的样子,白尹那张惨白的脸几乎是瞬间就染上了青色,他一言不发,只是麻利的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将在地下乱爬的燕宛好好包裹住。燕宛原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没头没脑地乱撞,白尹雪白的夹袄一下子将他包裹住的时候,他似感觉到了一丝温暖,一时间微微有些冷静下来。

    白尹趁着燕宛安静的这个空当,立刻就将燕宛从地上捉住,打横抱了起来。

    燕宛从冰冷的地上落到白尹的怀里,一时间可能没太反应过来,又挣扎了几下,但是挣扎过后,他似乎感觉到了抱着自己的人似乎是一个可靠地人,于是整个人用力往白尹的胸前钻:“药、给我药、我、我受不住了。”

    白尹的手轻轻放在燕宛后脑勺上,却是没有回应燕宛什么,但是旋即他就抬起了自己的头,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了正站在自己对面的太后。

    太后的感觉到白尹的目光又看了回来,身形微微一僵,但是她马上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看上去镇静些。

    白尹目睹了太后调整情绪的全过程,但是他没有多做任何的表示,他单枪直入,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后眉头微微松动,她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她在那一刻猛地想起,早在很久以前,年少的白尹似乎也曾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向自己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那一次,白尹是为了自己的师傅,这一次白尹是为了闻人司,又或者说是已经堕落的燕宛。

    白尹看太后的眉眼中似乎是有犹豫之色,他到不怕太后故弄玄虚,耍什么把戏,但是他怕只怕她越是抻着不说,燕宛会有性命之忧。

    “究竟、发生了什么!”白尹的眉头拧起,一股凌冽的杀气不可抑制的从白尹的周身发散而出!

    一边的夏宁敏锐的捕捉到了来自白尹的危险气息,他不由得再次紧紧握住了自己腰间的青钢剑。随时预防不测。

    “哀家若是说不知,你会相信么?”太后的语气微微有些冰冷,但是她倒也没有骗人,她是真的不知道,她一进太医院就看到了燕宛在哪里难受的满地打滚,她料知燕宛现在的情况肯定与她刚到这里时,闻到的那种味道有关。是了,说起这种味道,她倒是立刻就想起,太医院外面还有个东门萃如。

    白尹听到这种回答,两边的太阳穴几乎是瞬间就有些刺痛,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他真的懒得跟人打哑谜。

    白尹刚要发作,却听太后的声音在一边再次扬起:“关于隐疾的问题,哀家觉得白大人应该去请教御医才是。”

    白尹微微一愣,太后说的话到不是没有道理,当下要紧的主要还是想想怎么缓解燕宛的痛苦。不过说到御医,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刘青守,他转头向着太医院的正厅处看去,然而出现在他视野中的自然只有范郢一个人。

    白尹是有些急了,他只自忖着是认识范郢的,而且他知道范郢的医术不错,于是一时间也没有发现范郢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怪异。只是向着范郢哪里踏上了两步去,抢着问道:“他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快些救救他啊!”

    范郢略带着些忧愁的桃花眼,轻轻从白尹的身上掠过,然后将目光转移到了瑟瑟发抖的燕宛的身上,燕宛抖动的幅度越来越慢,但是脸色也越来越红。范郢知道,这种现象不是代表燕宛身上的毒瘾在渐渐消退,而是因为燕宛已经挣扎地没有力气了。

    范郢的脸是苍白的,他的嘴唇微微蠕动:“他、他曾经服食过阿芙蓉之类的药物,而且曾经一度成瘾,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因为毒瘾又犯了。”

    范郢此言一出,莫说是白尹,就是太后和顺如意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震惊之色,阿芙蓉的名头,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深宫中,都是极为响亮的。

    白尹几乎是瞬间就感觉自己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范郢,他想要说什么,但是他一开口却是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有些僵硬了:“阿、阿芙蓉、那总应该有办法救吧?”

