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东门颖如要是真看中了闻人司,那这事对于闻人夏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闻人司虽然现在顶着一个贱种的骂名,但是总有一天他会长大,那过往的一切也都会被人渐渐遗忘。若是等他长大后,又脱去了贱种的恶名,完了东门颖如再许给了闻人司。那以自己哥哥东门哲对小妹的宠爱劲儿,只怕转而支持闻人司,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英明的皇后娘娘思来想去,最后认为,只能采取顺如意给她出的主意:与其趁静王势力发展起来,成为咱们的威胁,倒不如趁着静王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就收归囊下。
这也就是说,对于静王住进东宫这回事,皇后娘娘最好是能做到全力支持,而且不光要支持,以后还要特别地对静王好!
你想想这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尤其是这种生下来就没受过什么人疼爱的孩子,只要有个大人肯对他好,那肯定会乖乖听大人的话的。皇后娘娘趁静王还小的时候,就跟他培养好感情,那长大以后,静王绝对会对皇后娘娘您的话言听计从的。
而且退一万步讲,这闻人司如今正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皇上肯定觉得给闻人司什么都是对的,皇后娘娘要是这时候站出来说自己不同意,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何况这来日方长,闻人司这小贱种不可能一直这么一帆风顺下去,以后的路还长着,能不能将东门颖如娶进门,还说不定呢!
皇后既听顺如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也是瞬间就了然,觉得顺如意说的甚是有理,果然就同意了这个决定。
因为皇后同意了这个决定,闻人淞果然龙颜大悦。
而且也正因为皇后同意了顺如意的这个决定,后来她就真的遇见了那个能将闻人司这个威胁给弄走的人……那就是白尹。
那是仁德三年与四年的交界之时,那一年的闻人夏虚岁十三,闻人司虚岁十二。
按北冥的往例,皇子过了十三岁,就应该系统地接受刀剑实战的知识了。因为是太子,闻人淞决心挑一位极好的武学家来做他的外师傅。最后挑来挑去,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就挑到北冥白家的第一吃货白小暑的身上。
按闻人淞的意思是,虽然白小暑这人是能吃了点,但是当年自己是欠他个人情的……当年他下给东门家的聘礼被人劫走,后来正是人家白小暑给找回来的。
当年他刚登基的时候,就有意封白小暑个官做,然而白小暑对此似乎一点意思都没有,反而提议与其给他个官做,倒不如让他在宫里吃一年御膳。
对于白小暑的这个提议,闻人淞一开始是觉得非常不妥的,但是后来经不住白小暑一再纠缠,只得同意了他的建议。那只白小暑这小子拢共吃了宫里的御膳三次,就再次表示自己再也不吃了,因为他觉得这御膳还不如他徒弟做的好吃呢!
因为这,闻人淞最后报答白小暑的道路也被封锁了。直到如今要给闻人夏选师傅了,他才又有些惭愧地想起这件往事,并亲自写了封信,投到了白家去。
白小暑哪里很快就回信了,但是他的回信当然是不出闻人淞所料,白小暑果然是回了一封:自己是个自由惯了的人,只怕受不了宫中的规律,所以自己可能不能去教太子了。
闻人淞看到这里,心里几乎又是一阵卧槽,才看了前几行字就差点没无语地将信给扔了。
但是好在他在扔之前顺便看了下结尾,这一看结尾,他才发现白小暑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后面他是这样用半文言文讲的,他一个瞎子,读书也不容易,于是写出来的净是些颇带有白话气质的文言文,既:
吾虽不能躬亲教习东宫,然适逢吾座下才有一弟子,名为白尹,吾教习十有六年已,年十二时,便可目缚黑纱,年十四而负刀江湖,人皆称之为能,仅论刀术,当的起北冥第一。资质非凡,实在吾之上,吾私以为用以教习东宫刀术足以。若吾圣上不以其卑鄙,吾明日即可遣其入宫……至于酬劳……那啥我听说宫中后花园常年会结有应时的果子,听说十分好吃,到时候就让我徒弟顺手给我捎点回来尝尝就行了,哈哈哈……就是这样……
于是白尹就是这样苦逼地被自己师傅扯进了宫,再后来也就遇到了闻人司与闻人夏……再然后,也就发生了那样多的故事。
回到现实之中,白尹依旧站在东门家的引觞河前,同孙坚和东门哲振振有词地分析这当地的场面。
显然他仍旧不知执金吾那边发生的事情。
而就在东门家的门外,距离东门家的门口远远隔着两三条街的地方,兀自穿着白色衣服的舒窈,手里正牵着穿着一身黑色孝服的东门远,对着几串糖葫芦挑挑选选,俨然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执金吾里依旧是沉默一片,申恩同众官员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面色凝重,申恩有的时候会忍不住向外瞅瞅那门,似乎是期待着邱询能够突然跑回来一样,告诉他们,他已经将闻人司被带走的事情告诉孙坚和白尹了。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申恩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伸僵了,他却依旧没搜寻到邱询的身影,不安地情绪在申恩的心底肆意滋生,就在申恩感觉自己都快要站不住,几乎要出口喊另一个人再去东门家瞧瞧的时候。
一道黑色的身影却是终于出现众人的眼前……那是邱询,已经跑的满头是汗的邱询。
申恩但看清是他,也顾不上许多了,几乎是立刻就冲上去一步,面带焦急之色:“怎么样?说了没?说给大人他们听了没?”