    白尹尚且是知道阿芙蓉虽然会成瘾,但是到底是能治愈的。

    然而范郢听了这话,却是有些心虚的将眼睛轻轻垂下:“或许。”

    白尹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下,但是范郢却是轻轻又抬眼看了身边的白尹一眼,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是第一次成瘾倒还好救一些,但是他现在是第二次发作,治是能治,但是、能不能好,我就不知道了。”

    白尹听到这里,脸色却是刷的一下又白了,范郢低下头去,确实没再说任何的话。

    白尹充血的眸子已经近乎赤红,他抱着怀里的燕宛,紧紧地,像是抱着一只破碎的娃娃。他也不知是用了也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一直躲在他怀中的燕宛却可能是被他抱得有些紧了竟是连呼吸也变得有些微弱起来,那种气若游丝的感觉,让白尹以为,只要自己再稍稍用力。燕宛很有可能会被自己生生勒死。

    “既然现在能治,那就给我治。”白尹强制忍着自己心头涌现出的,那种说不出的酸涩感,咬着牙说出了那几句话。

    然而范郢总是微微别开了他的头,没有说话。他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像是在顾及什么一样。

    白尹但看范郢脸色不对,几乎是那一瞬间,白尹血红的眸子中赫然划过一丝杀气。

    突然,侧着头的范郢似乎是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侧飞速的划过了一丝刺眼的白光!范郢微微一怔,然而等他反应了过来的时候,他却是猛地感觉到颈间一阵冰凉!白尹陌刀长刀逼人!赫然是出现在了范郢的喉结前,刀尖还在微微颤动着,丝丝的凉意,就在他的肌肤上,好像只要白尹微微用力,这份冰凉就会毫不费力的送进范郢的喉管。

    范郢心下一动,眼睛微微下垂,看向白尹。白尹的怀里依旧抱着燕宛,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将刀给拔出来的。

    范郢欲言又止,只是那么看着白尹,白尹的语气不容抗拒:“能救就别废话!”

    范郢许是愣了,他一句话也不肯说,又或者说,他怕自己的喉结一动,白尹的刀就会立刻戳破他的肌肤!

    白尹的眉头拧成一团,握着刀柄的手微微转动了一下,刀尖在范郢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皮肤上顶出一个小小的血洞!范郢在感觉到刺痛的那一刻,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慌乱。他虽然现在对白尹和燕宛颇有芥蒂,但是他年纪轻轻的并没有死的打算。

    “白大人!且慢动手!”就在白银已经准备好要一刀封喉的时候!一个焦急的声音确实忽然从门口之处传了过来!

    范郢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整个身体都不由得颤抖来,他难以置信地顺着声音,去寻找声音的主人。然而门口之处人头攒动,范郢看不见刘青守的身影。

    白尹可能是做过多年的瞎子的缘故,因此他对于人们的声音记得很清楚,他听出了那是刘青守的声音,手也跟着微微一停。头向后看去,他也看不见刘青守。

    但是刘青守的声音却是真真确确在他们的不远处响起:“白大人!白大人先不要动怒,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吏目又如何得知抑制阿芙蓉毒瘾的方法!而且所谓的阿芙蓉成瘾有办法治疗,哪些治疗方法都只是疗心之法,需要长期调养的,不是开上一两个药方就能治愈的。若是白大人执意要现在减轻燕宛先生的痛苦,那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拿出更多的曼陀罗来,给燕宛先生服用!可是那种方法只能暂时起效,等曼陀罗的药劲过去了,只怕燕宛先生会比现在更加难受百倍!”

    刘青守话音刚落,白尹的陌刀突然急速从范郢的颈间撤离!白尹转身的身法即为好看,但是他震怒之下,带着陌刀转身,刀尖所过之处却是绽出点点寒光!