“回……回大人……小人,小人见到了……见到了寿宁王的侍妾舒氏……”
申恩乍一听到这话,简直头皮都要炸了!他三步并两步就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邱询的衣领,几乎是大吼着:“然后呢?然后你就看见舒氏了?大人呢!不是让你去跟大人面谈么!见没看见大人啊!”
“我……我先看见舒氏的,舒氏……舒氏说她会向大人转告的,叫我先回来……”
“那就是没见到大人了!”申恩听到现在总算是听明白了邱询的话,当时就觉得自己都说不出话来了,“你……你真是……那你去了个鸟啊!她一个侍妾的话你也信,她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力!东门哲是她想见就能见的?你是不是傻!”
申恩一通乱吼,直将邱询吓了一大跳!申恩看邱询都被他那样子给吓傻了,恨地一把将邱询推回到了地上。邱询这来来回回地一趟,少说也用去了半个时辰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只怕燕宛此刻早就被闻人夏给弄回宫里去了!这要是找人再去一趟东门家,只怕又要搭进半个时辰去。有这一个时辰的时间,燕宛只怕早就死绝了!
想到这里,申恩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要灰暗了,但是在极度地悲催之中,申恩好歹还残存着点理智,他几乎是咬着牙,向着周围的人怒吼了一声:“还他妈给我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去通知大人!赶紧!要赶紧!不然燕宛先生要是出了事,你们也跟着卷铺盖走人!快去!”
申恩一声令下,周围一圈的官员这才忙不迭地从门口拥挤而出!
申恩的推断,其实是完全合理的。
但是有一点他倒是没有猜出来,那就是……闻人夏是不会让燕宛死地这么快的!
燕宛被扭送上闻人夏的轿辇,一路飞快地被人弄回了宫中。
他在路上的时候,自然是同闻人夏待在同一个狭小的车厢中的。
其实那车厢虽说是有些狭小,但是因为到底是皇上使用的车子,气派摆在那里,所以空间自然是比一般的车厢大一些,用来承载两个人,刚刚好。
燕宛双腿既然已折,自然不能如正常人一样站着,而且他现在已经被闻人夏几巴掌打的有些晕头转向,于是整个人干脆就是如同一滩血泥一样瘫在地上。
但是因为他头发仍旧被闻人夏攥在手里,所以他只有下半身是瘫在地上的,而上半身却是被迫倚在闻人夏的身上。一张满是血污而且浮肿的脸,就那么被强迫着,面向闻人夏。
闻人夏的手指用力钳着燕宛的下巴,燕宛的嘴角处,血仍旧在往外冒着。
然而闻人夏看到此情此景却是毫不怜惜,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用力拍拍他的脸,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说,等下我应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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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夏说完这话之后,燕宛的一双眸子依旧是黯淡无光。也不知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闻人夏仔细凝视这燕宛的那张脸,燕宛这张脸现在虽然已经浮肿到不行了,但是若是仔细凑上去看的话,那精致的眉目还清晰可辨。
“你说你究竟是为什么长得这么妖娆?”闻人夏看了燕宛的脸许久,终是不由得又发出了一声感慨,“要是没有这张脸、、、、、、”
然而他刚说完这话,那边燕宛的眼睛却是猛地一闭,趁着闻人夏离他还近,硬生生地将口血污啐在了闻人夏的脸上:“智障!没这张脸白尹也不喜欢你!”
骂声干脆而恶毒。
闻人夏脸上勃然变色,对着燕宛的脸上就又甩下去一巴掌,燕宛闷哼了一声却是没说什么,整个人都歪向了一边。
闻人夏的手还紧紧抓着燕宛的头发,因为刚才的那一掌力道实在是不小。连带着竟是扯下了燕宛的几绺头发,鲜血从燕宛的头皮慢慢渗出,流到闻人夏的指缝之中,鲜血洇染。
闻人夏的语气比往常发狠的紧:“抬起头来,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对么?只不过是因为白尹喜欢了你几分,你就轻狂成了这个样子是么?嗯?”
燕宛的眼睛半闭着,显然已经被打的够呛,然而他的语气中俨然是带着一丝轻浮:“没错!就因为这,你就能在我面前输一辈子!再说了,你除了有个皇位比我强,你还有什么能比的上我?呵,你不是嫌我脏么?闻人夏,你就别再装了,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你比我干净不到什么地方去!仁德九年,你在长白山的狩猎场、、、、、、”
“贱人!你敢在说下去!”骤然被燕宛提及往事,闻人夏的眼睛突然就变得赤红起来,连紧紧攥着燕宛头发的那只手也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我都快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是要说下去!仁德九年的长白山秋猎持续了一个月,上半个月你找来糟践我的人,下半个月又去糟践了你!我英明神武的好皇上!怎么样?还记得当年在人身下承欢的妙处么!”
“你!”
“没错!那就是报复!那些人是白尹找回去报复你的!只不过你始终不愿意承认罢了!”
“你住口!”闻人夏签钳子一样的双手死死扼住燕宛的咽喉,并狠狠将燕宛的头部撞击上车厢的内壁之上。燕宛在一片黑暗之中,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受到剧烈的撞击,一阵锐痛从他的受创之处传来。麻木刺痛的感觉几乎传遍了他全身的神经,几乎是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就要见到来索命的鬼差了!
车厢内巨大的动静自然也是惊动了门外的人,江如意站在最靠近车厢的位置,直听地脸都绿了。好在周围的管着护送皇上轿辇的殿前司们都还是些聪明的,只埋着头奋力地拉车,一副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不过江如意不是傻子,这装作看不出来的样子,那不代表什么都没听见。所以他的脸色越发阴沉地紧。
江如意虽然是个胖子,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思的确是细密的紧,他一听到燕宛竟然提及了当年在长白山狩猎之事,一双小眼便暗暗闪出了一丝极为可怕的光芒。不该传出去的事情既然已经传出了,那他就要尽力将这事的传播范围降到极低。
一想到这里,原本是小碎步跟在闻人夏马车左边的江如意突然转变了自己的方向,竟是转头绕过了马车的后面,跑到了马车的右边去了。
此刻正在闻人夏的马车右边的人,正是夏宁,夏宁正坐在高头大马上,陪着闻人夏的马车不急不慢地行走着。
江如意跑到他后面但轻轻喊一声:“夏大人。”
夏宁耳力极佳,立刻就转过了头去,他脸色也十分不好看,想来也是已经听到了燕同闻人夏的争执,而且他看上去远比江如意震惊,因为他一直都以为仁德九年的时候闻人夏是真的在狩猎中“残疾了”,想不到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
不过虽然他此刻颇为震惊,但是他还没忘立刻勒住了马头,向着江如意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江公公有何吩咐?”
江如意看他面色不好,知道他已经猜出了端倪,但是江如意尽量将自己的那份焦虑掩藏在心底,面对夏宁的时候,他尽量使自己的面部表情显得跟以前一样,保持微笑:“夏大人那里的话,吩咐自然说不上,却是老奴有一事相求。”
“江公公但说无妨!”夏宁似察觉到了江如意言语中的严重性,腰板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几分,
江如意脸上的微笑收敛了一下却是继续说道:“只怕要劳烦大人早些向宫里去,通知一下太后娘娘,皇上马上就要回宫了,有些事情需要提前预备着。”
夏宁一滞,但是他旋即就明白过来江如意所说的那个“有些事”是值得什么事,于是他当即向着江如意点点头,转身就要打马走人,但是他刚要走,那边江如意却突然又叫住了夏宁,夏宁有些疑惑地回头。
江如意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夏大人,还有一件事情,老奴需要告诉您”
江如意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却是指了指已经离他们有些距离的马车轻轻说道:“戏子就是戏子,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的事情,他们最会做。反正老奴自己向来只是听个热闹,从不当真。夏大人以为呢?”
夏宁顿时了然,只会意点头道:“江公公放心,夏宁自当处理妥当。”
江如意闻言亦点点头,夏宁在马上回了一礼,这才重新调转了马头,向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江如意直看夏宁的身影渐渐远去了,这才放心下来。
马车内的争执仍旧在继续,但是声音却已经变得有些小了,因为此刻的两个人正以一种极为清奇的姿势,在马车中“搏斗”。
说是搏斗,其实处于上风的俨然是闻人夏,燕宛整个人都横躺在地上,闻人夏跨坐在他身上,手还在死命扼着他的脖子,指甲都已经嵌进肉里去了。