    他的刀尖指着人群,几乎是咆哮着面对着一脸无辜的众人:“笑话!疗心之法太慢,给药之法有害!你说的那番话都是放屁吧!我要的是解决眼下,既不能解决他现在的痛苦,你说的那些方法根本就没有一个能用的!你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么!我就奇怪了,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曾经服食阿芙蓉成瘾,那他以前怎么就好好的没有犯过!偏偏今天就犯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青衣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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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尹的话刚说完,范郢的那张脸几乎是瞬间就变绿了。

    庭院中的众人也不由得将目光投射到反映的身上。那一瞬间范郢简直感觉自己都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白尹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有异,他看着众人仿佛是在向着他这边看过来,但是他万万不会想到众人看的其实是他身后,看上去最不可能害燕宛的范郢。

    倒是太后顺着众人的目光,注意到了白尹身后的范郢,方才她刚进来的时候一直没有注意范郢,现在她突然看到范郢那张清秀好看脸庞时候,她却微微有些诧异,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她的心底深处直翻涌上来。

    她的确是从刘大仁那里听说过范郢这个人,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范郢长得什么样子。

    白尹看到太后的目光似乎是集中到了他的附近,不由得微微侧目,将头转向太后,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怀中的燕宛已经没有了声音。

    白尹心头一惊,忙低下头去看怀中的人。却见自己怀中的人脸色已经是苍白如纸,脸上的那些红晕之色似乎已经渐渐隐去。他眼睛俨然已经闭紧了,湿漉漉的睫毛,上面沾染的是汗水,而非泪水。他的身体已经不再抖动,若不是他的呼吸还在,白尹几乎以为燕宛整个人已经死掉了!

    白尹被燕宛的情况吓了一大跳,不过好在他马上就醒悟过来,燕宛可能是折腾久了,人已经累的昏过去了。

    白银略略定了下心神,这才继续抬头看向对面的太后。

    太后注意到白尹充满恨意的眼神,然而却是并不害怕似得,直接那样看着白尹,仿佛自己跟燕宛毒瘾发作的事情毫不相关。

    不过说来也是,燕宛现在这个样这其实是闻人夏造的孽,真说起来的话,还真是跟她没什么关系。

    两个人就这样抬着眼睛彼此相对着,一时间局面陷入新的尴尬之中。

    而就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场景下,人头攒动的大门处却是忽然传来新的骚动,太后身边的顺如意听到门口的骚动声不由得转眼向着门口之处看了过去。

    他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忽见门口之处赫然出现了一道漆黑色的人影,顺如意屏住呼吸多看几眼过去,却是发现来者却是一个大大的熟人。

    顺如意在看清来者之后,心下略微沉吟了一会,但是马上他就将头凑了过去,轻轻凑到太后身边,小声耳语道:“太后,门口似乎是东门大人来了。”

    太后闻言一双柳眉却是微微蹙起。一双凤眸的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之色,显然她不是很欢迎她这个哥哥的到来。

    天色已经接近正午时分,恰当地说,现在距离正午十分已经过去有些时候了。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的未时。

    东门远和舒窈依旧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盛京是北冥之都,按民间的惯例,每逢三五之日,都是城中百姓赶集之日。三教九流中人、五湖四海来客,皆在这热闹的赶集之日出现,尤其是如今已经接近年关,今日集市上的人流量更是比之往日增加了几倍不止!饶是舒窈与东门远一个纤瘦、一个娇小的身材,挤在人群之中却也是走的万分艰难。

    东门远许是被人挤得有些惨了,一张苹果脸上满是委屈,他右手里紧紧攥着一只舒窈给他卖的竹签插的酱豆腐皮,嘴里叼着一根舒窈买给他的,上面滚满了芝麻的麦芽糖,左手被舒窈紧紧攥着,生怕他丢了。

    舒窈心情尚好,她脸上倒是没有东门远的委屈之色。

    只因她平日里多是待在东门坤的寿宁王府中,有些日子不曾出门了,如今终于有个机会出来,即使是被人给挤得焦头烂额,但是依旧兴致冲冲。

    东门远有几次都想要摇摇舒窈的手好告诉她自己已经累了,想要回去了。但是舒窈脸上的兴奋之情显然是掩盖不住的,东门远虽小,但是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他料知舒窈现在必定高兴得很,自己若是突然提议回去,只怕会扫了舒窈的兴致。于是东门远只得硬着头皮,忍受着人群中的脚臭汗臭味,继续跟着舒窈四处挤来挤去。

    正当东门远没头没脑的跟着舒窈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时候,互听耳畔有一阵阵的快速跑步之声,在隔着老远的人群处传播过来!伴随着皮靴快速奔跑声音的,还有一阵阵的呵斥声:“闪开闪开!北冥执金吾办事!闲杂人等一应闪开!”

    舒窈听到执金吾的名头的时候,几乎是整个人的身体都微微僵硬了一下,她不由的停下脚步,想要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上一看。

    然而,可能是执金吾的名头太过于响亮的原因,四周围的百姓们一听到执金吾的名头,也不由得纷纷向着两边散开!原本摩肩接踵,拥挤不堪的集市,竟是在执金吾的那几声呵斥之后,硬生生地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原本处在街心的人群不由自主地纷纷向街道两边靠,舒窈一个分神,恍惚间不只是前面的那个人不慎踩痛了自己的脚,那边又不只是何人硬生生冲破了她与东门远紧紧拉着的手!等舒窈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竟是已经两手空空,一回头看向东门远原先站着的地方,却是已经化作一片人海!哪里还有东门远的身影!

    刹那间,舒窈的脊背上不由得渗出了一层冷汗!

    要知道如今东门家可是人丁稀少之极,直系的血脉到了这几代几乎都是断绝了,几个不成器的旁系虽然时不时能整出一两个人丁来,但是都是碌碌无为,小打小闹之辈。东门家的当家人东门哲年高无子,为了培养接班人,早就有意将寿宁王东门坤过继到自己名下,大有让其接班之意。但是不料东门坤早死,东门哲的这一番算盘也就落空,接班的希望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更加年幼的东门远身上,所以东门远虽然年少失怙,但是却依旧是东门家最最看重的一份子!

    而就是这样重要的一份子,竟然让舒窈青天白日地给弄丢了!这就很难让人接受了!

    执金吾的人急急忙忙地向着东门府上而去,队伍走过之后,集市上的人纷纷又从街道两边返回了街心。但是饶是人群已经不及刚才拥挤了,舒窈四下张望中,却是依旧没有捕捉到东门远的身影!

    舒窈瞬间有些手足无措,急忙扯着嗓子在推推搡搡地人群中呼唤起了东门远的小名,时不时的还扯扯身边的人,询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看上去五六岁,身上穿着一身黑色孝服的男孩儿。

    然而领舒窈无比绝望的却是,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你居然把孩子弄丢了”的怜悯表情,但是他们几乎都异口同声的回答,说自己刚才没注意有啥孩子,倒是光注意刚才那一队执金吾了。顺便他们还不忘补上一句:“看小娘子身上穿的这料子却是不错,不知小娘子知不知道刚才那对执金吾是怎么回事?”

    舒窈听到这种回答,嘴巴都不由得抽搐了。她隐约能感觉到那群执金吾的出现,肯定是跟燕宛的事情有关系,但是她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回答他们!而且他们的话,也隐隐约约给了舒窈一种暗示。

    既然大家都能看出自己身上穿的料子不俗,那东门远那身打扮自然是更加好认,他一个孩子家,只怕是更加危险。

    想到这里,舒窈的一颗心却是越发不安起来,她也不顾此地人山人海行动不便,只快快提起裙子,一边喊着东门远的小名,继续在人群之中穿梭起来。

    东门远虽然不是舒窈亲生的骨肉,但是因为东门坤的王妃体质向来孱弱,受不得孩子在身边闹腾,所以一般情况下,东门远一直是跟着舒窈的。舒窈是个喜欢孩子的,对东门远自然是极尽温柔。东门远与她相处的时间最长,所以一直将舒窈看的比自己生母还亲,两个人的情分甚是深厚!是以当东门远走丢的时候,舒窈便好似是掉了什么要命的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